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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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十期：野百合也有春天 （6）小人物

“喂，马红，又在寻摸饭吃呢？”端着饭碗蹲在路边的国庆笑话道。

马红是村里的“红人”，谁都喜欢调侃他。马红的爹是盲人，他娘脑子有点问题，时好时坏，时在家时不在家，没人知道她不在家时是怎么过的？反正几天后又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马红有个姐姐，脑子也不大清醒，马红这人看似正常，却又异于常人。据说，马红的老婆是换亲换来的，马红的姐姐换给那一家的哥哥当媳妇，对方的妹妹嫁给了马红。两家人都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这样一交换，貌似也挺完美！

马红是村里的“五保户”，这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可谓一塌糊涂。马红那瞎眼的爹得不到家里人的照料，独自生活在村西头的一座破庙里，靠人施舍度日。马红的娘在一次的出走中，就再也没有回来。花子（他媳妇儿）做的饭，马红嫌难吃，于是经常满大街转悠蹭饭吃。

“马红，你有手有脚的，跟我去工地上搬砖吧，回来就有肉吃了。”对门的大顺给马红指了条“发家致富”的出路。

“不行，不行，我爹和花子离不开我，万一我娘回来找不到我咋办？”马红手摆得跟拨浪鼓一样。

马红其实挺能干，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马红必定跟着跑前跑后，尽量不白吃。谁家扒旧房盖新房，马红也是忙前忙后，挥汗如雨，一点不惜力。

村里人最厌烦干的活儿当属“掏大粪”了，家家户户的旱厕每隔一两个月就得掏一次，有的堆在自己家屋后呕大粪，然后作为肥料再运到自家庄稼地里。有的直接挑到村东头的大粪沟里，不予理会。

敏姐是村里的精明人，眼睛滴溜一转，把目光投向了马红。

“马红，中午姐家里炖肉，你来帮姐把茅厕掏干净了，姐请你吃肉，咋样？”

马红可不管什么脏的臭的，关键是有肉吃。三五个月见不到荤腥的马红，可不得两眼放光嘛！

马红点头如捣蒜，拿上掏粪工具便钻进敏姐家的厕所。正值三伏酷暑天，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呛鼻的恶臭。马红却好似瞎鼻子一般，挑着一桶又一桶的粪便健步如飞，来回穿梭。

豆大的汗珠从马红浓密的头发丝儿上往下滴，顺着黑红的脸庞淌下来，背心，大裤衩子，就连脚上的布鞋也如同水洗过一般。

“马红，快过来，井里刚抽上来的凉水，洗一把脸降降温。”敏姐热情地招呼着马红。

“不碍事，刚才挑粪滴的街上都是粪点子，我先去拿铁锹平平，踩别人一脚怪不好的。”马红边说，边拿上铁锹出了院门。

马红干掏粪这活还真不含糊，干净利索，倒是给自己在村子里揽到了“铁饭碗”，成了村里的掏粪工。

“马红，明天该轮到我家了吧？可不能再拖了，我给你准备了肉饺子。”前街的张大婶笑呵呵地“邀请”马红去她家吃饺子。

“马红，这两三天里必须来我家一趟了，我可约你三次了……”

“马红，你以前可没少端我家的碗吧？咱这关系，好歹也得往前排一排，你再不去我家，你大妈该拿案板拍我了。”西头李大爷拉着马红的手套近乎。

马红仿佛一夜之间成了村里的名人，从前去谁家谁家数落，还横遭白眼儿，给个剩饭剩菜的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如今却混成了“座上客”，虽没钱拿，却也是美味佳肴招待着！

马红整日里在外面忙活，家里的媳妇儿跑了都不知道。马红以为花子回娘家了，十天八天的没回来，马红才找了去，结果却扑了个空。花子是跟人跑了。

马红却并不在意，一个人生活倒是自由自在，只是隔三差五地去破庙里看看他那个瞎眼的老爹。

随着政府“精准扶贫”工作的开展，马红成了被精准扶贫的对象，政府不但给他家盖了新房子，建了新厕所，还帮他安排了一月500元的工作。

政府给马红家的厕所安装了水冲式坐便器，成了村里最先进的厕所。马红，这个村子里的掏粪工，再也不用掏自己家的厕所了。

“马红，坐马桶上解手是什么感觉？有没有成仙？”村里人打趣马红。

“嘿嘿…感觉？还…还怪好，腿也不麻了，屁股也不冷了…要不你也来试试…”马红搓着双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答道。

“你这跑去吃公家饭了，谁还帮我们掏大粪呢？”

“我…我还愿意掏。”

至此之后，村子里的大街小巷每天都被打扫得油光发亮，一尘不染。马红这次混成了真正的“铁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