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乔儿是我的邻居,比我小一岁,但由于她是哑巴,所以小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很少跟她一起玩,觉得跟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乔儿不是先天性的哑巴,听说她一岁多的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耳朵,没了听觉,正是学话的年龄,没了听觉,自然就说不了话了。
乔儿的爷爷是文革时候的教师,虽然也挨过斗,但后来平了反,退了休,退休金还是很高的,他看着自己的孙女这个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乔儿七岁的时候就领着她到外地的大医院配了一个助听器,听说花了八千多,在九十年代的农村,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有了助听器,乔儿终于能听到声音了,她开始学说话。“爸爸”“妈妈”当这些最简单的词语从她的嘴里以不标准的声调发出来的时后,她的家人都高兴坏了,尤其是她妈妈,逢人便说:“俺家乔儿会说话了!”
村里人也都为她们高兴。
但是两年过去了,乔儿说话的水平也只是停留在简短的几个字上,而且我们外人还很难听明白。
十岁那年,她的家人商量着把她送去学校读书,也许会对她的语言能力有所帮助。对于这样的孩子一般学校是不会收的,但她家人的肯求打动了校长,答应让她试一下。
结果并没有像她家人期待的那样,就上了一个学期,再也上不下去了,勉强会写了自己的名字。
慢慢的我们都长大了,乔儿不但长的漂亮,而且心灵手巧,用酒盒子做个针线篓,用挂历纸叠个门帘子,谁穿个毛衣,她一看图案,就知道是怎么织出来的花。
这也许就是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敞开了一扇窗吧。
我们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排斥她了,谁买件新衣服了总喜欢问问她好不好看,她总会认真的前后左右端祥一番,她觉得好看,就会竖起大母指说:“好看‘tan’!”不好看就会又摆手又摇头,看着她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我们就会开心的哈哈大笑。
到了嫁人的年龄,乔儿的爸妈怕她这样的也找不着太好的,再说就算嫁出去了,也怕她受气,就打算招个倒插门的女婿。
我们那专门有干这个的,就是专门给人从外地拉线介绍对象的的,从偏远的贫困地区来这倒插门的小伙子还是挺多的。
没几天就有听着风的媒人上门了,说是有陕西来的一个小伙子,见见面看看能相中不。
乔儿的爸妈本来还担心男方会嫌弃自己的女儿有这种缺陷,谁知第二天媒人回话说,小伙子一眼就看上了乔儿,非常中意!
是乔儿的美貌征服了他。
而乔儿也很满意男方,小伙子长的也很好,看着也稳重。
于是紧敲锣密打鼓,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没过几个月,就结婚了。
乔儿虽然说不清楚话,但她对自己的丈夫照顾的无微不至,把对丈夫的爱都编织在了日常生活中。
结婚第二年乔儿的宝宝出生了,是个男孩,全家人都高兴坏了,但很少看到乔儿的丈夫脸上有什么喜悦的表情。
后来听说,他跟别人喝酒的时候,总说自己很郁闷,跟自己媳妇说话,总得大声说,想说个悄悄话都不行,连最正常的交流都很困难。
他这是开始嫌弃乔儿了。
而可怜的乔儿还一无所知。
终于。在孩子三岁那年,乔儿的丈夫没留下一个字,偷偷的走了。
这一走,差点要了乔儿的命。
一开始,乔儿会伤心的哭,但后来,她不哭了,就躺在炕上不吃也不喝。她吃力的也说也比划,意思是为了孩子,要去远方找她丈夫。
家人强烈反对,看她这样油盐不进,最后拗不过她,她爸爸就陪她去了陕西。
乔的丈夫果然回了老家,但他不愿再回来了,乔儿就答应跟他在他们家过两年。
两年后,乔儿带着丈夫回来了,乔儿黑了,瘦了,还带回了她的二宝,是个女儿。
大家都觉得,不管怎么说,一家子总算团圆了,还儿女双全,多好。
可是,没多久,乔儿的丈夫还是走了。
这次乔儿没像上次那样,该看孩子看孩子,该做饭做饭,但我们都知道,她只是把难过都藏在了心里,她,对这个男人彻底的失望了。
后来,她大姐把她接到了南方,把两个孩子留给了她的爸妈。
我们都很少回家,也很少见到乔儿了。
只是希望她能够碰到生命中最爱她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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