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臨硯




| 原文
予於飲食之美,無壹物不能言之,且無壹物不窮其想象,竭其幽渺而言之;獨於蟹螯壹物,心能嗜之,口能甘之,無論終身壹日,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與不可忘之故,則絕口不能形容之。此壹事壹物也者,在我則為飲食中之癡情,在彼則為天地間之怪物矣。予嗜此壹生。每歲於蟹之未出時,即儲錢以待,因家人笑予以蟹為命,即自呼其錢為“買命錢”。自初出之日始,至告竣之日止,未嘗虛負壹夕,缺陷壹時。同人知予癖蟹,召者餉者,皆於此日,予因呼九月、十月為“蟹秋”。慮其易盡而難繼,又命家人滌甕釀酒,以備糟之醉之之用。糟名“蟹糟”,酒名“蟹釀”,甕名“蟹甕”。向有壹婢,勤於事蟹,即易其名為“蟹奴”,今亡之矣。
| 譯文
我對於飲食的美味,沒有壹樣不能描述的,沒有壹樣談起來不是窮盡想象、淋漓盡致的,只有蟹,心裏很喜歡,吃起來也很好吃,甚至終身也忘不了,但對它好吃和不能忘卻的原因,可就壹點也形容不出來了。對我來說,我最鐘情於吃食物中的蟹,而我嗜蟹如命的行為對它來說則是天地間的壹大怪事。我壹生都喜歡吃蟹,每年螃蟹還沒上市時就把錢準備好了,因家人笑我是拿螃蟹當命,就把買螃蟹的錢叫做“買命錢”。從剛開始上市到不再上市為止,我沒有壹天不吃的。朋友知道我愛吃螃蟹,所以都在這個時候請我去吃。我就把九月、十月稱為“蟹秋”。我擔心吃完了接不上,就讓家人洗了壇子釀酒,以便腌制起來。所用的糟叫做蟹糟,酒叫做蟹酒,而壇子就叫做蟹甕。以前有個丫鬟,勤於做螃蟹,我就給她改名叫做蟹奴,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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