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写《史记》,是当代人写当代事,难度可想而知。
其中很大一部分文字,是属于他们的“当代史”。
太史公经常直抒胸臆,胆子也挺大。
写到进城之初,朝廷与功臣共天下。
在氾水之阳,就是氾水的北岸,老战友们开大会,
诸侯及将相相与共请尊汉王为皇帝。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他们对伟大领袖高祖说,这个位子,只有你最合适。
高祖推了三次,说自己不贤,德也薄,好酒及色,从前项羽骂我是流氓无赖,不全是假话啊,大家再想想,要慎重!
老战友们坚持,说抗秦也好、诛项也罢,过去的斗争中,这一直是打你的旗帜,这是革命需要。
现在要执政了,你说你不干,这打谁的旗帜?
如果旗帜举不起来,基层群众就会茫然失措、失魂落魄、软弱涣散,甚者会走到邪路上去啊!
大王起微细,诛暴逆,平定四海,有功者辄裂地而封为王侯。大王不尊号,皆疑不信。
潜台词是,新的不好找,就是得你干。
高祖这才表态说,既然老弟兄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代表组织先干着,都是为了国家。
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
事情就这样成了。
紧接着就是排座次、论功行赏、封爵。
酒酣,伟大领袖和老帅们交心,说今后天下就是这么个天下了。
虽然姓刘,但不止有刘,话不多说了,大家就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吧。
老弟兄们都是道上出来的,都知道,喝血酒的时候到了。
历史性的一刻。
伟大领袖和他的老弟兄们做好了约定,皇帝我来做,公侯大家来做,都一起传下去。
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直到黄河干涸,细如衣带,直到泰山崩塌,小若石块。
大家努力干,把事业留给我们的孩子,让江山永不变色。
太史公敢写,写到此处,不由得感慨,说我到沛县考察过,和当地的老人家也详细访谈过,听他们讲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等等老帅们当年的故事,我听得都呆了。
他们还没参加革命之前的样子,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吾适丰沛,问其遗老,观故萧、曹、樊哙、滕公之家,及其素,异哉所闻!
方其鼓刀屠狗卖缯之时,岂自知附骥之尾,垂名汉廷,德流子孙哉?
他们当年混迹乡间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将来能有这么一天吧!
太史公废书而叹,革命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啊!
待到伟大领袖去世后,有一段时期,相当长的一段时期,组织的政治生活极其不正常。
后来,还是靠老帅们串联起来,拨乱反正,诛灭诸吕集团,把高祖的儿子文帝给推上去了。
文帝吃水不忘挖井人,对老帅们相当尊重,每次开会,表现都很谦虚。
文帝总是说,寡人之前一直在边地做藩王,中央工作不太熟悉,高层的政治生活也不大了解,公等都是跟随高祖一起打天下的老前辈,多教教寡人。
听着听着,老帅们的代表,老军头周勃就信了。
周勃就是个老粗,高祖用的顺手,给他四个字的评语,
厚重,少文。
其实高祖就是客气话。
待到高祖、萧、曹都不在了,他竟然把文帝的客气当了真。
每次中央开会,居然常常兴头。
绛侯为丞相,朝罢趋出,意得甚。
文帝看了,只在心里笑笑,礼数上还是甚为尊重。
上礼之恭,常自送之。
这时候,大臣袁盎就说话了。
他和文帝说,陛下以为绛侯怎么样?
文帝说,绛侯嘛,跟随过伟大领袖闹革命,为组织立过大功的;后来搞拨乱反正,在关键时刻挽救了组织。
袁盎接着说,陛下,我不这么看。他周勃算个什么东西?
当年伟大领袖崩后,吕后主持中央工作期间,诸吕用事,关键岗位上都是吕氏人,刘氏危急,他干太尉,主兵柄,屁也不放一个,只会装孙子,事成之后还吹什么隐忍待时。
后来,吕后崩,诸吕都是小年轻啊,不懂事,大臣们都有心起来倒之。
大臣相与共畔诸吕。
到了这地步,事情还不是十拿九稳嘛。哪怕有个匹夫在那个时候出现,都能把事情了了。
周勃这时候才拿出他太尉的样子,搞了拨乱反正。
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
这有什么好吹的?
文帝悟,渐渐就有了自信。
很快,周勃就发现了,事情正在起变化。
他就想迅速学老实。
后朝,上益庄,丞相益畏。
文帝身上毕竟是留着伟大领袖的血啊。
文帝还是拿他继续做文章,给其他老头们看。
当然这又是另外的话了。
好就好在袁盎点评周勃的话。
其实袁盎也应该去做史官的。
非独立行为能力者请勿入内。本文纯属一个毫无远见和真才实学的小小房地产行业HR从业者的愚昧见解,仅供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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