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菊(连城诀丁典)

作者: 没用阿吉 | 来源:发表于2023-05-26 20:17 被阅读0次

      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第七期侠影盟征文活动。

      “乘船过江陵,两岸闻泣声,不见梁元帝,唯有佛诵经。”——金庸《连城诀》

      引子 

      在丁典没能救下两湖大侠“铁骨墨萼”梅念笙后,直到他中毒临终之前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与心魔抗争着。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三峡三斗坪乌篷船中见到梅老先生的场景。

      也想起了汉口菊花会上的凌小姐。

      他释然,他狂笑,他愤哭,他阖眼。

      “梅老先生,我给你找了一个好传人,一个……一个坚刚不可夺其志传人!我安心去见您和霜华了……我终于安心…..了。”

      丁典从学毕神功后躲避仇家最后身陷棺中奇毒金波旬花而死的几年来。

      他找到了连城剑诀和神照经的传人,也终于要和心上人在另一处相会了,临死之际丁典并没有一丝恐惧与不甘,他甚至很满足。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什么江湖名位什么连城剑法什么第一,这一切都不如那场盛大汉口菊花会的霜华小姐的一笑。

    一 人淡如菊

      湖北荆门的丁家三十年前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潇湘客”丁汾作为第六代当家人与荆门名宿“水中仙”欧阳青喜结连理,不一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唤作丁典,取自“三坟五典”之意。

      丁汾已有“小玄德”之风,礼贤下士,仗义疏财,而丁典比其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典为人处事,豪爽如孟尝,仗义比信陵,整个湖北荆门无不叹服,在荆门丁典一诺比皇帝老子的圣旨还要有用。

      等到长至十三岁,丁汾拜了两个师傅给儿子丁典学武,一个是枪棒师傅“挑铁车”高丽阳,一个是拳脚师傅“赛二郎”武青主。丁典暗自愤懑:“这二人忒得气焰嚣张,未必有真才实学。”其父丁汾道:“你如何知道,你又没见过这两个人。”

      丁典笑道:“这二人一个叫挑铁车,挑铁车是岳爷手下大将高宠之作,其人力拔山河武艺绝伦,演义评价其勇武不下西楚霸王,这另一个叫赛二郎,武二郎是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武艺前五绝马上林冲马下武松,更有杀奸灭嫂的雄英,你觉得你找到这两个人能比得上我所说的二人吗?”

      丁汾笑道:“那端的比不了。”

      丁典道:“那还不是吹牛皮。”

      这两人真的是吹牛皮,丁典用了一十六招雪山派剑法大破二人,这二人便愧谢辞别荆门。

      这二人走了不远,褪下常服,露出僧袍光头,这黄展展的僧袍上绣着一柄血刀,这高丽阳和武青主原来都是血刀门的第六代弟子。

      血刀门出自西藏青教,掌教便是血刀老祖,血刀老祖曾数次与两湖大侠梅念笙交手,互有胜负,可见其功夫已到江湖顶峰。

      这血刀老祖得知荆门的丁家盘踞峡水,富饶神秘,特派两名血刀僧高丽阳和武青主伪装下潜入丁家作首席教师。

      不想这十几岁的娃子丁典功夫如此高明,雪山派也真是名不虚传。血刀僧转身走了一段路程,换马在巷子里绕了十八个弯,到了一家大同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高丽阳与武青主并肩走入客栈,客栈里烛火昏暗,十几个光头僧人站立两旁,为首一人尖嘴瘦脸,身材孱弱,极老极瘦,但眼神过处有如鹰隼,颇为凌厉。

      “老祖,我们回来了。”

      那瘦老僧居然就是血刀门的第四代掌教血刀老祖,这血刀老祖看着二人,心下料定事情办砸了,一下跳上座位:“乖孙儿,好孙儿,爷爷要你们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高丽阳支支吾吾道:“老祖爷爷,这丁家娃儿功夫太好,我和武师弟都不是对手啊,如何扮作他的师傅?”

      “没用的东西!”

      说这血刀老祖内力逼出手中血刀,这血刀如同脱缰野马,每次十五号都要吸血。

      “乖孙儿,今天几号。”

      高丽阳战战兢兢:“十五。”

      血刀老祖道:“老祖爷爷的刀该喝血了。”

      高丽阳和武青主吓得一下跌在地上,还没察觉什么,脖子已一冷,两人瞪圆眼睛,忽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转眼气绝。

      血刀老祖抬手收回血刀,如同猿猴轻巧跳下宝座道:“没用的东西,宝象你亲自打探一趟,不行咱们就做老本行,什么狗屁妙计,不如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来的简单。”

      “是。”

      宝象是血刀老祖的嫡亲徒弟,也是预定了下一任血刀门的掌教,长得五大三粗,魁梧高大,不要看他一脸憨样,他曾经连续淫掠一个村子两百多户女人,也曾经屠戮“仁义无双江南第一大侠”郑连城的全家。

      这一次图谋丁家非宝象不可。

    二 毒计

      一个青袍僧人走在月色之中,他虚弱无比,失去了左手三根手指,痛苦得满头大汗,浑身战栗,不久倒在了荆门大街。

      丁典次日清晨才看到此人,见此僧人蓬头垢面,浑身剑伤,多处残疾,心下不免升起怜悯之心,吩咐手下带回丁家,请来湖北“圣手神医”丁先开医治,药材名贵,大补之方滋养数日,神医在此也接上了断指,治愈了剑伤。

      三通僧人慢慢在院子里踱着步,拿出地上的枯树枝,好似变了一个人,一出三收,一跃三翻,一刺三洞,看起来好似云雀轻盈忽然恰如猛虎卧山丘潜伏爪牙忍受。

      “好剑法,真是好剑法。”

      丁典正来探望,年轻好学,看到这套剑法俊美,慢慢铭记心间,那僧人听到丁典声音,忽然倒在地上,过了几日,那青袍僧人终于醒了,躺在床上声音虚弱:“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丁典道:“老前辈,敢问尊姓大名。”

      青袍僧人道:“西湖枯木寺云游僧人三通和尚,受住持之托护送金钱镖到京城,不想途径湖北遭强盗劫掠,我虽然有些功夫却招架不住人多,多亏轻功尚佳,否则必然死在三峡口了。”说着涕泪俱下,好不可怜。

      丁典道:“三通大师你剑法超然世外,怎么还有人是你对手,你既然被我所救,必然是今世有缘,你就安心养伤,我想问问是哪位高手劫掠你的财物?”

      那三通和尚道:“是……雪空子……”

      丁典浑身一怔:“雪空子?雪山派的掌教雪空子?”

      三通和尚道:“我素知荆门丁家与雪山派渊源颇深,丁公子之母欧阳青便是雪山派的人,所以我说出这话来,丁公子断断是不会相信的。”

      丁典道:“我们丁家和雪山派是相交近百年,雪山派人才济济,我丁家也是门客众多,家母确实也是雪山派的人,所以雪山派对我来说是公道的存在,绝不会做出这种谋财害命之事。”

      三通和尚道:“我知道丁公子不信,我这两样东西你可知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册子和一个双鱼玉佩,丁典接下册子,封面写着四个大字“雪山剑法”,这双鱼玉佩的的确确是雪空子的随身之物。

      雪山派三件无上密宝,乌蚕衣,双鱼玉佩,雪山剑法秘籍,这个怪和尚怎么会独有两样?

      三通和尚满脸羞愧道:“说来惭愧,这是我乘着打斗之际恰巧在他们的包袱里偷来的,才知道这伙人是雪山派的腌臢种。”

      丁典起身叱道:“你住口!”雪山派的几位长老以及掌教都相当于丁典的叔叔辈,他怎么能让这个怪和尚随意辱骂呢?丁典经不住左手推去,本想夺门而走,谁知道怪和尚身上忽然迸发出一股阴沉浓烈的内力,使劲一顶,差点将丁典掀翻在地。

      但是这件事如此蹊跷,如果是假的,那么雪山派的至宝怎么会在这个怪和尚手里呢?

      雪空子,雪谷子,雪船子,雪巷子,雪山派四个分舵舵主,雪空子兼领第十七代掌教。

      “雪山四人之剑可敌江湖万剑。”

      他们都是惩恶扬善的雪山大侠,绝不可能是谋财害命的恶贼!

      每次丁典有猜不透的事他除了找父母,那么还有一个人,就是老老。

      老老不是姥姥,更不是唠唠,因为他姓老名老,叫老老。

      老老已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岁,身上有多少功夫,他已太老,功夫已太杂,但他已太老,拳脚已不利索。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老老不少也不壮。老老也不会棍,所以他已看起来没甚威胁。

      但他的脑子很灵光,这是用了上百年的脑子,他听闻的奇闻怪事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

      怪和尚的事他却不知道。

      西湖枯木寺的怪和尚押镖赴京,这本来就很怪,再加上雪山派掌教雪空子劫镖杀僧,怪上加怪,最后居然被怪和尚偷了两件雪山派密宝,逃走之下正巧遇到与雪山派颇有渊源的荆门丁家。这件事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布局,那就是一场梦。

      这当然不是梦。

      可是丁典已经醉了。

      老老除了脑子还有嘴巴,嘴巴可以陪人喝酒。

      丁典也爱酒。

      酒人间之最,人若不喝酒,那么还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呢?

      喝酒若不喝醉,那喝酒还有什么意思呢?

      三 有嘴说不清

      丁典醉了。

      醒来他就后悔自己醒得这么早。

      他已被剥干拔净,捆在一根石柱子上,捆得很紧,丁典内力稀薄压根挣脱不得分毫,他扫视四周,他前一秒明明在和老老喝酒,为什么下一秒自己就成了没毛鸡了?老老难不成也有鬼,绝不可能,因为他看见老老也被捆在自己的背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思索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白衣妇人缓步走来:“把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给我乱剑杀死!”丁典登时觉得熟悉,说话这人原来是雪山派的三当家的雪船子。

      雪船子是雪山四剑里唯一的女人,夫早殁,形容美丽,身段婀娜,明明已三十六岁,脸上没有一丝细纹,反而时而带有少女般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少女一般。

      丁典急忙道:“雪船子姑姑,雪船子姑姑,雪船子姑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雪船子怒睁着秀眼道:“你这狗贼,死到临头还叫我什么姑姑婶婶的!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腰间饮雪剑出鞘,一剑毫不犹豫斫去。

      丁典背后捆住的老老道:“你总该告诉我们做了什么再来杀吧,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阴曹地府是不收的。”

      雪船子道:“好,我来说说你们做下什么恶事!”她回身立马转头:“弑杀我们掌教雪空子,夺取雪山派的雪山剑法和双鱼玉佩,杀死自己的父母丁汾和欧阳青,你这个灭绝人伦的畜生,怎配活在世上!”

      丁典浑身发软:“你说什么?你说……我爹妈和雪空子掌教都死了……”

      老老道:“雪船子放你妈的连环狗臭屁,我和丁典在家中喝酒喝醉了,这些事情断断不是丁先生做下的。”

      丁典已然失神,雪山派的长老断断不会说慌,自己爹妈,自己最尊敬的长辈一日之间全都死了,没人会不失神绝望。

      雪船子冷哼道:“你的佩剑呢?”

      丁典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老道:“他的佩剑半月前丢在荆门大街找不到了!”

      雪船子秀眉一蹙:“你说丢了就丢了,不嫌害臊,你的剑怎么会在雪山派?这是掌教临死拼死从你怀里夺取来,雪山秘宝在你府里,你的剑在我这里,这便是物证,掌教便是人证,还想抵赖吗?”

      说着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剑,这剑海外寒铁精造,重五斤七两,剑身短小精悍,中间镂空,轻重适中,正是绝世好剑。

      丁典心中讶然,自己随身之物怎么会出现在雪山派。

      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忽然他真的想起了一个和尚。

      那个他前些日子救下的西湖枯木寺的三通和尚。

      他偷了雪山派的两件至宝,或许可以说清楚一切。

      丁典道:“雪船子姑姑,我有一人定可说明清楚。”

      “丁公子你是在找我?”

      三通和尚居然从雪山派的正殿走出。

      丁典没想那么多,问道:“前些日子你说偷了雪山派的雪山剑法和双鱼玉佩,不曾说你打死了雪空子掌教啊,你如何杀了雪空子,我家中爹妈是不是也是……你……做下的……”

      三通和尚哈哈一笑,忽然啐了一口浓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莫要乱言,我什么时候押过镖,莫说夺雪山派的秘宝了,我这数月都在雪山派借宿,怎么可能认识阁下,又如何夺宝杀人呢?”

      丁典忽然讶然:“你……”

      三通和尚哂笑:“再说了,雪山派指控的是你夺宝杀人,你污蔑给我一个和尚是何居心?请掌教明察!”

      丁典道:“什么!你叫雪船子姑姑是掌教?”

      三通和尚道:“这是自然,雪空子死后,唯有雪船子德才兼备,人品贵重,她不当掌教谁来当?”

      丁典道:“可是雪谷子,雪巷子二位师叔资历德化功夫都胜过姑姑,如何他们不是掌教?”

      雪船子暴叱道:“大胆,你这欺师灭祖之人也敢插手雪山派的事!”说着兜转长剑,一削一刺一挑,丁典一躲,老老险些被刺中,雪船子一斫,丁典用脚夹住剑身,浑身颤抖无力,心道:“那迷药劲未散,难不成我报不了父母大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一串银铃般的剑吟声响起。
      “连环毒计,残害荆门,十恶不赦,雪山血刀。”
      一个蒙着面的白衣老者从天而降,一柄长剑如同是流星般闪耀。
      雪船子和三通和尚定睛一看,忽然浑身战栗。
      “是你!”
      “是我。”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你一来我就得放人。”
      “是。”
      “没有商量?”
      “你的功夫比血刀老祖怎么样?他再次出关被我击退返藏了,你们雪山派算什么?”

      雪船子到底是一介女流,见到如此人物不免惊惧失常,而她边上的三通和尚更是只有低头,血刀老祖都被击退,自己这个连环计怎么收场呢?

      荆门丁家殁了两位长辈,丁典虽然被高人所救,可是仍旧高兴不起来,他草草埋葬了爹妈,遣散了家丁门客,和老老沿着荆门水路,乘着乌篷船往小路去了。

      四 身死心存

      临行那日,老老从门钉上取下一封信,正是那日蒙面恩人送的。

      “你在荆门所救三通和尚即血刀门大弟子宝象,其颠倒黑白与雪山派阴毒女流雪船子合谋,取宝杀人强加你身,雪船子诬夺雪山派掌教之位,宝象断指取你信任,最后眼见血刀老祖退回西藏计划落空,便没有多做盘桓,你可平复丧痛,变卖家财仰望林泉,不失上策,若与雪山派与血刀门硬碰硬,已是下策矣。”

      丁典看罢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有仇报不了,还得避世躲祸。

      雪山派落入歹人之手。

      荆门丁家家道败落。

      一切都没了。

      一梭船儿。

      一江水。

      日头灿灿。

      夜又落。

      乌篷船穿过三峡之一的巫峡,水流湍急,真是“朝发白帝暮至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巫峡周边奇山怪石,草木葱茸,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丧父丧母,被人诬陷的痛苦,有仇难报的苦闷之心暂时得到一丝慰藉,丁典暗想道一句诗来:“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老老奋力摇着橹子。

      “丁公子出三峡了,快到宜昌了。”

      丁典笑而不语:“此地是什么地方?”

      老老道:“三斗坪。”

      丁典刚想说话,忽然听得岸上剑吟声,铿铿打斗之声,分明是四把剑,一尖声道:“师傅,您还是交出连城剑谱吧,免得惹的咱们做徒弟的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

      一老声道:“你们也知道是我的徒弟。”

      一沉声道:“师傅,你对我们有再造的恩德,如何说话这般冷薄?”

      一油声道:“师傅,你……你是我最亲最爱的亲人,连城剑法你不传给我,你传给谁?难道你要这套神妙的剑法从此失传吗?师傅!”

      那老声沉吟良久:“你……长发你是我最爱的小徒弟,你也和他们同流合污,我寒心啊!我好痛心!”

      这沉声者正是“五云手”万震山,这尖声是“陆地神龙”言达平,这油声是“铁索横江”戚长发,正是三个师兄弟。

      那老者背上明晃晃一个洞穿的大洞,分明身中剑伤,拼死引他们过来近身,使了招大金刚掌,震开三人,转身扑通一声钻入峡水不见声音。

      不久三人打捞不见师傅,只当他死了,于是转身走了。

      老老拿着蒌蒿杆子,却看见一人跳上了船。

      丁典爱武之心陡然升起。

      这老者看起来吊着一口气不愿咽下去,他悲愤,他苦恼,他绝望,他苦笑。

      他叫“铁骨墨萼”梅念笙,老老说前几日在雪山派救下他和丁典的就是这个老者。

      丁典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老老道:“他救我们虽然蒙着脸,可是他的白胡子,他的剑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他,他就是我们救命恩人。”

      丁典拿出信件:“那这封信也是你写给我的。”

      梅念笙道:“是,好小子咱们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这连城剑法和神照经终于有了传人!”

      “您这神功,不传徒弟要传给我这个陌生人干嘛?”

      梅念笙咳嗽不止:“三块石头和一块美玉,我该雕琢……谁?况且你受我大恩,不得不学,况且这三个灭绝人伦的东西,如何能学这堂堂正正的连城剑法,堂堂正正的剑法……需要堂堂正正的人来学。”

      丁典见老者命悬一线,不忍拒绝:“好一个不得不学,梅老先生我不要什么神功,也不求什么天下第一我……我只要你活着。”

      梅念笙将全套连城剑诀与神照经倾囊相授之后,不二日,恹恹气绝。

      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湖大侠梅念笙的墓伫立着。

      几个月来,父母师长伯乐恩师相继去世,让丁典茫然了好一阵子,在家过了几月,期间五湖四海正邪人士,连番来荆门谋取连城剑法的大秘密,起初还客客气气后来便要打要杀。

      丁典和老老实在忍受不了,又出去散心去了,正巧碰见了湖北汉口几年一度的菊花大会。菊花是丁典最爱之花,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不冷吹落北风中”的气质。

      汉口是湖北重中之中,五湖四海的人都来赏菊花,丁典素有文人风骨,看了一圈不免喟叹,那主人道:“你这公子如此风雅的菊花会,你如何叹气?”

      丁典自觉不礼貌,拱手道:“你这菊花种类繁多,实在稀有,只可惜没有菊中珍品绿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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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主人还未说话,只听后面一女声道:“这个呆子还知道绿菊花呢?”又一女声道:“菊友,不可没礼貌。”

      丁典回身,这一回身,他永远不会后悔这一转身。他若不回身,那么他将一辈子深陷黑暗沼泽,是这个女人带给他一份晨曦,一份阳光,一份温情。
      这女子便是凌霜华,湖北翰林凌退思的掌上明珠,她穿着一身淡黄色衫子,在菊花丛中,难以想象难以描述的美丽。
      “公子若喜欢绿菊花,可来武昌翰林府来看。”
      丁典已呆了:“好…….好……”
      丁典日后在牢狱里给同样可怜的小伙子这么说道:“那日之后,我在武昌呆了几个月,每日只是看着凌小姐窗外的菊花,更不敢打扰,我是江湖落拓的穷小子,她是翰林千金我如何敢相扰,这是不知趣,我时常有幸能看到窗里那张全天下最美的脸庞,我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

      那可怜的小伙子在牢狱里问:“然后呢?丁大哥。”

      丁典眼睛里尽是幸福:“我后来受了血刀门一次突袭,重伤下养了三个月,我没能去那扇窗户下,小兄弟,你说我内心的痛苦比身体要痛苦多少辈,后来得知他们搬走了,我心如火燎,打探下发现凌退思转做了荆州知府,我忙不迭又去了那扇窗户下,霜华也很惊喜,之后我们便时常在外一聚,保持着朋友关系。”

      那小兄弟笑道:“那你为什么又进入了牢狱呢?”

      丁典此时已入狱七年,忠仆老老被凌退思借机发配蛮荒之地发配途中被杀害,丁典每月受着凌退思的严刑拷打,靠着凌小姐窗台的花才活了这么久。

      他如何入狱的,且听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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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甜蜜的日子又过了小半年,一日凌霜华笑盈盈地说:“典哥,我爹答应我们的事了。”丁典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我……我一个穷小子,你是高官千金……你爹爹真能同意吗?”

      凌霜华道:“典哥,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够了,其他的不要管他。”后来凌霜华闺房里的一株黄色娇艳的花发出香气,凌霜华和丁典都昏倒在地,那正是剧毒的金波旬花。

      醒来后,丁典已在牢狱被洞穿了琵琶骨。

      凌退思急于搜到连城剑法和神照经来破解梁武帝的大宝藏。软磨硬泡,丁典硬是一言不发。

      他在荆门牢狱里便呆了七年。

      两千多个日夜。

      他活了下来,他没有丧失信心,他想要见那个人,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他期间出去见过她,他的功夫已出入自由,但他还不如不出去,因为凌霜华已经自毁面貌,光滑的脸上肉都翻出来十几处,缠着绷带,丁典倒在门上:“霜华,你……你怎么会这样。”凌霜华道:“典哥,我爹爹逼我要向你索取连城剑谱,否则便把我嫁得远远的,让我们永世不得相见,我……我舍不得你,就毁容要挟。”

      丁典抱着凌霜华叹息道:“霜华,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你想要那剑谱你想要我的心,我现在就给你。”凌霜华哭泣道:“典哥,我不要,我……我们不要再见了。”丁典哪里舍得,一个容貌冠绝武昌的美人,把自己的容貌毁了只为了丁典,丁典又怎么会嫌弃呢?他们相拥到天亮。

      “你还要每日给我换花,我一直在狱中等着。”

      第三年,一个可怜的穷小子关进了自己的一间牢狱。

      丁典只道是凌退思恶贼的奸计,谋取连城剑法和神照经,那个穷小子被打了几年,穷小子也是被人诬陷入狱,青梅竹马嫁给了穷小子的仇人,他受尽冷嘲热讽,在夜里企图自杀。

      那穷小子咽气而死。

      丁典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穷小子,用出第一次神照经的功效,两股热流涌入穷小子任督二脉源源不绝,那穷小子终于轻咳三声醒了过来。

      两人感慨万千之际交换了故事。

      两人联手杀了劫狱的雪山派和血刀门的一众好手,得知雪山派掌教雪船子病故现在群龙无首四分五裂,丁典心中怨气稍稍出了几分,将一人身上的宝衣脱下赠给丁典,正是雪山派第三件密宝——刀枪不入的乌蚕衣。

      “雪山派,雪山派你杀我爹妈,毁我家破人亡,你终于也有今天。”丁典笑着笑着便哭了,那个穷小子也跟着笑,跟着哭。

      狄云,是那个穷小子的名字。

    六 双宿双飞

      第七年。

      凌霜华窗台的花已经半个月没换过了。

      丁典意识到出事了。

      此时两人都身兼神照经的功夫,出牢笼如同走大街一样容易。

      丁典走入知府大堂,看到了今生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凌霜华的棺椁和牌位,他五脏俱裂,喷出一口鲜血,倒在棺椁上:“霜华,霜华……你不是说你会好好等我……你不是说我们要去江南小镇再不理这江湖的恩恩怨怨吗?霜华……你……你怎么狠心撇下我。”

      狄云道:“丁大哥有人来了。”

      一伙儿人冲了上来,为首一个霜鬓鹰鼻,五官精细的老者道:“丁大侠深夜来拜小女何事?”

      丁典道:“我问你霜华怎么死的?”

      那老者便是凌退思,凌退思道:“上几日得了急病死了,我作为父亲也是沉痛很久啊。”

      丁典面露凶光:“我今天若杀你,霜华必会在九泉之下不理我。”

      凌退思笑道:“你身中金波旬花剧毒,死在旦夕,如何杀我。”

      丁典这才知道凌霜华的棺椁上抹了剧毒,他浑身觉得麻痹,内力提不上劲,狄云护住大哥冲出府衙,奔走十几里,坐在梅花树下。

      “我将这连城诀的秘密告诉你……”
      “这害人的东西我不听,我只要丁大哥好好地活着。”
      “好兄弟,我……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和霜华合葬,丁大哥求你了。”
      狄云泪水已控制不住:“丁大哥,我不要神照经也不要连城诀,我……我只要你活着……丁大哥……”

      丁典道:“你好好记着,四,五十一,三十四,五十三,十八,七……可惜连城诀我说不完了……”谁知凌退思和一群江湖好手冲上来逼抢丁典,狄云凭借丁典赠送的乌蚕衣救了自己一命,他看着丁典气息渐渐没了。

      狄云心里惶恐至极。

      “丁大哥,丁大哥,你……你千万不要死,老天爷,老天爷,你让丁大哥再活转来,我宁可再回到牢狱之中,永远不再出来。我宁可不去报仇,宁可一生一世受万门弟子欺辱,老天爷……你怎么如此伤害好人啊……”

      后来丁典的尸体被老鼠误食一些,金波旬花的毒素毒死了吃老鼠的宝象,后来狄云遇见了血刀老祖,铃剑双侠,落花流水,很多很多故事,学成了无数无上绝艺,除暴安良也成了一代大侠。

      他将连城诀的秘密写城墙上,无数人冲入梁武帝藏着大宝藏的寺庙,可惜最后这些金银宝器全部焗了毒。

      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凌退思,万圭,无数人全部给佛祖金像埋了葬。

      追名逐利,颇有心计,武功第一,城府深沉算个屁,在利益面前,这些正人君子如同野兽撕咬一般扑向金子,最后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终于成为一堆白骨。

      七 最后

      “乘船过江陵,两岸闻泣声,不见梁元帝,唯有佛诵经。”这不是大宝藏的秘密,而是一首悲催的乡俚曲子。

      对了,狄云将丁大哥和凌姐姐合葬一处了,那天风和日丽,狄云在坟前大醉之际,好像看到两朵菊花上面飞着两只蝴蝶,像自己和小师妹,更像是丁大哥和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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