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奶奶

作者: 歌伶子夜 | 来源:发表于2017-10-06 15:00 被阅读0次
    抢奶奶

    兴化——一个位于江苏北部的水乡小城,这里盛产苏北大米、苏北大闸蟹和垛田芋头。其中,垛田芋头可是家喻户晓的哟,还上过中央电视台的《舌尖上的中国》。

    这里也是中国几大油菜花旅游胜地之一。这里的油菜花因其特殊的生长环境而出名。

    纵横交错的水道把菜花田分成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岛田,水道的俩边是菜花,中间水面上小舟荡漾。从空中俯瞰,黄灿灿的菜花,清澈的水和褐色小船,再加上瓦蓝瓦蓝的天空,所有这些构成一副美丽而又质朴的乡村画,形成独特的千岛菜花景区。每年菜花盛开时,吸引着全国各地大批游客来此观赏。

    特别是这几年,兴化政府每年都举办千岛菜花节,这让兴化菜花更加名扬四海。菜花节举办期间,整个千岛菜花景区简直是人山人海,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游人挤爆了菜花田间小路。

    火热的旅游项目也给政府和当地居民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据说当地居民在景区或者周边卖小蝌蚪就能赚到不少票子,一颗蝌蚪十元钱呢呀!老公笑说哪天不上班了,跑回老家卖蝌蚪,随便田间小水沟网兜一兜就是几千上万块了。

    是的,我的婆家就在兴化市的一个叫南北石的小村子里,那是一个家门口就有河的村庄。村庄不大,村里的房屋建得密密麻麻,一栋挨着一栋。村中的巷子纵横交错,路路相通,但都很窄很长。整个村子给人感觉很小,但人口住得很密。

    都说外来的媳妇难当家,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一样,乡土风情的不同,都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我记得第一次来到老公老家,因为他们那边的厕所的特殊性,家里人很怕我掉粪坑,特地找来隔壁邻居家的梅姨来陪护。不过他们那边的土厕所还真的让人害怕,一口大缸上竖立一块木板,人屁股坐在立着的木板上如厕,一不小心往后一仰,肯定会掉入缸中。据说我老公小时候就掉过粪坑,长辈们至今还开玩笑说他都是因为掉过粪坑才长得如此高大。

    所以每次上厕所我都提心掉胆的,好在我们工作和家都在苏州,只是在节假日回到兴化农村。而现在翻建过得房屋,也建造了一个现代化的卫生间,方便了很多。

    当年陪我的梅姨是个当地的能人,不光牵线搭桥做媒婆,调解邻里纠纷,还烧一桌好菜。所以每次我们回农村,老公的爸爸都会把梅姨找来帮忙烧饭。

    我忘了说了,老公八岁没了妈,所以好心的邻居阿姨就当是个干妈了。

    今年的国庆假期是个双节同庆的大好日子,我们又回到了兴化农村,因为车多拥堵,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到家,匆匆吃完晚饭,简单叙了叙家常,就洗洗睡了,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院外巷子里闹闹嚷嚷的,一伙人一边奔跑着一边嘴里在叫喊什么。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机,才六点,窗外还刚蒙蒙亮,感慨农村人起的真早,真是够勤劳。

    老公也被吵醒,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爸,外面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吵?”

    老爸正在院门口观望,听到老公的询问后,他回来家中,很是神秘地小声说:“你们快起来,有好玩的事情,俩个孙子在抢奶奶。”我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什么事,难道他们奶奶是个摇钱树,都抢着争着抬回家?

    被老爸这样一说,再加上外面那么吵,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就和老公都起了床。

    果然,巷子里有很多人,有的伸长脖子探头观望,有的和边上人嘀嘀咕咕小声谈论,但是不管是观望的还是谈论的,每个人都带着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那场面,活像小时候耍猴的。

    刚才奔跑的一伙人已经跑远,搞不清状况的我和老公只能向隔壁的梅姨打听事情的原委。

    梅姨说:事情是这样的,一个老奶奶曾经嫁给俩个不同姓的男人,第一个老公姓刘,第二个姓丁。她和第一任老公生了一个儿子,和第二任丈夫又育有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时,老公做恍然大悟状说到:“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的奶奶,那个人跟我小学同学,后来去上海打工,在上海混黑社会的呢!”

    梅姨说:“对对对,就是他,那个小名叫阿伟的,他现在从上海回来了,不干黑社会了,估计外面也难混,回来在老家种大棚蔬菜呢!”

    老公很是诧异:“回来啦,我还不知道呢。听说这个人在外面可凶狠了,回来老家,他有为难过村里人吗?”

    “那到是没有,对我们老乡可客气了,见面都会阿姨阿叔的叫着。帮他干活的人也说他好,对工人客客气气,从不扣克工资,还经常接济没儿没女的五保户。”

    我在旁边听的很惊奇,原本那些混黑社会的古惑仔之类的人都是在影视剧里才有的,没想到现实中在我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人。而且老公他们说,他在上海的某一片区还是老大级别的!蹲过监狱,还不止一次伤过人。更没想到原来称霸一方的恶棍,居然改行种蔬菜,不光自己致富,还提供了很多就业机会给周边的百姓。

    就在我啧啧称奇时,老公又问道:“那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呢?我老爸说抢奶奶是怎么回事呀?”

    “刚才不是说老太有俩个丈夫吗,老太一直跟第二个丈夫生活的。第二个丈夫就是阿伟的爷爷,姓丁,前几年得胃癌死了。姓丁的丈夫死了后,因为姓丁的丈夫留下的儿子也就是阿伟的父亲早年已经亡故,阿伟那时又不在老家,所以老奶奶就无依无靠的了。”

    “那怎么办呀?老奶奶很大岁数了吧,应该有八十了吧?”

    “是的呀,老奶奶不光岁数大,还得了老年痴呆呢!幸亏她的刘姓儿子舍不得老母亲,就把她接回自家照顾。谁知道才过了俩年好日子,刘姓儿子也得病去世了。”

    我在旁边听的唏嘘不已,心想老奶奶的命运真是坎坷,经过俩段婚姻,又经历俩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晚年得了老年痴呆。不过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幸亏她得了这个病,才不懂得也体会不到失去儿子的痛苦。

    “后来呢,没了儿子,老奶奶谁来照顾呀?”正在我沉思时,老公又急切地问。

    梅姨说,老奶奶的刘姓儿子去世后,世人都以为她的刘姓孙子应该继续赡养老人,尽孝道。那时候大孙子成家立业了,小的刘姓孙子还没结婚,在外地打工。所以这照顾的担子就落到刘姓大孙子头上。这下老人的儿媳妇和大孙媳妇不乐意了,她觉得自己一家照顾太委屈,应该三个孙子共同承担。关键刘姓爷爷也还在世,也已经八十有余。所以那时候大孙媳妇就经常和丈夫吵闹,甚至有人说她婆媳俩还虐待老人,经常让老人饿肚子,而大孙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其实何必这样呢,他们家又不是照顾不起老人,老人的儿子在世时,可给这个家挣了不少家业,就现在来说,他们家也是我们村过得最好的人家之一呢!梅姨愤愤地说。

    那时候经常看到老奶奶一个人挎着篮子在村子里走动,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什么,人们都说老奶奶想儿子了。

    正是那时候,姓丁的孙子,阿伟,回到了老家。

    梅姨说:“你们不知道呀,看到阿伟回来了,姓刘的大孙子夫妻俩就像黄鼠狼看到了鸡,迫不及待的就把老奶奶送到了阿伟家。我记得那天正好是大寒节气,外面夜黑风高,俩人用三轮车把老人推到阿伟家门前,然后用劲捶响大门,不等里面的人来开门,就逃开了,把老奶奶一个人丢在门外。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他们从我家门前经过呀,那天我正好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听到三轮车的声音,心想这么冷的天,谁推车子干嘛呀,就往窗外看了看。然后看到了他们夫妻俩。真是造孽呀,也不怕冻着老婆子!”

    听到这里,我和老公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老奶奶就一直跟着阿伟生活了。阿伟还真是个好孩子,村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从没让老人饿着过冻着过。还让人时时刻刻跟着奶奶,害怕走丢了。

    正当梅姨说到这里时,我看到从巷子口走过来几个人,他们身穿白色孝服头戴白色孝帽,他们不言不语,低着头,神情落寞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梅姨小声地说,为首的一对男女就是老奶奶刘姓孙子媳妇。

    原来,前天老奶奶的刘姓丈夫因为年岁大去世了。因为老爷子后来没有婚娶,现活在世上的老奶奶就是他的唯一配偶。兴化农村有个风俗,丈夫过世后,妻子要给丈夫守灵,据说正常死亡的老人,如果有配偶守灵,那将是一个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所以刘姓孙子就准备把老奶奶接回来。

    可是阿伟怎么商量都不同意,他说天寒地冻的让老人家去受这个罪,太不像话。

    无奈刘姓孙子就出了个馊主意,乘着风黑月高之时,也就是今天凌晨四点时,跑到阿伟家抢奶奶。

    谁知阿伟家养了一条狗,狗叫声吵醒了阿伟,阿伟意识到来人的意图后,把刘姓孙子破口大骂了一通。他骂他们不孝顺老人,骂他们不顾奶奶死活唯利是图。据说刘姓孙子也曾想仗着人多势众来硬抢,可最后还是心悸于阿伟的强势,灰溜溜的逃了。

    第二天的傍晚,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远处传来了唢呐声,跑到院门口一看,巷子的那头来了一群披麻戴孝的队伍,为首的正是老奶奶刘姓长孙。

    长孙全身素色,双手捧着他爷爷的遗像,面无表情的机械的向前移动。

    在队伍的中间,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人,走近细看才知那是一个稻草编织的草人,草人和其他人一样披麻戴孝,装饰和周围活人没有俩样,只是面无表情,不像其他人那样,嗯嗯呀呀的好似病态地呻吟。

    梅姨说,那是刘姓孙子给爷爷用稻草捆扎的老伴,据说昨晚就是用这个草人来守灵的。

    梅姨说:唉,都说朝廷里没有清官,可是梁山未必就都是好汉呀!

    齐帆齐自媒体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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