永不分离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2期“离”专题活动。

“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吧。”松原窝在沙发上，被周围弥漫的烟圈吞没。

家驹的喉结上下翻动一番，他张开嘴巴试图发出声音，却又艰难地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望着被烟包裹住的松原陷入沉默。

松原将手中剩下的半截烟掐灭，放在烟灰缸里使劲撵几下，末了，他从沙发里站起身，眼睛看向家驹，“我走了，你不要再找我了。”说罢，他转身往门外走去。

半晌，家驹仍旧一动不动，直到楼道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才将右手拇指从左手上拿开，一颗透明的泪滴落在被掐红的左手上，他将头埋进沙发上，失声痛哭。

松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两公里的路程他走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他没有打开屋里的灯，借着窗外的月亮，他看到妻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桌子上还有剩下的饭菜。松原晚上并没有吃饭，可他竟一点也不觉得饿，他只是觉得很累，像是一只猫的灵魂钻进了巨大的牛身体里，他倒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松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妻子还没有醒来，他走进厨房准备好两个人的早餐，刚准备去喊妻子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家驹发来的短信，他刚要去点开，妻子已经一脸讶异地站在他的面前。

“醒了？吃早餐吧。”松原温柔地看向妻子，努力装出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妻子点点头，对于松原一反常态的冷淡，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吃完饭，松原又开车将妻子送去公司，一路上两个人都试图各自找话题来缓解尴尬，可两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每次都是刚开始一个话题紧接着就陷入漫长的沉默。

妻子下车后松原拿起手机点开家驹的信息，是空白短信。他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明白他们之间已经真正的结束了，可他又不甘心，七年啊，他陪他已经整整七年了，可是，这七年里他们的关系却从没有见过光。松原点上一根烟，夹在手指间任由它一点点随风陨落。

松原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妻子又从公司走出来，他疑惑地望着妻子走来，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坐到副驾驶位置，系好安全带后扭头看着他，“去火车站吧。”松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松原跟着妻子来到火车站售票厅，他一眼就看到了拉着行李箱的家驹，家驹正歪在椅子上打盹，松原不可置信地指着他看向妻子。“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我是说，你们在一起。”妻子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回答松原的疑惑，“刚结婚的时候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无论我如何做如何努力，都无法在你那里感受到一点爱，我以为你这个人生性冷淡，不会爱人。直到我有一天，我见到你看他的眼光，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妻子露出一丝苦笑。

“对不起，我瞒了你。当时我母亲所剩时日无多，看着我成家是她唯一的心愿，我不得已才结婚的，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是我拖累了你。”松原十分愧疚地低下头。

“那妈去世后你为何不提离婚，既然我们原本就是逢场作戏，你为何还迟迟就这么耗着呢？”妻子抬起头，眼含怒意地望向他。

“我以为我可以试着去接受你，我不想你遭受别人的非议，我是说，离婚……”

“呵呵，接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觉得你会对我产生爱吗？”

“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松原不敢看妻子。

“你又有什么错呢？爱上一个同性别的人便是错吗？你跟他走吧，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不要因为愧疚折磨我们三个人，你离开我才会过得更好，我也是。”妻子说完后从包里掏出两份离婚协议书，她在上面已经签好了字。

松原接过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他心情复杂地抱住妻子，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有释怀有惆怅，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祝你们幸福，我也要去找寻我自己的幸福了。”妻子用力向他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消失在人海中。

松原朝不远处的家驹走去，这一次，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如此坚定，从此以后，他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