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城区来了新租客
年轻的女白领小林,在老城区租了套房子。
房子在一栋七层的老楼里,一室一厨一卫,加起来还不到40平方米。附近很多老楼,已经被政府征收了,晚上九点钟就静悄悄一片。说来也怪,唯独这个老小区,没有被纳入征收计划。说是小区,其实也就是三栋楼围成的院子,有个门洞进出,没有门卫,大铁栅栏门也形同虚设。
小林决心租这套房子,还不是因为看这房子租金便宜,毕竟她一个刚大学毕业两年的职场新人,可选择的空间可不大。
住了一段时间,感觉其它都还能接受,但就是对门的那位怪邻居令她内心不安。
小林在的五楼,一层共三户。小林住503户,502户常年空着,门户紧闭。正对门的501住了个老头,这老头个头、体态中等,自然卷的头发竟还油黑,只不过头顶掉了一圈头发,脸上堆满了皱纹,眉毛短浅,眼袋下垂,嘴上还留着黑色的胡渣。
刚搬进来的那段时间,小林每次在楼道遇到501的老头,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老头瞅她一眼,就低头轻声说句“哎”,就算是打招呼了,起初小林并不以为意。
后来,六楼住的管大妈是邻里间的“热心肠”,遇见谁都爱张罗几句,某次闲聊时,管大妈对小林说:
“你们那层501户的老头,姓张,无儿无女,是个老光棍,不爱说话,一直自己一个人住里面,你可得多留心。”
小林这姑娘胆子小,却又偏偏爱看刑侦剧。她听完管大妈的话后,凭着看电视剧得出来的经验,以及对老张头的外貌行为分析,越来越觉得老张头形象确实猥琐。
“像他这样的单身老头子,内心一定不正常。”于是,她想着想着,就不由后怕起来。
善于观察的小林,慢慢地摸清楚了老张头的活动规律。他一般早上七点出门,十点多回来;晚上八点出去,九点左右回来。小林就尽量避开老张头的活动时间,进出都躲着点他。盘算着他不会突然出现,小林才敢进出。
(二)门口多出来的黑鞋
六月的一日,小林出来锁门后,习惯性地弯腰去拿她昨晚放到门口的垃圾袋。老楼卫生条件不佳,如果垃圾放在屋里,不仅味道太大,还容易招苍蝇。最近,她就把装得半满的垃圾塑料袋,放在了门外。她提留起袋子,发现不对劲呀。垃圾袋被打了结,系得很紧,疙瘩结很小,这手法明显不是她所为。并且,她发现袋子里竟然多出了一双黑色运动鞋,看大小和款式应该是男人的。
“哪来的鞋子?不是我的,昨晚还没有呢。”她暗自思付。
拎着垃圾袋下楼时,她心里发毛,还一直在想这事。
“一定是对门那老头放的,这人怎么这么懒。非要放别人垃圾袋里。”
小林不由生起气来。
然后,她又突然觉得,他那不是懒,他是盯上自己了,他一定是故意拿一双破鞋来恶心自己,来吓唬自己,然后他暗暗偷着乐,满足他变态的心理需求。
“真是个变老的坏人。”小林骂出了声来,想着垃圾袋那个紧紧的疙瘩结,想着电视剧里被紧捆的女孩,她语气中更多了一份害怕。
打这以后,小林对老张头的恐惧,一天天在加深。她再也不在门口放垃圾了,谁知道第二天里面还会出现什么肮脏的东西。
老楼的线路老化,楼梯的灯经常不亮,一到晚上就黑乎乎一片。每晚下班回家,小林就常常担心,黑暗的楼道里会伸出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来。所以,除了拿着手电筒,她必须跟亲戚朋友打着电话,脚下用力跺着楼梯往上走,她认为讲话声和跺脚声可以驱散黑暗里的邪恶。
进了屋里,她反锁上门还不放心,又放了张椅子堵在门口。
(三)小林的报复
逐渐地,除了恐惧,她对老张头有了一份厌恶,以及恨意。这老张头给自己的生活添了很多麻烦和焦虑。每天早上听着老张头的关门声和痰意浓浓的咳嗽声,她都罪恶地在想:“他怎么不被痰噎死!”
最近半个月,她有时听见老张头家里传来“汪汪”的狗叫声,但也只是在对面敞开门的瞬间才能听到。她趴着猫眼里使劲瞅,终于看到老张牵了一条狗出门。那是条土狗,体态如哈巴狗大小,白色的毛里夹杂着几个不规则的黄色斑块,尾巴不停地摇着。
"真是讨厌啊,这老头子还养狗了。”小林心里说。
小林在小时候被狗咬过,一朝被狗咬,她多年都怕狗,无论是大狗小狗。
“这老头子,故意在跟我作对。”小林心里继续想。
恨屋及乌,在小林眼里,那条小土狗成了坏人手下的恶犬,它随时准备着龇牙咧嘴,助纣为虐。
于是,小林就去跟自己的闺蜜小吴诉苦,小吴见她情绪差,就给她出了个主意,小吴说:
“你打电话投诉他家狗叫扰民。如果他没有办养狗证,还会处罚他的,说不定还能给他收走。”
回家考虑了很长时间,小林决定按照闺蜜的办法试一试,她拨通了市民热线投诉电话。
没想到闺蜜这招挺管用。没过两天,那条土狗就消失了。以后,她再也没听见那小狗叫,也没见过老张头遛狗了。
事后,她有时会懊悔,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但是,她一想到门口那双黑色的鞋,想到垃圾袋上的疙瘩结,想到来自黑暗里的恐惧,她就又心安理得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邻居间相安无事。
(四)黑夜中的罪恶
小林对小区周边及楼道的环境熟悉了,她的胆子渐渐大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惧,但是她还是习惯躲着老张头,这已经成为自然。
这一日,小林下班后被女同事拉去逛街,回家晚了些,公交车到下车站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公交车停稳,小林迈下了公交车,往老小区方向走。路灯昏黄,寒风料峭,路上行人稀少。她回家的路上需要经过一条上坡的小路,她转了进去,路旁的老房子已经被征收,住户们都搬走了,有些荒凉。
她不知道,有个男人跟着她,一起下了公交车,也转进了这条路,就在她身后十来米远。
坡路走了一半,小林最终还是瞥到了她后面的男人,见他鬼鬼祟祟,小林不由地加快了脚步,那成想,身后那个男人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小林,带着酒精的喘息气,就贴着小林的耳边飘到了她的鼻子里。
她大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身后那个男人,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手冰凉、粗糙。身后的男人硬要把她拖到路旁的征收楼洞里。小林惊恐地踢腾着双脚。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她能想象到,电视剧里的类似情节不少。
当这种事情真实地发生在她头上,她竟觉得她一定是在做一场噩梦,她再使使劲,梦就会醒了。
可是,这一切不是梦。
“完了。救命,来人救救我啊。”她哭喊,发不出声音来。
眼看就要被拖入楼栋了,她彻底绝望了。就在这紧急的时刻,一个低沉而沧桑的声音,从坡上传了过来:
“干什么呢。你撒手!”
满脸泪水的小林,还有气喘吁吁的施暴男,同时朝坡上的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老张头。”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身影伫立在路灯光下。小林仿佛在漆黑的荒原上看到一处亮光的屋子,更为用力地挣扎。
“你谁?你别......别......他妈管我闲事。”身后的男人脸色暗紫,怒目圆睁,醉醺醺地说。
老张头却没有怯意,说:
“我不管,就让你乱来?撒手!”
听着义正严辞的话从老张头的嘴里说出来,小林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
“你行,那我......我就拍死你。”说完,施暴男扫了一眼地上,松开小林,弯腰抄起一块砖头,向老张头挪过去。
“你快跑啊,找警察去。”老张头对惊魂未定的小林喊道。
小林回过神来,跑了起来。“老张头怎么办?”她心想着但她不敢回头去看,哭着往前拼命地跑,跑出去很远时,她的恐惧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她一直跑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当警车拉着警笛,赶到现场的时候,老张头和施暴男都已经无声地躺在了地上,老张头额头有血,被砖头打晕了,尚有呼吸,然而醉酒施暴男却断气死了。
(五)善良的人不该被伤害
“老张头被抓了。你们听说没,他杀人了。我就说这个人怪吧。”那个“热心肠”的管大妈,跟几个邻居在楼下嘀咕。
小林路过听到她的话,停下来转身对她们大声说:
“张大爷,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他是在救人。”
说完,她转身欲走,不小心瞥了一眼管大妈的脚,她脚很大,小林觉得她脚上的鞋子很熟悉。没错,一双跟那次垃圾袋里一样款式的黑鞋。可是,小林没有太多的诧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在她的心里,老张头已经是个好人,这就够了。
这一个星期,小林已经去过公安局刑侦大队好几次了,她要为老张头作证。但是,办案民警每次都让她回去再等等。
小林拖着沉重的脚步,轻轻地踩着楼梯往上走,楼道里漆黑,可是小林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她又想起了老张头养过的那条土狗。
“小林,小林呀,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去伤害一个善良的人了。”小林告诉自己。
所幸,善良的人,终究没有被辜负。
不久,施暴醉酒男的个人信息及死亡原因彻底调查清楚了,这个男人劣迹斑斑,曾因强奸罪被判刑,刚从监狱出来没多久,他的死因是醉酒引发的急性心肌梗死。于是,老张头不光被无罪释放,还拿到了见义勇为奖。
从此,小林再也不用盘算着该什么时候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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