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村子里西行百二十步,再绕过一个弯,遇见一条小溪,小溪边有一幢破旧的老房子。
从我记事起,房子里便一直住着一个年迈的阿婆。阿婆似乎没有亲人,每当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喜庆热闹的时候,阿婆总是一个人坐在小溪边,天上闲云游荡,溪外灯火飞扬。阿婆带上老花镜,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钢笔,那是一款老旧的钢笔,表面原本华丽的纹路早已被岁月所侵蚀,笔身也沾染了隽永的锈色。
童年时,我同伙伴们一起玩耍,在溪边遇见阿婆的时候,阿婆总是会招招手唤我们过去,从口袋里颤颤巍巍的掏出几粒糖果递给我们。
阿婆说:“吃完糖,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啊。”
可惜那时候我们一度迷恋糖果在齿间流连的味道,并不在意阿婆口中的故事。
再后来,阿婆没有糖给我们了,玩伴们听到阿婆的呼唤也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自顾的追着身旁匆匆飞过的蜻蜓。
倒是我常去看望阿婆,并不是因为希冀阿婆手中的糖和故事。那时候我刚随父亲来到乡下,我对于乡下的逃离使得我与整个村子产生了厚重的陌生感,渐渐的,没有人愿意同我玩,父亲也懒的管我。
只有溪边的阿婆,她仍旧同往常一样,见到我时总会笑着招招手,笑着说道:”你来了。“
这个夏天,我考上离家千里之外的一所大学,我庆幸自己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我十八年的整段时光,我在荒野中走着,无意中又到了这条小溪边,阿婆住的那栋草屋早已不见了,政府出钱为阿婆造了个新房子,阿婆也不去溪边了,只终日坐在门前。
她见我来,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摸着,良久,阿婆冲着我有些歉意的笑道:“没有糖了。”
我摇了摇头:“阿婆,我是来听故事的。”
【二】
1919年,陆慧莹生于上海的一所老宅里,陆惠莹的家里是书香门第,爷爷陆文曾今是前清朝的榜眼,据父亲陆召说,爷爷当年上京赶考的时候,曾因缺少盘缠差点饿死途中,幸得好心商人赵景相助,爷爷才得以赶考,后来爷爷高中的时候,赵家又送来重礼相贺。自此陆赵两家常相互来往,关系斐然,爷爷同赵家赵景也终日以兄弟相称。
陆慧莹一岁的时候,赵家赵景也添了一个新的孙儿,取名赵柏渝。幼年时陆慧莹常同赵柏渝一起玩耍,有时直到天黑才回到家中,母亲训斥慧莹,成天疯疯野野,不似女儿家的样子。每当陆慧莹因贪玩被责罚时,爷爷总在一旁打趣道:“慧莹既然这么喜欢同柏渝在一起,等你长大了,就把你许配给柏渝好不好。”
陆慧莹歪着脑袋:“爷爷,什么是许配。”
爷爷陆文笑道:“许配就是慧莹以后想要什么时候同柏渝在一起玩就什么时候在一起玩,多晚回来都没事,而且呀,你母亲再也不会责罚你。”
陆慧莹惊喜的笑着,一把抱住爷爷:“要许配的,要许配的。”
【三】
1925年,陆慧莹6岁,她同赵柏渝一起,进了爷爷办的私塾,念书时慧莹不同他人说话,只与赵柏渝私语,有时在角落里,一段三字经文也能聊的津津有味。
再后来,又多了些许年岁,陆慧莹开始懂得爷爷当年说的玩笑话,想到那时自己的话语,时常害羞不以,她依旧同赵柏渝一起,只是举止间有了些分寸,不再似儿时的那样肆无忌惮。
1936年,赵柏渝16岁的时候,被家人送去了国外,走的那天,赵柏渝找到路慧莹说道:“父亲说让我在西洋留学几年,学些先进的知识。”
赵柏渝摸了摸陆慧莹的头:“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此后的一年里,陆慧莹经常见到赵柏渝的爷爷赵景进出自己的家门,他同爷爷在书房里,时常聊着便争吵了起来,赵景爷爷拂袖而去,叹声爷爷迂腐。爷爷则破口大骂,指着远去的身影说着懦弱,叛徒之类的话语。
那次争吵之后,陆慧莹在也没有见到赵景爷爷,年末的时候,陆慧莹听母亲说,赵景爷爷一家都要搬去西洋了。
“是去接柏渝的吗,什么时候回来。”陆慧莹问道。
“他们不回来了,要同柏渝一起住到西洋。”母亲说道。
【四】
1937年,一场积攒许久的暴风雨在上海呼散开来,玄青的天空被搅动着,大段大段的黑云接踵而至。
“要变天了。”爷爷在书房的窗前说道。
八月十三日,日本军队大肆侵犯上海,那个昨夜还在笙箫的老城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满目疮痍。父亲带着一家人仓皇逃路,陆慧莹突然开始懂得爷爷当初为何那么气愤的大骂赵景爷爷,也知道也许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赵柏渝了。
逃路的途中,爷爷陆文看见这中华国土遍地狼烟,哀鸿遍野,气急攻心,不久便染病去世了。父亲领着一家人在一座小镇上停留,这座小镇尚且荒芜,日军的侵略尚未蔓延到这里。
入夜,陆慧莹坐在窗边,借着半缕明月的光辉,她拿出信纸写字,她想告诉赵柏渝自己的近况,她想告诉赵柏渝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告诉赵柏渝,她想他了。
只是远隔重洋,陆慧莹写出的书信只能在一声叹息里,被压入箱中。
白日里,陆慧莹总是坐在窗边望着,远方时不时传来断续的炮火声,母亲见了,训斥陆慧莹躲进屋去,不要随意出来。
这段与炮火相敬如宾的日子里虽然过得提心吊胆,却也相对平安,陆慧莹总是偷偷摸摸的望向远方,她始终希冀着有一天,赵柏渝会像当初承诺的一样,早点回来见她,只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赵柏渝也许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赵景爷爷提前送他去西洋的那天也许就知道,这辈子,他们可能不会再回到这片土地。
【五】
第二年四月,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声打破了陆慧莹所有的平静,也彻底改变了她十九岁之后的所有岁月。
那是同往常一样的白日,夏天仿佛早早的来临,大段大段的阳光争先拥后的铺洒在残破的土地上。
陆慧莹不记得那天是怎样度过了,她隐约看到一阵黄土扬起,在别人的喊叫声知晓,鬼子前来扫荡了。当时父母并未在身边,陆慧莹想要去寻找,被邻家婶子拉着进入早早挖好的地窖中。
陆慧莹还想出去,婶子骂道:“不要命了。”
“可是我父母还在外面,我得去找他们。”陆慧莹说道。
“你父母会来的,放心好了,他们只是暂时耽搁了一下。”婶子摸着陆慧莹的头说道。
后来时隔很多年,陆慧莹不止一次的说道,如果那时候她再坚持一下,出去寻找父母,也许那一天她便同自己的父母一同死去,相比于她后来几年所经历的,陆慧莹说,其实当时要是同父母一同死去了,倒也是个挺好的归宿。
天色将暗,日本人的军队如潮水一般褪去,直到陆慧莹从地窖里出来,她并没有看见自己父母的身影,陆慧莹走向家中,门前被一群又一群人围住,陆慧莹看见父亲母亲倒在了血泊中,猩红的鲜血染红了门前大片的土地。陆慧莹惊叫一声,便再也没有知觉了。
陆慧莹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隔壁婶子的家中,婶子坐在床边,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今天小鬼子就是来找你的父母的,你父母私下里同八路军一同抗日,被小鬼子发现了,小鬼子逼着我们交出你父母,否则的话,就要杀光村子里所有的人。”
婶子说着眼泪便下来了,陆慧莹蜷曲在角落里,身体有些颤抖。
婶子还在说着什么,陆慧莹没有听见了,脑子里的嗡鸣声一直作响。
“你好好歇着,你放心,今后有婶子一口吃的,就一定饿不了你。”婶子说着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深夜未央,不知到了几时,整个村子都被黑夜笼罩着,除了偶尔的几声不知名的虫声,再无半点声响。
陆慧莹起身下床,走到村里人埋葬父母的地方,新挖的坟里带着浓厚的泥土的气息,陆慧莹在隆起的土堆边坐了一夜,不说什么,只痴痴的坐着。
天快要亮的时候,陆慧莹回到了家中,收拾了几件衣服行囊,最后看了一眼父母之后,向着村外走去。
陆慧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到哪里去,这天下那么大,一夜之间,仿佛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陆慧莹不去想,只死命的憋着自己的眼泪,大步的往前走。
兜兜转转几个月,陆慧莹又回到了那个住了17年的老宅,只是物是人非,当年欢声笑语的一家转眼只剩了陆慧莹一人,那栋老宅子也被日本人霸占了去,不再是她的归属。
在角落里最后看了一眼老宅,陆慧莹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她并未注意到前方,与那匆匆而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陆慧莹并未在意。
鬼使神差的,她抬头望了一眼,心脏像是骤然被人捏住一样。
“柏渝。”陆慧莹轻声道。
【六】
陆慧莹没有想到她再一次见到赵柏渝,是在时隔两年之后,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遇见的人,就这样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是去西洋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陆慧莹坐在柏渝的房间里问道。
“爷爷当时只是说要我去学点东西,原本我打算一两年之后便回来,可是后来爷爷他们都来了西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在当地的报纸上了解到,家乡竟出了这样大事。”
“现在上海风雨飘摇,你又何必回来呢。”陆慧莹说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家正遭受着苦难,我又怎能独自一人逃离,更何况,我答应过你,要回来见你的。”赵柏渝说道。
“我在你家附近等了两个月,后来听别人说你们早在两年前就搬走了,我原本打算过段时日就去别处找你的,没想到今日在你家附近碰见了你。”
“那不是我的家了,”陆慧莹望了望窗边,“我已经没有家了。
后来的时日里,陆慧莹总是跟着赵柏渝,就像小时候一样,柏渝带着陆慧莹去了一个小村子,那里四面环山,除却村里的十几户人家,再无半点人烟。
赵柏渝说,这是他爷爷小时候住过的村子,村里有很多相熟的人,后来爷爷经了商,便带着家人慢慢离开了这里。
只是每逢年边的时候,才带着家人回来看一看。
“这里很安全,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等赶跑了鬼子,我再同你一起回上海,回我们的家。”赵柏渝摸了摸陆慧莹的头说道。
小村里的时光是安逸的,有一段时间里,陆慧莹觉得自己就住在陶渊明所描绘的那个桃花源里,这里没有战火,也不与外面的人有交集,村民们甚至不知道,远在大山那头的土地上,诸多儿女正遭受着痛苦的磨难。
陆慧莹时常在想,若是自己早一点遇见柏渝,是不是父母也就不会出事。从1937年至今,太多突如其来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摧毁着陆慧莹,爷爷在途中病逝,父母也被鬼子杀害,如果不是后来遇见了柏渝,陆慧莹恐怕早就死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在一抔黄土中,孤独的消逝着。
【七】
这样安静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平日里,赵柏渝总是望向窗外,那是大山的另一头,陆慧莹同他说话时,也总是心不在焉,像是堆攒了许多心事。
一天下午,赵柏渝从山头上下来,陆慧莹叫住他:“柏渝,你去吧,国家现在正是危难时候,我知道你担忧,你去吧,到外面去,去把鬼子赶走。”
赵柏渝张了张嘴,还未开口,陆慧莹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这里人迹罕至,鬼子找不到这里的,我会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直到你回来。”
赵柏渝望着慧莹,良久,从怀中取出一支钢笔,说道:“你小时候就吵着找我要这支笔,我一直没给,现在,我把它给你,我答应你,等赶跑了鬼子,我就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就成亲。”
陆慧莹搂住柏渝,脸颊有些红意,轻轻的恩了一声。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陆慧莹替赵柏渝收拾好行囊,便陪着他出了村子,陆慧莹在村口望着,直到赵柏渝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了群山里。
收拾好心情,陆慧莹强忍着不要眼泪落下,虽然即使哭出来,也并没有他人看见,陆慧莹觉得,她现在应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然后安心的等着柏渝回来。
天色大亮的时候,陆慧莹刚好回到村中,自从她和赵柏渝搬到这里来以后,村子里的人为他们两划了一块地,陆慧莹不再像当初在上海一样,只会坐在房间里读书,她同这里的村民一起,早起下地干活,从最开始的磨破手指的生疏,到现在的逐渐熟练,陆慧莹已经不需要周围人的帮助就可以打理好自己的田地了。
除了粮食,陆慧莹还在自家门前种上一些蔬菜,闲的时候,她便去邻家的婶子屋里,跟着婶子学做菜。柏渝在的这些月里,他们都是在村子里吃饭,陆慧莹想着,如果自己学会了做饭,柏渝回来了,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每每陆慧莹在婶子的厨下帮忙时,婶子总是笑着说道:“柏渝那小子,也不知上辈子哪里修来的福分,能够讨到你这样好的老婆。”
陆慧莹被这样直白的话语羞的不行,低下头来侍弄这灶里的柴火,四四方方的灶台里,一簇一簇的火正跳动着,陆慧莹拖着下巴,望向篝火,呆呆的想着什么,许是靠的太近,脸上渐渐有了红意。
秋收时候,陆慧莹坐在自家院子里,吃着自己辛苦一季的饭菜,院外的星星刚刚上头,月亮也高高的挂在了屋檐上,四周响着舒适虫鸣声,吃过晚饭,陆慧莹依旧在窗前写字,从小到大所有的习惯里,也唯有这项保留了下来,她用柏渝留给她的钢笔写着:种下的粮食已经开始有了收成,门前的蔬菜也吃了几回,最重要的,是自己学会了做饭,婶子不久前还夸我饭菜做的好吃,我想那必定是出于好心恭维我,不过等你回来了,无论饭菜是否可口都得吃下去,不得有丝毫怨言。而且,你也得恭维我,夸奖你妻子做的好。
写道这里,陆慧莹的脸颊有些通红,这些时日里,四周的邻居大大小小时常开着这样的玩笑,日子久了,陆慧莹便也从心底里觉得她就是赵柏渝的妻子。
收拾好纸笔,熄灭灯火,窗外星月依旧,虫鸣依旧。
【八】
又是一年寒冬,门前柏渝走时栽种的那颗小树,已经有半人高了,算算日子,柏渝也走了有三年了,这三年了,陆慧莹时常收到柏渝托人给他带回的信,信里断续的说着他的日常,说他们将鬼子赶到了很远的地方,用不了多久抗战就要结束了。
陆慧莹时常捧着信封,想柏渝的时候,便拿出来读一读,柏渝快要回来了,这是陆慧莹这些年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天气越来越冷了,陆慧莹给柏渝写信,叫他莫要冻坏了身体。说来也是奇怪,往往不到两月,陆慧莹就会收到赵柏渝的来信,可距离上一封信寄出已是四月有余了,却迟迟不见柏渝的回信。
可能是这场大雪阻碍了路程吧,陆慧莹心里想着。
大年初一的时候,天气罕见的放晴,落了一夜的白雪终于熄了,陆慧莹早早的起床,打扫着门前堆积着的厚雪。
太阳正高升,陆慧莹想着把进村时的路也清理一番,还未走几步,远远望见前方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高高低低的向着村子里走来。
村子里终年不见生人,若是有客,那必定是柏渝的送信人了,想到这里,陆慧莹忙丢掉扫帚,大步向前走去。
见了来客,果然是平日里送信的小哥,陆慧莹略有喘息的站定,笑着望向小哥,那小哥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曾言语。
“信呢。”陆慧莹问道。
小哥站定在那里:“嫂子,这件事情,首长们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让我告诉你,赵哥他……”
陆慧莹一把接过话来:“先不忙,还没吃饭呢吧,走,上嫂子家吃饭去,嫂子今天刚好煮了饺子。”
说着,便拉着小哥向着家里走去。
“这柏渝也真是的,大过年的,怎好劳烦你跑一趟,待他回来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陆慧莹说着话,声音了逐渐带了些哭腔。
走着走着,陆慧莹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弯下了腰,大声哭了起来。
“赵柏渝就是个骗子,说好的快回来了快回来了,怎么临了临了,就让你过来敷衍了事。”
小哥扶起陆慧莹:“赵哥是个英雄,他是为了救人才,才。”
这些年所有的失去,随着赵柏渝的离去一块迸发了出来,陆慧莹的嗓子有些沙哑:“他连答应我的事都做不到,又怎么算个英雄呢,他难道不知道,没人稀的当英雄,只有他,傻乎乎的往前冲。”
过了很久,陆慧莹拍掉身上的白雪,抹了抹眼角的泪迹。
“饺子再不吃的话就要煮烂掉了。”
陆慧莹拉着小哥走到了家中,将盛好的饺子端了上来。
“吃完饺子,你就回部队回复你们首长吧。”
送信小哥担忧的望向陆慧莹:“首长说嫂子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只要部队里能办成的,就一定帮嫂子办好。”
陆慧莹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挺好的,乡亲们对我也很关照,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好好打鬼子,一定要把他们赶出中国。”
小哥还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陆慧莹说道:“快吃吧,就要凉了。”
陆慧莹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掉的,送信小哥走了也有多时了,陆慧莹坐在门前,呆呆的望着天空,远方昼夜交替,星辰与太阳轮番出现着,不知时令。
日子还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1949年年底,小哥送来信息,鬼子赶跑了,抗战胜利了。
陆慧莹知晓这一消息时,嘴角泛起了久违的笑容。
“爷爷,爸,妈,还有柏渝,你们可以安心了。”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政府发现了这个村子,从那以后,这座人迹罕至的小村子,也开始慢慢与外界有了交流。
此后的日子里,陆慧莹依旧同往常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她同当时答应赵柏渝的那样,往后一生,再也没有踏出这个村子。
她一生再未嫁人,终日里最大的喜好,便是坐在当年与柏渝常来的那条小溪边,耐心的擦拭着一支有了锈意的钢笔。
【尾声】
阿婆喝了几口水,断续的停歇着,才把这个故事讲完,外面的天快要黑了,我扶着阿婆慢慢走进了屋子。
从我上小学起,直到高中毕业,每次来看阿婆时,阿婆总会跟我讲着同样的一个故事,时间久了,阿婆渐渐忘了故事里的人与事,也不再记得赵柏渝。
我把阿婆扶到床上,告诉阿婆好好休息,转身要走时,阿婆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说着:“上了大学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我抓着阿婆的手:“怎么会呢,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况且阿婆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够,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阿婆又再三问了一遍,弄清了我的话之后,满意的放开手,摸向枕边的钢笔,睡了过去。
我关好房门走了出去,天上已经零散的排列着几颗星星,月亮也高高的挂了起来,我望向远处家中已经点燃的灯火,心头一颤,大步向家里走去。
可曾同君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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