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父亲的一等功勋章

作者: 沉葉 | 来源:发表于2023-10-08 09:4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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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十三期(军人)。

我上小学的时候,一天学校要邀请一个参加过打鬼子的革命军人,来校做发扬革命传统,英雄事迹报告会。老师走到我面前,“你能把你父亲邀请来做这个报告吗?”老师的眼里满是期待,父亲对我来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让你父亲给我们讲一下打鬼子的故事。”老师看我没有拒绝,又做了进一步说明,“好,我回去说。”我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老师教给我的任务。

接近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就爬在窗口等着父亲回来,不久父亲的轿车就出现在楼下,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我把自己想好要说的话,一激动全忘了。父亲一踏进家门,我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拉着父亲的手,随着父亲走到了父母卧室。父亲眼中充满了询问的目光。我马上据实禀告,“学校老师邀请你来我们学校,做英雄事迹报告。”此时我的眼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期待。

父亲微笑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是什么英雄,你让老师去请那些真正的英雄吧!”父亲的回绝让我变了脸,我指着从衣柜里翻找出的勋章,“这是什么?这些勋章还不能证明你是英雄吗?”接着我拿起其中一个不太显眼的、粉色底的五角形徽章,“这个是怎样得来的,你就给我讲一下它的故事吧。”

父亲说:“这是一等功勋章。”我像得到了宝贝,迫切地对父亲说,“这个勋章是如何获得的。”在我脑海中,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手中握着雷管,冲向敌人的场景不断浮现。父亲开始讲述它的由来,把我从幻觉中拉回到了现实中。

“这是我一次因急性痢疾住进医院后,由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医院的院长给我请的一等功。”父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住院还能立一等功,虽然没有了与鬼子拼杀的场面,但还是非常好奇,“你给我讲一下这里发生的故事吧!”父亲被我的请求打动,也可能是想起了那个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

“我得了急性痢疾,被送到了战地医院,当时战地医院医疗条件艰苦,药物短缺。”父亲刚开始回忆过去,母亲就过来说晚饭已经做好了,让我们爷俩去吃饭,我和父亲同时挥手,让母亲等等。父亲接着开始讲起来,“我刚住进医院,就发现伤员因手术后没有止痛药痛苦难耐,常常对护士发泄不满。”

父亲清晰地记得对面屋的伤员,由于术后没有止痛药,痛苦得不停咒骂,没有护士敢进去给他换药。“我完成点滴后,主动走到对面房间,看见了那位伤员,他是位北方大汉,我开始与他聊起了天,不聊不知道,聊起来才知道是同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同乡之间聊得投机。这时我让护士进来给他换药,老乡竟然没有再咒骂,这让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感动不已。”

看来父亲还挺有办法。“于是,我想出一个办法,将几个伤员安排在同一个房间,让他们互相沟通,共同面对困境。父亲走访每一个房间,找到屋内的军官或党员,让他们稳定伤员的情绪。在这些同志的共同努力下,伤员们的士气得到了提升,不再对护士发泄不满。有些就要痊愈的伤员,还主动帮助护士工作,这让医生和护士感激不尽,最终全体医护人员和院长一起,为我请了一等功。这个一等功徽章,就是这样得来的。”

听完父亲的讲述,“您的那个勋章是由战场上获得的?”我想让父亲在学校讲述打仗的故事,而不是做思想工作。“都是在战争中获得的,但没有与敌人面对面拼杀得到的。”我有些失望。似乎这些徽章并非来自于战场。

“尽管我参军二十多年,但我从未亲自与敌人面对面拼杀过,我是文职。”

原来父亲参军前是个钟表店的学徒,还擅长刻字和裱字画。因此,他进入部队后被调到宣传岗位,后来又调到参谋部,一路做到了参谋长,这在部队属于文职。就是在最艰苦的战斗中,团长和师长上阵,参谋部的人通常留在总部。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虽然父亲在部队晋升较快,但这是用生命换来的。他告诉我,他升到参谋长的时候,也是一次生死的考验。

有一次,前方战事异常激烈,总部与前线的电话线被炸毁,只能依赖人员亲临前线传达命令。这时,总部里只有师参谋长和我父亲两人。而且父亲是刚刚传达完命令归来,于是上级领导让师参谋长去前线传达命令,但这个师参谋长因为害怕不敢去,父亲表示愿意再次前往。

上级领导考虑到父亲刚刚完成任务回来,可能需要休息,但父亲接过命令就迅速赶去了前线。他完成任务后回来,竟然成了师参谋长。这次升迁是父亲经历了生死的考验,证明了军人们的大无畏精神。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对老师说,“你请其它人吧,父亲没有与敌人面对面战斗过。” 于是我把父亲勋章的由来告诉了老师,“英雄不是指必须是战场上的拼杀,你父亲是背后的英雄,更让人敬佩,让你父亲来做报告吧!” 听了老师的话,我有些急了,“我已经对我父亲说不用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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