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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雅是追着彤阳的影子长大的。小时候的晶雅长得粉嘟嘟、圆滚滚的,像一个糯米团子,谁见了都想抱一抱。
可因为太胖,晶雅也是整个鸿雁小区跑得最慢,玩游戏最废的孩子,自然也是小伙伴们戏弄和欺负的对象。
彤阳长晶雅一岁,却打小性子沉稳,两小只前后楼住着,两家父母也都是朋友,算是青梅竹马的友情。
晶雅天性乐观,纵然玩游戏被小朋友拒绝加入也并不生气,只在被推倒或者骂她小肥猪时才会伤心。而每次被欺负,彤阳总会帮她找回场子,小小的男孩虎着脸挡在比他还高的小胖妞身前,握着她的小手直冒汗,却站得笔直:“道歉,必须给晶雅道歉,否则就揍你。”
长大后无数个被彤阳放鸽子的日子里,晶雅眼前总是会浮现出这一幕。晶雅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楚,她放不下的是眼前英俊帅气、风流不羁的男人,还是曾经记忆中自己怕得手心冒汗也要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孩。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时光在每一个彤阳等待晶雅上学的清晨里,在每一个两小只玩累牵手回家的霞光里慢悠悠地过着。岁月仿佛都十分厚待他们,逐渐长大的晶雅与彤阳走在一起,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明眸皓齿,犹如画报上走来的明星一般耀眼,当然他们也是整个鸿雁小区“别人家的孩子”。
改变的除了两人仿佛被造物主亲吻过的脸庞还有两人的家世,彤阳的父亲这些年投资不顺,资产缩水,虽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却再也回不去往日的荣光了。而晶雅家却因为母亲的保守投资,手中握的几幢不动产价值翻倍,已经隐隐跻身“二八原则”中那个“二”的行列。
不变的是晶雅对彤阳越来越多的信任依赖,以及她始终追随这个少年的目光。
两家父母也心照不宣,乐见其成。晶雅的母亲并不在意是否门当户对,她只求女儿开心快乐。而晶雅欠缺的不过是彤阳的一个告白而已,晶雅并不在意,反正她早已认定他,而且彤阳身边这么多年也并没有别的女孩子,他只是讷于言辞而已。
她这样对自己解释,也这样回复母亲的调侃。可是母亲却难得固执,并不认同,她认为如果爱就要大大方方说出来,这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认可。
分岐终于在晶雅不顾父母劝阻,以全市排名前五十的成绩却要追随彤阳去读普通本科学校时点燃。
“晶雅,爱情是相互成就,不是单方面的牺牲。如果,要求你选择这个学校是彤阳的建议,那么父亲收回以前说过的话,这个男人不可取。如果这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我只能说你蠢,愚不可及。”父亲气急败坏,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呵斥她。
晶雅委屈极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追求一份爱情而已,父亲怎么就不理解她。“彤阳才没有建议,他根本不知道我会报这个学校。而且,你自己以前不也说学校没有那么重要,大学只是个学习平台而已,关键还是看自己。那我报这个学校有什么问题,也是一本啊!”
“你……”高大的中年男人看着面前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轮廓的少女,气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晓慧,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男人扔下这句话,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喘着粗气。
“雅儿,过来坐。”一个眉目娟秀的女子走过来,牵着晶雅的手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雅儿,你并不喜欢金融专业,对吗?那么,为什么要放弃你一心想学的中医专业,而选择你不喜欢的金融呢?毕竟,学喜欢的专业,未来做自己热爱的工作,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吗?”
“妈妈。”晶雅看着温柔的母亲,低下头来。“我只是,只是不想缺席彤阳的大学时光,而且大学的女生那么多……”少女懊恼又羞涩地低下头来。
晶雅看了眼手表收回思绪。电影已经开场,是晶雅和彤阳很早就约好要一起刷一遍的《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晶雅买了高价黄牛票,大屏幕上,紫霞仙子美得惊心动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紫霞仙子没有等来他的盖世英雄。而晶雅旁边的位置始终空着,一如从前的无数次被放鸽子。
“我学习忙忘记了。
我跟朋友打球,没看手机。
我没给你说我今天有事吗?啊!我以为我说过了………”
“那个人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 屏幕上,紫霞仙子和夕阳武士相拥在一起向远处大圣的背影瞧着。晶雅抹去腮边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
“雅儿,我想彤阳更想看到璀璨绽放的你。你父亲有句话说的没错,最美的爱情一定是相互成就,而且……”母亲轻轻贴在晶雅耳边,“我的宝贝女儿现在都没有收到彤阳的告白,我认为你应该让那臭小子有点危机感了。”看着母亲促狭的笑脸,晶雅脸红了,也是母亲这最后一句话,晶雅最终遵从了自己的意愿选择了京大中医。
晶雅没有告诉彤阳她的最终选择,可现在回想起来,晶雅才惊觉,原来一个人的自私是有那么多痕迹的,只是她一叶障目蒙蔽了而已。记得她收到中医大录取通知书跑去与彤阳分享的那一刻,“彤阳,我考上中医大了,可以为我的梦想而继续努力,你开心吗?”
“中医大,不是经贸大学?”彤阳脸上写满了诧异,在晶雅看过来时瞬间收敛。“哦!恭喜!只是好可惜,我以为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那一刻的诧异很快消散在晶雅考上大学的喜悦里。晶雅却不知道,他们的人生似乎沿着相似的轨迹开始,却因为选择或者价值观不同而最终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彤阳的大学生活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老鼠掉进蜜缸里—一甜到底。帅气的外表和才华的相互辉映,大一伊始彤阳就是令人心驰神往的存在,妥妥的校草一枚,而他更是享受这份荣光,身边任何时候都包围着喜欢他的女生,他永远温柔以待,永远云淡风轻。
而晶雅的大学生活从草药基地认草药开始,一个学期结束,晒得黑黢黢的晶雅出现在彤阳的学校时,引得围着彤阳的一群姹紫嫣红,纷纷侧目。
“彤阳,这个小黑妞是谁啊!”大家哈哈地笑着。晶雅尴尬极了,她期待地望向彤阳,“她是我妹妹,你们不要胡说。”彤阳避重就轻地牵着晶雅笑着离开。
这样的场景不断地循环重演,而每当事后晶雅质问彤阳,发出抗议时,彤阳却总是摸摸她的脑袋,笑得阳光灿烂。“我们的幸福我们知道就好了,干嘛要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这句话曾经无数次取悦了晶雅。“哼!那你以后要离那些花花草草远一点。”晶雅鼓起脸抗议。
“你不要瞎想,我从来没有主动过,他们喜欢我,愿意围着我,我有什么办法呢?好啦!再说你有听到我承认她们谁是我的女朋友吗?”
“嗤!”晶雅再一次鄙视自己。每一次的争执,总是这样在彤阳不痛不痒的解释中不了了之。时间久了,晶雅甚至在想,“也许,这的确不是彤阳的错啊,他那么优秀,别人会喜欢他也很正常,他能怎么办呢?”可是,不安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埋下,在晶雅一次次失望怀疑的时候;在一次次被彤阳敷衍的时候;在一次次孤独等待他回眸的时候。种子早已发芽,慢慢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这样妥妥的“三不男人”。晶雅嘲讽地笑着,慢慢地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无意识地在校园走着,仲夏夜的运动场夜晚才是人声鼎沸的时刻,走累的晶雅随意地找了块草坪坐着。
球场上喧闹的青春肆意地挥洒着汗水,戴着耳机的女生在跑道慢慢地跑着,嘴里哼着跑调的歌曲。晶雅拿出手机随意地拍着,镜头里的女孩红肿着眼睛,耷拉着嘴角,像一个破败的洋娃娃,晶雅“啪”地扣下手机,“宝贝女儿,你醒醒,彤阳有什么好,一个连女朋友身份都不给你的男人,你究竟在迷恋他什么?”母亲心疼又无奈的话语此刻一遍遍回放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晶雅双腿发麻,动一下都连着神经一起酸爽,像她自以为是的爱情,酸到神经都已经麻木,竟忘记了爱情原本甜美的模样。
晶雅终于点开手机,“彤阳,十五年了,从小小的你挡在我身前为我发声那天算起。山河依旧无恙,而你,我决定放手了。爱情从告白开始,我没有等到,那么就当作风未曾吹过,你未曾来过,我未曾爱过。从此山一程,水一程,山水不相逢。”晶雅的手停留在屏幕上颤抖着,大颗的泪珠砸在手机上一丝声响也无,只留下难堪的水渍,一如她从未曾盛开过的爱情。
发送。“嗡!”晶雅仰头瘫倒在校园的草坪上,夜空繁星闪耀,晶雅闭上双眼,感受着夏夜的微凉,剔除了彤阳的内心空荡荡的,却没有想像的痛苦,晶雅觉得四面八方的声音都传了进来,而风是那么温柔。
“嗡!”晶雅没动。
“嗡!嗡!嗡!”追命连环般的震动终于让晶雅侧过身来,她捡起扔到一边的手机,划开。彤阳的微信头像下重重叠叠了N条信息。
“晶雅,别闹了好吗?
好吧,这次我道歉,是我的错。
表白?我认为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足以表明。
晶雅,你什么时候这么俗气。
晶雅,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乖!
晶雅,你在哪!站那别动,我现在去找你,给你解释,等我。”
晶雅一条条听着,忽然笑了,不可抑制地笑着,浑身颤抖。求来的回眸比草贱,她到底是有多蠢,才能被这种“三不男人”迷了心智。
她微微侧头望着操场上三三两两夜跑的青春身影,晚风很是凉爽,晶雅坐起身来系好鞋带,拿出手机点进彤阳的头像,点开右上角三个小点,选择“加入黑名单”。她拍拍双手,扎起马尾,跳下台阶加入到奔跑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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