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自万俟丑奴兵败以后,从泾州、幽州以西一直到灵州,原来万俟丑奴的贼党都归降了北魏,只有万俟道洛率领部属六千人逃入深山之中,拒不投降。
当时高平一带大旱,尔朱天光由于军中马匹缺水水草,便退兵屯驻在高平城东五十里的地方,并派都督长孙邪利率领二百人管理原州的军政事务,镇守在高平城下。
万俟道洛暗中跟高平城中百姓合谋,偷袭了长孙邪利,连同其部下全都杀害了。尔朱天光闻讯后率各路人马赶赴高平城救援,万俟道洛出城迎战,结果战败,便率其部下向西逃进了牵屯山,据险自守。
尔朱荣因为尔朱天光损失了大将长孙邪利,又没有抓获万俟道洛,便派使者去军中又打了尔朱天光一百杖,并下诏贬黜尔朱天光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降爵位为侯。
尔朱天光率贺拔岳、侯莫陈悦等人至牵屯山追击万俟道洛,万俟道洛战败逃走,进入陇山,投奔了略阳的贼军首领王庆云。
万俟道洛骁勇绝伦,王庆云得到他后,非常高兴,认为这样一来大事便能成功了,便在水洛城称帝,设置文武百官,任命万俟道洛为大将军。
秋季,尔朱天光率诸军进入陇地,来到了水洛城。王庆云、万俟道洛出城迎战,尔朱天光用箭射中了万俟道洛的胳膊,万俟道洛丢下弓箭回马便走,尔朱天光趁势攻下了贼军的东城。
贼军聚集起兵力退守至西城,因城中无水,士兵们又渴又乏,有投降北魏的士兵告诉尔朱天光说王庆云、万俟道洛打算突围逃走。
尔朱天光担心敌人逃掉,于是派人招降王庆云,让他早日投降,对他说:“如果自己还不能决定的话,应该叫大家今夜共同商议一下,明天早晨回话。”
王庆云等贼将希望魏军的进攻能够稍微缓解一下,以便等待夜间突围而出,便回报说:“请等到明天吧。”
尔朱天光通过使者告诉王庆云等人说:“我军知道你们想得到水,现在我军为此稍微后退一些,让你们任意取山涧水饮用。”贼兵大喜,便不再有逃走之意。
尔朱天光暗中让士兵们多做拒马枪,各长七尺,天黑后,环绕城边布置好,险要路口布置得多一些,同时又让士兵埋伏在枪丛中,以防备敌人冲锋突围,还让人暗中在城北捆扎长梯子以备攻城之用。
这天夜里,王庆云、万俟道洛果然驰马突围出逃,结果遇上了北魏军队布置好的拒马枪,战马各自受伤倒下,北魏伏兵又起,当时便抓获了王庆云、万俟道洛二人。
魏军沿长梯登上城墙进入城内,其余贼兵都从城南突出,遇上拒马枪后也被阻止了,他们走投无路只好投降。
尔朱天光收缴了降兵的武器,将他们全部坑杀,死者达一万七千人,将他们的家属分别赏赐给将士,这样一来,三秦、河、渭、瓜、凉、鄯善等地区全都归降了。
尔朱天光驻军于略阳,朝廷下诏回复了他的官职和爵位,不久又加封他为侍中、仪同三司。北魏朝廷还任命贺拔岳为泾州刺史,侯莫陈悦为渭州刺史。
步兵校尉宇文泰跟从贺拔岳进入关内,因功升至迁西将军,管理原州事务,当时关、陇地区经济凋敝,宇文泰以恩德信义抚慰百姓,当地百姓都感激地说:“要是早点遇到宇文使君的话,我们怎么会跟着参与叛乱呢!”
尔朱荣虽然身居京城之外的藩镇,却遥控朝政,广树党羽,布置于孝庄帝左右,以便窥伺观察朝中动静。因此朝中不管大事小事,他都知晓。
孝庄帝虽然受到尔朱荣的控制,但生性勤于政事,朝夕不倦,多次亲自察揽诉状,审理冤案。尔朱荣听说这些之后,很不高兴。孝庄帝又跟吏部尚书李神俊商议整顿官吏的选拔,尔朱荣过去曾经授予过一位曲阳县令,但是报到吏部之后,李神俊以官阶相差太悬殊为由,没有批准,而另外选了别人。
尔朱荣对此大为恼怒,于是便派他所补授的人前往曲阳县抢夺县令之职。李神俊很恐惧,便辞去了官职,尔朱荣便让尔朱世隆取代李神俊来主持吏部。
尔朱荣向孝庄帝奏请北方人为河南各州的刺史,孝庄帝没有同意。太宰元天穆入见孝庄帝,当面请求批准,孝庄帝还是没有答应。
元天穆恶狠狠地说:“天柱将军尔朱荣既然对国家有大功,身为宰相,如果他要求陛下调换全国的所有官员的话,恐怕陛下您也不能违背,为何他启奏几个人为河南诸州的刺史,您竟然不允许呢!”
孝庄帝毫不示弱,严肃地说道:“天柱将军如果不想做人臣的话,朕也可以被他取代,但如果他还想保持臣节的话,绝无更换天下百官的道理!”
尔朱荣听说了之后,恼羞成怒,说:“他的天子之位是靠谁才得以坐上的,现在却竟然不采纳我的意见了!”
尔朱皇后生性嫉妒,多次向孝庄帝发脾气,孝庄帝派尔朱世隆向她晓以大义,皇后却说:“天子都是由我家设立的,现在却这样,我父亲当初如果自己做皇帝的话,现在什么事情也就决定了。”
尔朱世隆也说:“正是由于自己没做皇帝,如果当初他自己当了皇帝,我现在也可以封王了!”
孝庄帝在外受逼于尔朱荣,在内又受逼于尔朱皇后,因此总是怏怏不乐,并不以自己是皇帝而感到快乐,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各地盗贼尚未平息,希望寇盗能与尔朱荣相抗衡。
等到关、陇地区已经平定,捷报传到朝廷之时,他并不感到喜悦,只是对临淮王元彧说道:“从今以后天下便无贼寇了。”
元彧见孝庄帝脸色不悦,说道:“我担心贼寇平定以后,才真正会使圣上您多费思虑呢。”
孝庄帝怕其他人感到奇怪,赶忙用别的话打断他搪塞道:“是的,抚慰安定兵荒马乱后的百姓,更不容易。”
尔朱荣见四方平定无事,便向孝庄帝上奏道:“参军许周劝我取得加九锡的特殊荣宠,我很厌恶他的话,已经斥责了他一通,让他离开了。”
尔朱荣当时希望能得到孝庄帝特殊的礼遇,所以故意这么委婉地暗示自己的愿望,孝庄帝实在不想给尔朱荣特殊礼遇,因此只是大加赞赏了一番尔朱荣的忠心。
尔朱荣喜好打猎,不管寒暑,使军队列队四面围狩,士兵一定要整齐划一,行动一致,即便遇到了艰难险阻,也不得逃避。因此每次打猎,士卒们便如同上了战场一般。
太宰元天穆曾经很随意地随尔朱荣说:“大王已经建立了丰功伟业,现在四方安定无事,正应该兴修德政,休养生息,按着季节来打猎,为什么一定要在盛夏时候围猎,伤害自然的和谐之气呢?”
尔朱荣挽起袖子说:“胡太后身为女主,行为不正,推奉天子,乃是做臣子的常节。葛荣之徒,本来都是些奴才之辈,乘机发动叛乱,好比是奴婢逃跑,擒获就是了。近来我等受国家大恩,却还未能统一海内,怎能说是已建立了功勋业绩。如果朝中官员还是松松垮垮,今年秋天想与你整顿兵马,到嵩山围猎,让那些贪官显贵到围子中与虎搏斗,然后再出兵鲁阳,扫平三荆之地,将南方蛮贼一并擒获,向北镇抚六镇之后,回军的时候,再铲除汾州境内的胡匪。明年,挑选精锐骑兵,分道出兵长江、淮河,萧衍如果投降的话,给他一个万户侯,如果不投降,便率领数千骑兵直渡江、淮,将其擒缚。然后我与你侍奉天子,巡视四方,这才可以称得上是建立了功勋啊。现在如果不频频围猎的话,士兵们就会懈怠,怎么能够再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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