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运之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夺走了你某些东西,就会给予另一些。不管承不承认,即使陷在泥淖里,你也有幸运星照着。
1.
老马今年八十岁,身体每愈下,总觉得一口气下去就上不来了。老伴已经去世好几年,四个孩子有三个成家了,事业都发展得很好。按说是颐养天年的好时候,每天吃饱喝足,万事不愁。
但小女儿马萍萍他心里最放不下,就是死也不敢死。
小女儿长得一般,与帅气漂亮的哥哥姐姐如同两个父母的孩子。致命的是脑袋瓜子不太灵光,一加一都要算半天。小时候光一年级就上了四年,也就是上了这四年学。老师们不要她了,她自己也不想去了,同学们笑话,老师嫌弃的。
除了脑袋不灵,身体也不好。手一直很抖,走路总有点飘,像被风刮着走,随时会倒下去一般。平衡能力很差,据医生说,是出生时挤了脑袋,小脑受了伤,所以才这样。
但马萍萍并不是傻,除了上学不行,人情世故,干家务自理还是可以,慢吞吞的也能把家里收拾干净。
老马夫妇因为她这样,都特别心疼她,把她当宝一样护着,生怕受人欺负,受委屈。
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是随时保护她。小时候她走不稳,基本在哥哥姐姐背上长大的。
后来她十四五岁了,二十二岁的姐姐马飞飞都还背过她。怕她闷,又怕她摔着挤着,背她去看村里的热闹,去看同龄人玩乐。
马萍萍十八岁时,哥哥姐姐都结婚离开了家,去外地打拼创业,剩下她与父母相依为命。
她很勤快,每天把房前屋后打扫得很干净。父母干活去了,她会抖抖索索把饭菜煮好等他们回来吃。
老马更加疼爱这唯一留在身边的孩子。但女大不中留,媒人们开始踏破门槛。说要给马萍萍讲门婚事,找个好人家嫁了。
起初老马不同意,怕萍萍出去吃亏。正常女孩子嫁出去,都要经历一番战争,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她离正常人还差那么远,嫁去别人家被人嫌弃的话,他老马是不愿意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萍萍,在老马夫妇心里,她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的孩子!她值得最好的爱与尊重。
老马婶偷偷跟老马说,看见萍萍眼里渴望的神色,也许该让她试试正常人的生活,说不定就碰上户好人家呢!
2.
于是老马开始在媒人面前松口:男方一定要健康,对萍萍要好!别的要求没了,不要彩礼,不要大房子。
媒人们立即呈上一堆候选人,高矮肥瘦任君选择。老马夫妇细细斟酌分析,挑了三个做为可以考虑的对象。
三个都是普通人家,条件都一般。老马夫妇的考量就是不要太优越的,会看不起人。不要条件太差的,会过苦日子。
三个男孩都被叫到家里来吃了顿饭。老妈夫妇与他们一一细谈,了解他们对马萍萍状况的看法,了解他们的为人。
其中一个亲眼看到马萍萍后,没说几句就走了。另两个都表示会好好照顾萍萍,不会让她吃亏受苦。
最后老马夫妇选了比较老实年龄比较大的王兴,觉得大些比较稳重,懂得生活不易,会疼人。
王兴对萍萍是很好的,有时也会背着她出出进进,帮她洗衣服煮饭菜。
萍萍在快二十岁那年,也算初尝了恋爱的滋味。她本来并不喜欢王兴,觉得他生得不好看,又不会逗她开心。但接触下来,慢慢就依赖上了。
喜欢他对自己无微不至,捧在手心。这种好与父母的好所带来的喜悦截然不同,她开始愿意与王兴腻在一起。
在萍萍二十岁生日后的一个月,两个人正式领证结婚。婚礼全是哥哥姐姐们操办的,非常隆重。他们没要王兴出一分钱,只要他对妹妹好就行。
哥哥姐姐们心疼她离开父母的庇护,生怕她被嫌弃。拿出十万元钱给萍萍,让她拿着当私房钱。又说受了委屈要立即告诉他们,他们会保护她。
3.
婚后的日子是甜蜜的。王兴老实又没本事,本以为一辈子光棍了,想不到天上掉馅饼,白捡一媳妇,还自带巨款。
他就想终于可以传宗接代了,自己已经三十岁,不能再拖。
可是一年过去,萍萍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王兴妈由最初终于娶到了儿媳妇的狂喜,慢慢冷了下来。对萍萍不那么热情了,甚至开始冷冷地嘲讽。也不再包揽家务,很多事安排萍萍去做。
萍萍也不说什么,跟在家一样,能干多少干多少,任劳任怨。
王兴对萍萍总不怀孕也颇有微词,只是不当她面说。私底下与自己妈也谈过,认为可能要去检查检查比较好。
最终检查结果是萍萍不能怀孕,也就是说王兴一辈子也别想当爹了。
他冷着脸在家喝了两天酒,他妈坐在门口长哭短嚎。萍萍沉默地踉跄着把炒好的菜端上桌,王兴望着她,越发觉得自己当时脑袋发昏,怎么会娶个残疾还不能生孩子的老婆呢?
他早忘了当时对于女人的渴望,已让他对老婆的期待只剩活的女的;忘了心里暗暗发过要一辈子对愿意嫁给自己的老婆好的誓;也忘了他是从竞争者手上抢来的老婆;也忘了他一开始就知道萍萍就是这样的,不以意志为转移的病着。
他把别人家老婆的标准,通通扣到萍萍身上,左右不顺眼起来。说话带着火药,做事带着戾气,看她带着嫌弃。
萍萍并不傻,她都清楚,但她忍着,不想给父母哥哥姐姐添麻烦,不想让他们总为自己操心。
王兴母子见她并不回家告状,越来越无所顾忌。家务全让她干,有时还让她跟着去田地里。
萍萍站在水田里东倒西歪,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婆婆破口大骂。直到她每次都摔一身泥回家,他们觉得丢人,才不让她下水田,只下地。
萍萍偷偷地哭,她也很想给王兴生个孩子,也很想把活干好,也想像别人的老婆一样健步如飞,可她做不到!
从前在娘家,她总是很骄傲很快乐。因为父母从没因此说过她半句,不管她做什么事,还总夸她做得好。她便以为生活技能只要懂得煮饭就够了,妈妈总说:萍萍会煮饭了!饿不着自己了!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连走路都越来越不稳,摔的次数更多了。
即使摔痛了她也不敢说,怕王兴骂。自己轻轻揉一揉,该干什么干什么。
4.
婚后第五年,老马过七十大寿,王兴与萍萍双双回家去。
哥哥姐姐们也都回来了,背地里问萍萍王兴对她好不好?之前都是电话里问问,有限的几次见面也没觉异样。但这次发现萍萍没了那种阳光的笑,总是怯生生的。他们开始揪心她是不是受欺负了。但萍萍一个劲摇头,说很好!真的很好!
哥哥姐姐都是生意场上的精明人,三句话就看出端倪,只是心照不宣,开始留意起王兴来。
在娘家这三天,王兴拼命表现,但却愈加虚假。哥哥姐姐问了父母,了解些细枝末节的事,全明白了。但怕萍萍伤心,也就不明说。
把王兴拉到一边,旁敲侧击地说了一通。又拿出几万元给他,说感谢他这几年对妹妹的宠爱。
王兴心头窃喜,他听不出弦外之音,真以为萍萍在哥哥姐姐们面前说他很好,料定她怕家人担心,绝不敢说什么。
接下来,王兴更是嚣张。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大舅哥大姨姐知道他这样对萍萍,又能奈何他?还不是得花钱讨好自己!
可哥哥姐姐不这么想,他们开始常常来他家作客,而且是招呼都不打,坐个飞机就回来了,车子直接开到门口。
每每杀王兴个措手不及,好几次萍萍正在挨训,被大哥看在眼里。
他跟王兴说:你对萍萍好点,她的病是治不好,要是治得好,我们倾家荡产也会帮她治。她已经很努力,做得很好了,你多包容。将来,我们不会亏待你。
王兴诺诺听着,点着头。但大哥一走,他又老样子。他认定他们拿他没办法,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你们还能领回去不成?领回去也是个负担,谁会那么傻?
5.
但萍萍的哥哥姐姐却已经开始筹备把她接回去。萍萍的日子,他们都看到了。王兴的愚蠢与冥顽,他们也见识了。萍萍再留在他家,只会受罪,一点快乐也不会有。
他们清楚,萍萍是怕给他们增加负担,才这样忍气吞声。可他们不怕照顾她,只要她过得好。
在王兴又一次被三姐撞见把萍萍推倒在地上后,萍萍被直接接回了娘家。
三姐跟萍萍谈了一晚上,问她发自内心地还想回去吗?萍萍只是哭,她真的不想回去了。可是回娘家她要怎么生活?父母老了,照顾不了她。她又赚不到一分钱,未来要怎么活?
姐姐看出了她的担忧,直接把银行卡拍桌上:小妹,你不想回去就不回了!这里五十万,是我们给你的生活费。以后,有哥哥姐姐呢!我们只要你好好的。知道吗?咱不回了!
王兴来吵来闹,被两个哥哥推出了门。他突然又觉得家里有个女人还是好些,哪怕是不会生孩子的萍萍。
但马家明确表示,不会回去!只有离婚!你拖着也没事,各过各的日子,能过多少年随他。
王兴闹了两三个月,见毫无希望,就换了思路:给我五万元,立马离婚!还她自由!
二哥随即取了五万给他,两个小时内就把他与萍萍拉到了民政局。王兴后悔不已,想不到二舅子这么爽快,早知道多要点。
萍萍一言不发,她这些年受的委屈,早把她曾经的天真磨得荡然无存。她很感激父母,给了她那么好的哥哥姐姐。他们永远接纳她,永远爱她。在她以为自己会在王家委屈一生时,把她拖了出来。生活又重新燃起希望!
萍萍又回到了从前平静的日子,陪老马夫妇享着日常的天伦之乐。哥哥姐姐偶尔回来看看,萍萍作为一家之主招待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老马暗暗忧心自己如果死了,萍萍以后将何去何从?难道就一个人孤独终老?
在他八十大寿的这天,他将担心与儿女们说了。萍萍表示再不嫁人,就愿意守着这栋房子,给哥哥姐姐们做大后方。逢年过节的回来,这个家还在。在外面漂泊累了,就来她这享几天清静。
哥哥姐姐们见她这么说,也不再劝她。毕竟她的身体情况,真的不易碰到好人。
三兄妹当着老马的面立下军令状:只要我们在,绝不叫小妹受一点委屈!养老的事全由我们承担,由我们的孩子承担。您老就放心吧!
口说无凭,几兄妹又各拿出十万来存入一张卡,交给了同族德高望重的长辈保管,作为萍萍未来的养老基金。
老马拉着孩子们的手老泪纵横。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哥哥姐姐说:只要我们在,便不教你受一丝委屈!
用金钱构建的安乐窝,此刻,是如此温馨暖人!
唯钱是亲的价值观,摧毁了多少兄弟姐妹情?也有利用金钱将亲情重重保护起来的特例,一切在乎人心!你心向善,金钱便是亲情的辅佐。你心向恶,金钱便是杀向亲情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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