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犯罪

作者: 衔兑 | 来源:发表于2023-07-13 20:35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清晨,树叶凋零,衰草连天,几只麻雀胡乱飞过。

何小琴早早起了床,她和丈夫在市集上盘了一家奶茶店,生意尚可,就是有些劳累,每天早上得赶往那儿备一天的料,今儿丈夫贪睡,她不忍心叫醒,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雾气弥漫,寒风刺骨。她裹着围巾,仍挡不住寒冷,可为了生活,只能任风霜满面。

这是条小路,凹凸不平的泥土被轮胎碾出了破冰声,何小琴骑着破旧电瓶车,顶风前行,她刚驶过一个岔口,心中正盘算待会需要购买的东西,余光突然瞥见一道阴影。

她侧过头,定眼看去,一具尸体脚尖朝天,额头朝地,脖子拧了个麻花,躺在布满白霜的草地上。


事发地位于102县道与陈家寨附近一条乡间小路的交叉口,谢安常接到报警电话,带人火速前往。

警车到达时,看热闹的村民围在现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谢安常从车上下来,脚步凌厉,黑色风衣被风扬起,显得特立独行。

“散了吧,都散了吧!”

“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了,我是村里的书记,翟书礼,谢警官,咱见过,上次那个案子我还提供过线索呢!”一位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驱散人群,迎上来递了一根烟,谢安常没收,他便夹在自己耳朵上,熟门熟路道,“接下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嗯。”提到上一个案子,谢安常心情没来由有些烦躁,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办案能力,翟书礼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路面的刹车痕迹,并根据这一痕迹锁定了车辆的大致型号。

“谢警官......”

翟书礼欲言又止。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谢安常就十分投入,根本没空搭理翟书礼,他站在路中央,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每隔数百米杵有电线杆,隐约贴着小广告,整体看去空旷无比,并未发现摄像头,检查道路情况后,谢安常立马沿地面血迹,朝尸体大步走去。

翟书礼收起凝固的笑脸,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谢安常迅速戴好医用手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专业,他蹲在尸体旁边,挥了挥手,“小刘,过来。”

“哎——来啦来啦。”一名年轻警察将相机交给同事,应声跑来,“师父,怎么了。”

“记住,干这一行,必须懂点法医的知识,死人有时也会说话。”谢安常示意年轻警察拿出纸笔,然后将手按在尸体头部,从上到下,一处处摸去,每到一个部位就会停下来详细讲解。

“身体僵硬,伴有尸斑,死亡时间至少有两小时,后脑碎裂,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胸膛凹陷,脏器受损严重,颈椎断裂,中枢神经受损......”

刘熙烛听得非常仔细,生怕漏掉一个字,下笔如飞,纸张沙沙作响,他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师父那样出众的刑警。

结束了现场教学,谢安常心中大致有数,这才从口袋掏出一根烟吞云吐雾。

“这人你认识?”

被晾了半天的翟书礼听到谢警官和自己说话,赶紧回道,“郑二嘛,卖肉的,不光我认识,大家都认识,逢年过节,谁没在他那儿买过东西?平常主要卖猪肉,不过有需要,他也能弄一些野味,斑鸠、穿山甲、刺猬果子狸等等,每年到了寒冬腊月,吃狗肉的人多了,他就骑摩托到处收狗,我家那只养了一年的畜生,就是昨晚卖给他的,嘿,没想到还能值个百把块——”

谢安常做了一个无需多言的手势,直接问出他最关心的话题,“几点走的?”

翟书礼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郑二几点从你家走的?”

“大概......八点半吧,”

“认得出哪条是你家狗吗?”谢安常指了指前方的水沟,一辆摩托躺在泥泞中,像被人捏瘪后随手乱扔的易拉罐,前轮不翼而飞,仪表盘龟裂不堪,排气管弯折,倒是尾翼焊接的铁笼还算完整,只是略微变形,若干只土狗叠罗汉似的摞在其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认得,认得。”翟书礼快步走到铁笼前,左看右看,用当地的方言唤了声“小灰”,一只嘴角溢血的灰色土狗立马摇起尾巴,黯淡的眸子渐渐闪出光亮,期待地望向翟书礼。

“嗐,没想到这畜生还活着。”翟书礼见小灰有反应,连忙别过头,迫不及待对谢安常道,“谢警官,你看,我没骗你吧?”

谢安常并未回答,他低着头走了几步,斜靠在电线杆上,吐出一口青烟,“说吧,什么事,死皮赖脸待在这里,几次欲言又止,总不可能是来破案的吧?”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谢警官的火眼金睛。”翟书礼凑到谢安常耳边,轻声说,“上次那个案子,我这里有重大线索。”

谢安常眼里锋芒一闪,示意稍后再说,他走到刘熙烛旁边,“根据现场痕迹来看,应该是一起肇事司机逃逸的意外交通事故,等会你去找村民再了解一下情况,确定郑二大概的死亡时间,回去之后找到这条县道的沿路摄像头,锁定经过的大型货车,咱们逐一排查。”

“好。”

“对了,那位报警的女士呢?”

“她好像很忙,上班去了。”

“到时候也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好。”

吩咐完工作安排,谢安常拉着翟书礼走到路边,“什么线索?”

翟书礼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我们村的陈玖外出打鱼,应该听到了动静,上次打麻将说漏了嘴,但具体是什么,他没说。”

“人在哪?”

“刚才还在看热闹,现在应该回家了。”

谢安常随翟书礼找到了陈玖。

“大概凌晨两点,我在周家湾西边的塘里电鱼,那天运气不错,好几条大鲢子,还有只龟,我觉得是祥瑞的兆头,决定收手,没想到回去路上一户人家起了火,本想多看两眼,谁知发现大火中走出一个人影,村里老人说,人如果怨气很重,烧死会成厉鬼,喜吃生人心肝,当时夜很深,我不敢停留,就赶紧回家了。”

“怎么不报警?”

陈玖望了眼谢安常,声音细如蚊蚁,“我怕摊上事......”

“你是担心违法捕捞被追究吧?”

谢安常当然不信厉鬼一说,现场工作完成之后,他去往附近几个医院,亲自收集了案发后一周的皮肤科就诊记录,由于条目较多,排查较为繁琐。

下午,他泡了杯咖啡,这份记录已做了初步筛选,正要进行更加细致的排查,刘熙烛敲门说到了开会时间,但他实在对陈家寨的案子提不起兴致,懒得上台,就将刘熙烛推了上去,刚好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会议室,灯光明亮。

刘熙烛指着一男子照片,望向众人。

“经调查,郑二,昨晚十点左右离开陈家寨,回家途中,在102县道与一辆大型货车相撞,当场死亡。货车司机逃逸。根据沿路摄像头和轮胎痕迹对比,很快锁定一辆车牌号为鄂J8572的货车,目前正在邻省高速行驶。”

“分享案件资料,申请当地警方配合,一旦嫌疑人到达收费站,立即抓捕。”

“是!”

原本齐聚一堂的人影立马散开,有条不紊进行各自的工作。

走了个过场,谢安常迫不及待地返回办公室,干刑警多年,他对意外交通事故早已屡见不鲜,结案报告也不知道写过多少,总之都是千篇一律,这次陈家寨肇事逃逸事件和之前的案子类似,不出意外的话很快能够结案,肇事司机承担刑事责任,死者家属得到一笔赔偿金,总之并不复杂。

寒风已将咖啡的热气吞噬殆尽,这会儿正不死不休地翻弄着桌上的卷宗,纵火烧尸几个大字不断在谢安常眼前闪烁,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查清杀死他好兄弟周钧一家三口的凶手到底是谁。

纵火烧尸案由于线索不足,暂时停止了调查,他没有过多人手,只好亲力亲为,再次泡了一杯咖啡,将医院的资料拿到跟前,一页一页翻阅,谁知排查到一半,又被人打断。

刘熙烛推门而入。

“师父!”

“瞧你这莽撞的样子,不知道敲门?说吧,什么事!”

“有人发现了新线索。”

陈家寨。

雾气消散,碧空如洗,池塘的野鸭窜一下飞出好远,谢安常推开车门,一名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小跑过来,挺胸抬头,将手侧在耳边,像模像样敬了个礼,“警察叔叔,您好!我是陈弈。”

“你好!”

谢安常并未将陈弈的举动当做一个玩笑,回敬了一个标准军礼,然后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一向严肃的脸出现了笑意,“是你发现了线索?这个时间不应该都开学了吗?怎么不去上学?”

“嘿嘿。”陈弈撩了撩头发,正义凛然道,“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作千秋鬼雄死不还乡,我身负重任,当然要以家国大义为重,上学了,怎能给警察叔叔提供线索,打击犯罪呢!”

谢安常和刘熙烛面面相觑,这少年似乎有点中二啊。

好在男生干咳了两声,“开玩笑的啦,我呢,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去学校,今天做完一套模拟卷,想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在水沟边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陈弈又是一阵小跑,在一处田埂上刹住身,指了指下面的水沟。

谢安常低头看去,浑浊的泥浆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拎起,发现是一柄弩,“证物袋,快!”

刘熙烛赶忙返回警车,拿了一个透明袋子过来。

谢安常将证物放进袋中,凝视良久,“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专门发射毒狗针的弩。”

刘熙烛:“毒狗针?能致人死亡吗?”

陈弈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毒狗针含有氰化钠,几微克就能让成年人几秒内死亡,俗称‘三步倒’,如果含有琥珀胆碱,也即麻醉药,能让人肌肉松弛,过量引发心脏骤停,也会致人死亡。”

刘熙烛:“咦,你怎么知道?”

陈弈嘚瑟一笑:“嘿嘿,化学老师教的呗,既然找到了弩,说不定毒针也在附近喔。”

谢安常面露欣赏,“分析得不错啊,以后有没有兴趣当警察?”

陈弈眼神立马变得犀利,屈膝向前,摆出一个拉弓射箭的手势,“要当我也只当像您这样的刑警!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将一切罪犯都绳之以法,让邪恶势力无立锥之地,还我大好中华一个朗朗乾坤!”

“嚯,口气不小!不过我看好你。”谢安常心情变好了许多,忍俊不禁地又拍了拍陈弈的肩膀,突然发现他脖子上缠绕的纱布,“你这儿怎么了?”

“皮外伤,不足挂齿。”陈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望向泥沟,“警官,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见过完美犯罪吗?”

“没。”

“那太可惜了啊!您先忙,我得回去写作业了,叔叔再见。”

“嗯,再见。”

谢安常目送陈弈的背影消失在田野,拿出手机给总部打了电话,不久,路边多了两辆警车,六七个警察带着工具对这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一个小时后,果然在泥沟中找到了三根毒针。

“他奶奶的!”谢安常盯住其中一根已被注射过的毒针,眼里闪出锋芒,“真是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刘,我判断失误,这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你赶紧通知殡仪馆将郑二尸体运回警局,交给法医。”

谢安常没听到回应,扭过头,发现刘熙烛一脸奇怪地盯着他,“嗯?看我做什么?”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被那中二少年带偏了?”

“滚犊子,干你的事情去。”

“好嘞!”

回到警局, 谢安常将弩和毒针拿到证物科,检验上面是否存在指纹,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他排查了医院剩余的名单,并未发现可疑人员,这让他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他转念一想,也是,如果凶手被烧伤,会自投罗网在医院留下证据吗?显然不会。而且,按照法医的说法,凶手杀人之后,为了毁尸灭迹,才纵火烧尸。纵火者会烧到自己吗?显然也不会。

那么陈玖看到的人,是谁?

难道现场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可名单上没有一人和周钧存在联系啊。

思考之际,传来好消息,邻省公安来电,司机已落网,货车发现撞击痕迹,基本确定没有抓错人,两省公安沟通后,决定立即审讯,谢安常等人戴上耳机,通讯室屏幕前出现一名寸头男子的画面。

男子姓杨,名安,三十来岁,面对警方的询问,表现得极其慌张,一个劲说自己没杀人,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死活不开口,但由于心理素质较差,警方一番权衡利弊的引导就让他立马交代了实情。

“那天老板催得紧,车是开快了点,但我保证,路面上任何突发情况,我都能做出反应,大概十一点左右吧,老婆打电话,让我注意安全,我刚挂断,远远就看到路面有障碍物,等开近一点,才发现地上躺着一辆摩托车和一个人,我刚下车查看,侧边就突然闪出一人,拿枪顶住我的脑门,让我开车碾过去......警官,这事不能怪我,我也是被胁迫的啊!”

“为什么不报警?”

“那人说要是敢报警,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我......”

“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戴着画有两撇胡须的面具,看不到脸,但我闻到他身上好像有股腥味。”

......

这番供词让谢安常终于觉得案子变得有趣了,如果杨安所言不虚,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他只是一个替罪的羔羊,那么他开车碾过去的很有可能只是一具死尸,当然也有可能是郑二昏迷状况之下被他开车撞死,物证科的同事并未在弩上或者毒狗针上检验到指纹,是真是假,还得看郑二的尸检报告。

验尸房。

灯光幽暗。

郑二的尸体已被开膛剖腹,盖在一尘不染的白布下,秦医生手持化验单,推了推眼镜,拿起电话,“喂,是谢警官吗,死者体内发现有毒物质,嗯,对,可致人死亡,另外,尸体颈部有一处类似针扎过的伤口,但我觉得......”

“嗯,辛苦秦医生了。”既然最重要的结论已经得到,谢安常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杨安的口供可信,郑二并非死于意外交通事故,而是有人蓄意谋杀,既然是谋杀,凶手和被害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按照这种思路,或许可以将被害者的社会关系作为切入点。

谢安常立马带着刘熙烛走访了郑二的亲朋好友,没想到真打听到一个人。

隔壁村陶虎,行伍出身,退役回家,不想务农,也做起卖肉生意,他和郑二在集上分别盘了一个档口,门对门,属于板上钉钉的竞争对手,因为招揽顾客一事,没少发生口角。后来,不知为何,来集上买肉的人,偏偏喜欢挤在郑二这儿称斤轮两,而不愿在陶虎那儿讨价还价。

陶虎认为是郑二背地里散布谣言,说了他坏话,心生怨恨,一个月前,拿着杀猪刀和郑二打了一架,要不是隔壁开奶茶店的陈封及时劝阻,恐怕当时就出了人命。

谢安常找到陶虎的时候,他正在集上卖肉,生意好得忙不过来。

“前天晚上?我想想......”陶虎放下手中碎骨刀,“啊,想起来了,那天我去了叶家湾收狗。”

“你也是去收狗?”谢安常眉头一皱,打开手机地图,发现叶家湾里陈家寨只有两公里,“怎么没看你卖狗肉?”

“在家屯着呢,警官,你要买啊?先说好,我这可不兴打折。”

“晚上11点,你在哪里?”

“当然在家睡觉,那么晚谁还出去?”

“家里还有人吗?”

“媳妇死了,儿子在上学,不是,警官,你怎么还怀疑到我头上?郑二死了那是他活该!”

没有不在场证明,具备杀人动机,当过兵,托关系说不定能在黑市买到一柄枪,杨安说那人身上有股腥味,陶虎刚好每天都在卖肉......可以说,此人嫌疑非常大,谢安常向上级汇报了情况,上级准许立即抓捕,并对他家进行全面搜查。

一天后,陶虎被带到警局,警方在他家搜到毒狗针42枚,弓弩2柄,V字仇杀队面具1副,并未发现手枪。

杨安被押回当地警局与其对质,为了还原当晚的场景,警方给陶虎带上在他家搜到的面具,杨安看到陶虎的一瞬间,立马瘫软在地,死死拽住谢安常的袖子不放,“就是他,是他戴着面具胁迫我,警官,千万不要放他出去,要不然他会杀我全家啊!”

“找死是吧?敢诬陷老子?”陶虎青筋暴起,抡起拳头就要冲过去,被警方摁在了地上,他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干你娘,老子没罪,凭什么抓人?这面具是我儿子上次带回家的,什么警察,都是一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狗东西!”

“嘴巴放干净点!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抵赖?”刘熙烛将陶虎带到审讯室,拿出纸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等上了法庭,才后悔莫及!现在,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陶虎吐了口痰:“去你妈的罪行,老子没罪。”

谢安常看着审讯的画面,皱起了眉头,像陶虎这样一开始嘴硬的罪犯他见过不少,到最后还不是俯首认罪?可几番审讯下来,陶虎的反应可谓滴水不漏,谢安常感觉不太对劲,他隐隐觉得,要么陶虎心理素质强到无懈可击,要么......他们真抓错了人。

如果陶虎真是凶手,一枪杀死郑二不应该更方便吗?为什么还要留下毒针作为证据?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法医的电话让一切变得荒唐和可笑。他跑到停尸房,郑二支离破碎的尸体躺在正中央,秦医生等候多时一样,递给他医用手套和放大镜,指向郑二的脖子,“你看这里。”

“这应该就是毒狗针注入的伤口,有什么问题吗?”谢安常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可当他拨转郑二脖子上的表皮组织时,立即恍然大悟,“毒狗针是车祸之后才扎上去的?”

“不愧是谢队长,洞察力惊人。死者脖颈遭受巨力导致肌肉组织扭曲,针孔穿口却没有变形,这说明郑二死亡之后,才被人注入了毒针,人刚死的时候,血液不会立即凝固,因此在体内其他部位也检测出了毒素......”

谢安常快步离开停尸房,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何曾被一个凶手这样玩弄于鼓掌?

审讯室,口干舌燥的刘熙烛面向陶虎,怒目而视,这是他工作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审讯,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松懈,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正要开口,换一种旁敲侧击的方式降低陶虎的心理戒备,从而诱导出他的犯罪事实,谢安常突然将门打开,扬了扬手,“陶虎,你可以走了。”

“哎,师傅,什么情况,他马上就要招了啊。”

刘熙烛面露不解,谢安常递给了他一张验尸报告,刘熙烛一目十行看完,瞬间明白了,“我嘞个去,原来杨安是个戏精!可是他为什么非要栽赃给陶虎?这俩人好像没有交集啊。”

“审一审就知道了。”

谢安常重新提审了杨安,面对这样心机深沉的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一针见血地戳破他引以为傲的把戏,“你撞死郑二之后,用毒针扎进他脖子,营造被谋杀的假象,然后将一切罪责推到陶虎身上,我说的对吗?”

“警......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真是被胁迫的啊!”杨安坐在椅子上,眼睛睁得像个电灯泡,一脸惊讶与焦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身子猛地往前倾,嘴唇发青,“你们......不会把他给无罪释放了吧?啊?快抓回来,抓回来啊!要是我家人受到了伤害怎么办?”

杨安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谢安常也只能束手无策,他回到办公桌,拿起尸检报告反复查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换上便服,决定去现场再看看,有时候身临其境地去想象作案画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雁南飞,与白云擦肩而过。一望无际的田野只剩下根茬,一头牛在水塘边啃食干草。谢安常点了一根烟,望着如此祥和的景象,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站在路中央,回忆当天自己的推理过程,总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他闲庭信步绕着这条路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很多电线杆都贴着寻人启事,走近一看,哪是寻人,分明是找狗。启事上出现一只小狗的照片,名为花花,身上有黄白斑点,煞是可爱,字里行间透露着主人的焦急与担忧,声明若是有人找到,必有重金酬谢。

“有人弃之如敝履,有人视之为珍宝。”

谢安常想起翟书礼对“小灰”的态度,叹了口气,原路返回,远处的牛发出了厚重叫声,他望向荒芜的田埂,心想再过一段时间,地上就要冒出绿芽了吧。

就在他回头时,不经意的一瞥让他愣在了原地,地面的刹车痕迹和当天一样醒目,他回想起杨安的证词,“远远就看到路面有障碍物”,说明他完全有时间缓慢停车,根本不会出现急刹车的情况,而且......刹车痕迹具体死者尸体太近了,这种惯性的撞击力不可能只让被撞物位移这么点距离。

所以,刹车是故意留下的,杨安根本没有撞人?

那么他竭力掩盖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撞死郑二的另有其人?

又或者这一切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谢安常在原地站了十分钟,并未得到答案,一个电话将他从苦思冥想中拉回现实。

“谢警官,你好,我是黎胜,周钧的邻居,你之前去他家吃饭的时候我们见过。”

谢安常立马想起一个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也想起跟在老人脚边亦步亦趋的金毛狗,“哎,您好!”

“还记得我养的那只金毛吗?”

“记得,它喜欢在您腿边蹭,还经常去周钧那儿讨东西吃。”谢安常斜靠在电线杆上,“金毛现在还好吗?”

电话那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你不知道?也是,这几年你比较忙,都很少去周钧家吃饭了。是这样,半年前,我去了美国,临走时将金毛托付给了周钧,后来周钧一家人出事,我以为金毛也葬身在火海中,国内了无牵挂,就打算在国外养老。谁知前段时间,有个小孩给我打电话,吵着要钱,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孩的家长已接过电话,连忙向我道歉,还呵斥小孩不要相信一块破牌子上的话,那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原来黎胜为金毛定制了一块贴身狗牌,平常他和金毛都是形影不离,一旦有人看到这块牌子,说明金毛肯定走丢了,所以他在上边留了电话,并刻下‘拨打电话,重金酬谢’八个字,为的就是别人看见后,能把金毛送回来。

黎胜和那位家长沟通后得知,这块牌子是小孩在田里捡到的,那个位置离周钧家大概五六公里,金毛就算从火海中逃生,也不应该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如果真有歹徒闯进周钧家里,金毛一定会誓死反抗,而不是临阵脱逃......这也是黎胜认定金毛已经死了的原因。

“我听说凶手仍未缉拿归案,这块不该出现的牌子或许能成为线索。”

挂断电话后,谢安常没时间纠结陈家寨这个案子,他立马调拨人手,亲自去小孩捡到狗牌的荒地里调查,这块荒地多年没人耕种,按理应该不会有翻动痕迹,但根据土壤疏松程度以及杂草分布的对比,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处异常。

谢安常用油光澄亮的皮鞋踩了踩那里的泥土,下令道,“开挖!”

挖掘工作十分顺利,下面埋着一具尸体,根据腐烂程度,大致能推断出死亡时间和纵火烧尸案一致。

金毛尸体被带回了警局。

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将一条狗埋尸野外?为什么不让它变成一具大火中的焦炭?

当谢安常将两个案子放在一起看时,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关联。

假如凶手是狗贩子,金毛尸体就算烧焦了,警方依旧可以从中提取毒狗针的成分,从而将凶手锁定在附近几个村的狗贩子身上,一旦进行不在场证明比对,凶手就存在露馅的风险。

可如果将狗收走,警方发现周钧家少了一条狗,仍会查到狗贩子身上,一旦从他家仓库中找到了金毛,他就在劫难逃了。所以只好将金毛埋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但凶手失算了,警方并不知道周均家还养了一条狗,而且,他的多此一举也让自己在埋尸过程中留下了证据。

谢安常这个猜想在秦医生的化验单中得到了证实,金毛体内确实存在氰化物。如此一来,那就说得通了,凶手很可能在半夜利用毒狗针偷窃金毛时,与周钧发生了矛盾,从而将其一家三口杀害,为了毁尸灭迹,放了一把火,并且将金毛埋在了荒地中。

秦医生推了推眼镜,“另外,我在金毛的牙齿中提取到了人体组织,这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谢安常让秦医生将提取到的人体组织和郑二进行匹配,结果显示,两者不是同一人。

但,附近村子,好像只有两家狗贩子吧?如果不是郑二......谢安常眼前一亮,凶手好像已经呼之欲出了。

反正就这么大点地,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当天夜已深,警察也需要休息,谢安常决定第二天再行动,谁知道刚躺下没多久,一个电话就打破了他的安稳觉。

“什么?死了?好,我马上来!”

陶虎暴毙了,诡异的是,他死亡的位置和郑二如出一辙,死法也相似,脖子上的毒狗针甚至没有取下来。

报警的人是一位货车司机,凌晨一点,他在102县道正常行驶,经过陈家寨时,发现了这凄惨的一幕。

尸体被运回了警局,现场已被封锁,可并未发现任何证据。

经法医鉴定,陶虎死于氰化物中毒,针管上只提取到死者自己的指纹,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

另外,经过DNA对比,确定金毛牙齿中的人体组织属于陶虎。

也就是说纵火烧尸案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只不过畏罪自杀了?

一切好像尘埃落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谢安常却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从陶虎的表现来看,此人心理素质极强,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一切看起来,是他杀了郑二,杀了周钧一家,罪无可赦,但他的死,决不能用他犯的罪来抵消。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三起案子都和毒狗针有关啊?”刘熙烛将陶虎社会关系的资料放在谢安常桌上,“我觉得吧,现在很多狗贩子太不地道,为了赚钱,毒死别人家的狗来卖,这已经属于偷窃私人财产了。是不是有必要找到毒狗针的来源,将那些不法厂家一锅端了?”

“有一点你错了。”谢安常拿起资料,“有些人啊,并不觉得狗是私人财产,他们把狗当做亲人或伴侣,甚至比人还重要,可问题就在于,法律不承认杀死一条狗是多大的罪。你去做一份郑二和陶虎手机通话记录的名单,购买毒狗针这种违禁物品,一定需要跟人私下联系。”

“好好好,我这就去!”刘熙烛干劲十足,一溜烟就没影了。

“这小子。”谢安常摇头一笑,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他抖了抖手中的资料,纸张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继续往下看,刚翻到第二页,眉头突然紧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陶虎的儿子也在市第一中学上高中?和周钧是同班同学?难道是巧合?”

不对!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谢安常立马开车去了市第一中学,简单说明情况之后,校长答应积极配合调查,让班主任找了一个比较乖巧老实的女学生前来谈话。

来到会议室,女孩听说是警察,一点也不怯,落落大方地坐在谢安常对面,“警察叔叔,您需要问什么,我一定从实招来,呸,不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有意思吗?”谢安常望向吐了吐舌头的女孩,“陶小龙是你同学吧,他这个人怎么样?”

“啊?陶小龙犯事了?不会吧!”女孩表情诧异,“他这人还行,平时挺仗义,也挺开朗,就是有点渣,谈了好几个女朋友,难道他把别人搞怀孕了?”

女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谢安常,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惊为天人的秘密来。

“你想多了。”奈何谢安常古井无波的脸看不出任何花边新闻,谢安常从包里缓缓拿出面具,时刻盯着女孩脸上的微表情,他发现,女孩看到面具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知道这个面具吗?”

让谢安常措手不及的是,这句话刚问出口,女孩立马哭得花容失色,哽咽着说,“警察叔叔,别抓他们好不好,他们是好人。”

“别哭,别哭,叔求你了......”

女孩哭声更大了。

这样下去,一旦让校长或者班主任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想,谢安常赶紧安慰道,“放心,叔只是来调查一下情况,不抓人。”

女孩立马笑起来,望着谢安常,俏皮道,“嘿,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人!”

谢安常心里一阵吐槽,这班主任太不靠谱了,这就是他眼中乖巧老实的学生?

好在女孩接下来配合了他的问话,一番交流得知,这个面具在她们班有特殊含义。

几个男孩子突然奇想,成立了一个叫仇杀队的组织,每个成员都有一个V字仇杀队的面具,陶小龙就是其中一员。这个组织对外宣称锄强扶弱,专门制裁那些欺负同学的校霸,在学校风评极好。

前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仇杀队和一群混混学生打了起来,由于影响极其恶劣,学校将主要几个领头的学生送回了家。女孩曾经受到过这个组织的帮助,而且直言不讳喜欢其中一人,她担心谢安常要将他们抓走,所以才有了刚才一幕。

女孩回去之后,谢安常又和另外几位同学进行了交谈,一下午时间转瞬即逝,临走时,他找班主任要了一份学生的名单,并未直接返回警察局,而是将车子停在了陈家寨。

一望无际的田野,两眼看不到尽头的电线杆,天空偶尔飞过的雁群,以及地上那道欲盖弥彰的刹车痕迹,一切都没变。

谢安常总觉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呢?

他突然看向电线杆上的告示,一步步后退,视线被拉得越来越小,直到经过下一根电线杆,一模一样的告示再次出现在眼前,如此循环往复,谢安常终于发现了什么,他赶紧跑回现场,一把将上边的告示撕下来,水泥杆中央,一滩红色血迹映入了眼帘。

谢安常小心翼翼将血迹刮下,装到证物袋里,带回了警局。

“师父,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刚走到大厅,刘熙烛等候多时一样,迎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有所发现,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春风满面。

“那先说坏消息吧。”

“除了杨安那辆车外,驶入102县道的货车有1290辆,但驶出只有1254辆,这相差的36辆中,有12辆在其他监控路段出现,说明这些车从乡间小路抄近道走了,也就意味着撞死郑二的货车有可能全程没出现在监控中,从小路拐进来,又从小路拐出去。”

刘熙烛双手合并,做出车子流动的手势,虽是坏消息,脸上却无半点颓色。

谢安常没有理会刘熙烛,将手中的证物袋扔到一人手中,“小张,拿去和郑二的血液进行对比,一有结果马上告诉我。”

“是。”

“师傅,想不想听好消息?”

“瞧瞧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谢安常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轻揉太阳穴,“先去给我泡杯咖啡再说。”

“昂,好。”

没过多久,刘熙烛端来一个杯子,毕恭毕敬放在桌上,侧身站在一旁,好几次想说话,可看到师父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立马缩回了舌根。

“当刑警最总要的是沉得住气,要是一有什么发现就洋洋自得,你的判断就很容易出错。”谢安常觉得敲打得差不多了,“说吧,好消息。”

刘熙烛咽了口口水,急不可耐道,“好消息是,我将郑二和陶虎通话记录的共同联络人和与这1290辆车的车主手机号进行对比,发现一人嫌疑非常大,驶出102县道时,车头明显有撞击痕迹,而且,刚才我打电话给他,表露购买毒狗针的意向,他直接说出了价格并问我需要多少.....接着我查询了杨安手机的通话记录,最最最神奇的是,这个人又出现了,你说巧不巧?”

谢安常若有所思。

刘熙烛趁热打铁,进一步展开他的猜想,“我觉得是这样,那人和郑二因为交易产生了冲突,心生歹念,将郑二撞死,事后为逃避责任,利用杨安的刹车痕迹瞒天过海,让我们误以为杨安撞死了郑二,接着,因为陶虎也是买家,那人对陶虎知根知底,所以顺水推舟,在郑二尸体上打入毒针,让陶虎成为替罪羊,事后找人将其杀死,营造自杀假象,来个死无对证。”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刘熙烛觉得自己的推理简直天衣无缝。

“虽然听起来有点天马行空,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谢安常抿了口咖啡,手指敲打摊在桌面上的面具, “应该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就差一个证据。”

“卖家在现场留下的痕迹?”

“嗯。”

就在这时,小张检验的结果出来了。

“谢队,血型匹配不上。”

谢安常:“接着去和陶虎的血型对比!”

小张摇了摇头,“也比过了,不行。”

刘熙烛突然福至心灵,“师傅,你不是要证据吗?反正我们迟早要将卖家捉拿归案,要不拿他的血型对比一下试试?”

谢安常将头抬了起来,与刘熙烛对视。

两天后,李东墙被带回了警局,经检查,他后脑勺上有一个被撞击的创口,根据结痂程度,大致推断出现时间在肇事逃逸案当天。

虽然李东墙矢口否认,说那天自己出了车祸,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这种解释显然是苍白无力的,现场血淋淋的证据以及杨安的突然翻供指认,让李东墙百口莫辩。

刘熙烛在这件案子上立了大功,案情报告上描述的犯罪经过和他的推断相差无二,他也因此受到了表彰。谢安常在报告上完善了每一环节的细节,逻辑更加完善,彻底坐实了李东墙的犯罪事实,并且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意味着这份报告的内容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他将全权负责。

铁证如山,李东墙被指控故意杀人罪、贩卖违禁物品罪送上法庭,剥脱政治权利终生,没收一切财产,判处死刑。

这起案件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毒狗针极大威胁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省检察院决定立即成立专案小组,务必要将毒狗针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市集上人潮如水,卖肉摊子空无一人,旁边的奶茶店却排起了长队,谢安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弈?你在这里兼职?”

“警察叔叔,你怎么来了?”穿着围裙的陈弈笑得很阳光,连忙给谢安常敬了礼,“这个店是我家开的,喝奶茶吗?不收钱!”

谢安常摆了摆手,“不必了,有空聊聊?”

陈弈转身掀开门帘,朝里面喊道,“爸,你看着单子啊,我去去就回。”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将奶昔补充在配料箱中,望了眼谢安常,沧桑的脸上笑出皱纹,“好,有我看着,你尽管去。”

陈弈小跑出来,拿了杯奶茶递给谢安常,谢安常想了想,还是接了。俩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很有默契地坐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

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条流浪狗窜到俩人旁边,旁若无人地晒起了太阳。

“知道为什么来找你吗?”

“警察叔叔总不可能是来捉我的吧?”

“要捉早捉了。”谢安常捅破封纸,吸了一口温热的奶茶,甜得腻人,“陈弈,你费尽心机布这么大一个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难道审讯犯人的职业病发作了?”

“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故意将我引过来,不就是想让这场完美犯罪有一个观众吗?”谢安常将奶茶搁在台阶上,叼了根烟在嘴里,“将郑二和陶虎的死形成一个自洽的闭环,然后用李东墙的落网填补这个闭环的唯一缺口,可谓神来之笔,一箭三雕。”

“哇,叔,我突然觉得你很有写小说的天赋诶,想象力惊人。”陈弈竖起大拇指,“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真的,建议你在小说里给我加一个金手指,吊炸天那种,一路装逼打脸,各种美女投怀送抱,那才叫精彩!”

谢安常指了指陈弈的脖子,“烫伤的吧?别急着否认,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叔叔你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我不明觉厉啊!”

谢安常吐出一口青烟,从怀里摸一张纸,放在大腿上摊开。

“那条县道上,每隔一根电线杆就会出现一张这样的寻狗启事,非常有规律,可是,有一根本该轮空的电线杆没有轮空,巧的是,那根杆子离案发现场只有几米之遥,唉,我就像一条鱼,每次都能准确咬到你投放的诱饵,那张启事盖住的,是李东墙的血迹。但启事——”

谢安常盯着陈弈,目光如炬,“是你贴上去的!”

陈弈双手合在下巴上,做出福尔摩斯推理案件时的经典动作,“难道不是李东墙为了遮盖痕迹,将其他电线杆的告示摘下来贴上去的?”

“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确实少了一张启事,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陈弈十分配合地问:“什么?”

“身高!你身高1米85,而李东墙只有1米67,你在贴告示的时候,习惯将其贴在与视线平齐的高度,我测过,路上的每一张告示与地面的距离都在170cm到175cm之间,李东墙不可能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考虑到这种细节,而且,就算他与郑二发生冲突,脑袋撞到电线杆上,绝不会在超过自己身高的位置留下痕迹。血,是你刻意抹上去的!”

“我真是闲得蛋疼哦。”陈弈拍了拍屁股,起身,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叔叔,你家一定养过狗吧,走了,我得回去咯。”

谢安常望着陈弈远去的背影,缓慢吸了口奶茶,突然想到什么,“喂,臭小子。”

陈弈回头,面露不解。

“班里有个女孩喜欢你。”

“知道!”陈弈咧嘴一笑,扬了扬手,“她是我未来媳妇 !”

奶茶店墙边挂着一个V字仇杀队面具,何小琴从外面进货回来,“陈封,三哥那辆车呢?”

陈封把刚做好的一杯奶茶递给了面前的顾客,“在修车店放着呢。”

相关文章

  • 完美犯罪

    这本书看一大半了,没咋看懂,也许是读书太少,大脑太空,认知不够,理解不了!特别是这种感觉跟悬疑类型的小说似的,就下...

  • 完美犯罪

    简介:每个故事之间看似没有联系,其实背后都有一鼓强大的力量在操纵着。本书告诫人们,多行不义必自毙,世上本无地狱,坏...

  • 完美犯罪

    "来,不用怕,只要轻轻地一推" "太漂亮了" "这真是一场完美的犯罪" "是呀,没有人会发现的" "对的,你太棒了...

  • 完美犯罪

    午夜时分。 巷子深处的一家小酒吧,门口的霓虹灯管招牌一明一暗地闪烁。 几只飞蛾绕着灯管忽近忽远地飞着,被映成红蓝交...

  • 完美犯罪

    我时常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我感觉我不会犯罪,因为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去突破的,我想要绝对的自由,可是我...

  • 完美犯罪

    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吗? 像侦探小说那样的匿名。 高水平的罪犯。 一定是高智商。 躲在安全地方。 以匿名的方式,遥控...

  • 完美犯罪

    最近看了一部剧《真相》,剧中男一男二围绕着“到底存不存在完美犯罪”这个命题有不同见解。一个检察院的痕检专家,一个律...

  • 完美犯罪•谋杀

    文/李株萱 电视里正播放着社会新闻,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小区骑着单车准备出行,和邻居的车相撞,两人发生口角。深夜,少...

  • 完美的犯罪

    “恭喜您的长篇小说《偷刀的人》获得本届文化节小说类金奖。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这部作品的?” “这部作品算是我一部试水之...

  • 完美的犯罪

    第一章死亡的序幕 半明半暗的城市,是欢乐的,是悲哀的,是纸醉金迷的天堂,亦是黑暗丛生的地狱。一栋高楼被遗忘在黑暗的...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完美犯罪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nojh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