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姐欸，求快走！别回头！”
当刺鼻的香味和远去的身影都消失后，暗自祈祷的林龙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捏捏被虐两个多小时的鼻子，他吹了声口哨，轻快地朝西花园走去。
现在还是冬季，可今天天气真不错！微笑的太阳露出暖暖的爱意，催促春姑娘早早光临。
萧条许久的花园里多了人气，黑色长条木椅上，有人坐在那儿晒太阳。
林龙选了处隐蔽的角落，四下张望后，从棉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啊~啊～戚！”一个喷嚏随即而来，林龙只得又安抚了一下鼻子。
不怨鼻子太娇气，该怨的是刚才那女人。不知道她家香水瓶是打碎了，还是怎的，身上的香水味呛得人受不了！这不，就连她送的香烟都熏人。
算了，看在香烟份上，不与她计较了。点火，来一口吧！
吐出几口烟圈后，林龙感叹：过了这一关，以后再见面该咋办就咋办喽！不用辣眼睛地目送那上下扭动的大屁股。
“哼！她根本就与我无关！”最后一个烟圈随风破碎的时候，林龙突然想到了这点。
02
女人确实和林龙无甚关系，但是却和他科长有关系。
“小林！你带我同学刘蓓蓓去趟内二科。昂，不需挂号，直接找王主任......”
对，当时科长就是这样说的，并且他微胖的脸上，还挂着迷人的微笑；曲指算算，都过去十年了。
那是第一次见这女人，她沙哑的嗓音带了诱惑：“小林？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有事你尽管吩咐。”林龙感觉脸发烧，点头哈腰地表示着，像是很欢迎、也很享受被这女人麻烦。
当时女人在某外企负责药品营销，徐娘半老，S型的身材火辣；静心描画过眉眼，脸颊上泛着桃花；她笑看小林，眸里有火苗，烧得小林口干舌燥。
“帮我拿一下，要撸起袖子。”女人的皮包递了过来，小林只觉脑里有根弦断了，竟趁机抓住了女人柔软的手，还抠了下手心。
“嗯，小林啊！看不出你面子挺大呀？”女人弹了弹小林的肩头，细长的手指随意撩过他的耳垂。
“不！不是我！是、是科长能力强，人缘好，是、是科长的面子大。“林龙感觉连舌头都变硬变大了，低下头不敢动。
女人呵呵：“你呀，该去小儿科，这就害臊了？哼！算了，不闹你了。你记住了，我和你科长关系可不一般。”
自己惶恐不安了许久，小林发觉女人根本没当回事；而且他还发现，女人没说假话，她和科长越来越近乎，常搞啥同学聚会，在一起吃喝。
“科长吃肉，我跟着喝汤。”想到了这里，林龙碾灭了烟头，转身离开了西花园。
03
安全监督办公室，是东北角的一间简陋平房，在一众豪气的门诊楼、住院楼的鄙视下，瑟缩在医院的边缘。
“从前的保卫科真好，处在医院的中心位置。”走在路上，林龙怀念起往日时光。
中心大厦一层，朝阳的保卫科办公室里，来了新招的十几名帅小伙儿，愣愣的板寸头，藏青色的制服，把大檐帽一戴，立马吸住了小护士的目光。
20出头的小林，标准的阳光男孩，浓眉大眼，勤快豪爽。巡逻、值守和处置纠纷里都能看见他，平时不管脏活累活也都抢着干。
常与公an局打交道的科长，人刚到中年，很是成熟老练，一眼就相中了他。
“小林你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干吧。”科长一句话，小林就得以续签十年期的劳务合同。
医院内穿白大褂的医护们，身上带着清高的学者气，他们最怕在院外遇到的各种麻烦；而院外的滚滚红尘，吃着五谷杂粮的人，谁又没个头痛脑热？
于是，科长左手是积累多年的社会经验和人脉，右手是三甲医院各科室的资源；
这左右手，遇到的问题可都需要有人帮忙，于是站在中间的科长就像一座桥梁，沟通上下，左右逢源，很受欢迎。
科长的关系网里，有个人数繁多的同学圈，从学前幼儿园开始，小学、初高中、大学和各种五花八门的培训班。
给提前挂号、约专家门诊、预定病房床位……同学们谁有了啥困难，科长都会尽力帮。
随着时间浪潮的翻滚，这网还就越织越大了。保卫科历经了人员的多次更换，小林熬成老字辈，他成为科长的代言人。
科长很是放心地把接待同学的重任，交给了小林。
自己遇到困难时候，有人过来帮了一把，这人情谁能忘？
于是逢年过节的，科长就会收到来自同学的谢意，小林偶尔也会有。
“科长，你同学真好啊！”看着大袋的礼物，小林羡慕极了。
04
人生最难的，是适可而止。
就连给人家帮忙这件事也是如此，有些忙可帮……
“有啥羡慕的，我败也同学，成也同学。”科长喝醉了，他在帮那女人里栽了大跟头。
温饱思淫欲。经常聚会吃喝的科长和女人，某次酒后，蒙蒙脸壮着胆，就开了房上了床。
之后作为男人的回报，科长四处为女人的药品营销牵线，先是认识了相关科室的主任，接着认识药剂科主任，最后到认识院长。
这东窗事发的线索，就是上级纪W收到了院长夫人的实名举报信。
本着：捉贼捉脏，捉女干捉双的原则，纪W人员连续跟踪了院长多日，才一举捉了院长和女人在床上运动的现行。
一石激起了千重浪。
小林没有想到，这半老徐娘的石榴裙下面，竟然藏了好多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在一夕之间，啥拿“回扣”的，做“连襟”的，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调离岗位，给予D内警告。”科长的处分不重，还得感谢另一同学的出手。作为律所的合伙人，人家看在发小的情分，拉了科长一把。
调离保卫科，到安全监督办公室的时候，科长带上了林龙。
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里转身，就是门前冷清车马稀的现实。
被边缘化的两人，渐渐习惯了一间平房、两张书桌、大眼瞪小眼。
悠悠岁月，在继续流淌……
偶尔还会有同学过来找科长，挂号、爬楼找医生等繁琐事，还都是林龙在干。
“林龙来了！这次要找哪位？”前台小护士仍是很热情。
是重旧情？是同情弱者？是还需要科长的社会关系？林龙也不去想自己没被医生护士拒之门外的原因了，依旧领着人四处走。
“明天那个女人要来，你一早给她挂号，记得告诉她：我很忙，别给我打电话了。”昨天下班前，科长神色莫辨，语气淡淡。
05
被太阳晒着，尽管走得不紧不慢，林龙还是出汗了。
办公室的门窗紧闭着，看看时间，离用午餐的时间不远了。
他有点心虚地敲了敲门：“科长，我回来了！”
推开门，一目了然。办公室里，科长和一个人相向而坐，小声交谈着。
“小林，去哪儿忙了？我坐在你这儿可半天了。”
“王律师！又来看老同学了！呵呵，来，先抽支烟，我再去给你泡杯新茶。”
“别忙了，我坐坐就走了。”
寒暄几句，小林就识相地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科长若有所思的神态，应该是有事要和王律师商量。
“是谈离婚吗？”
那件丑事曝光后，科长老婆二话不说，直接打起行囊去了M国，和在那里留学的女儿商量后，离婚协议就由王律师递到科长手上。
“或许会谈跳槽？”
科长的资历和能力摆在那里，前两天就有其他单位来试探过。唉！这次科长跳槽，怕不会再带自己一起走了。
“是他哪个同学病了吧？”
靠着社会大染缸，一不小心身上就会沾上颜色。唉！人在江湖，会有身不由已的时候，谁也不好说谁。
……
“咕噜～咕噜～”是肚子开始喊饿了，小林快步朝餐厅走去，甭管谁会遇到啥了，饭总得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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