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自闲
01
不知什么原因,我上大学的时候,男生之间如果不是年龄相差太大,互相称呼时总喜欢加上一个“哥”字,譬如“虎哥”、“龙哥”、“飞哥”等等,无外乎从名字中抽取一个字,与“哥”组在一起,以示尊重。
“溪哥”因为单名一个溪字,无法再与其它字进行组合,所以即使听着不顺耳,这个称呼也慢慢延续了下来。
我与溪哥同乡,大学四年又都在同一宿舍,彼此间接触的时间长了,感情自然也要比其它同学深厚许多。
虽然我们同龄,但他有着这个年龄段少有的老成,且性格直爽、乐于助人,很快就从我们一群人中脱颖而出,被大家推选为第一任班长。
记得“大一”那一年国庆小长假,恰逢祖国55岁华诞,我们学校社团搞活动,内容是徒步从石家庄走向圣地西柏坡,大致行程100公里,历时3天。
作为一个喜欢折腾,乐于挑战的人,我自然报名参加了此次活动。溪哥作为此次活动的组织和筹划者,全程参与了线路的规划、补给点的设置、休息宿营地的选择等工作,为保障我们顺利完成此次活动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十一”早上六点整,我们准时在学校操场集合完毕,开启了我人生的第一次徒步长途远足。
活动刚开始时大家还能有说有笑,边走边谈,走了才一个多小时,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想要乘坐收容车返回学校。溪哥一直跑前跑后,不断给大家加油鼓励,努力不让一个人掉队。
到中午吃饭时,连续走了六个多小时的水泥路,已经有不少人脚掌上磨出了水泡,我也不例外。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溪哥用消毒针头帮我挑水泡时的那种酸爽。
到第一天晚上,已经有不少人提出退出的请求,我也有打道回府的想法,但是想想身后还跟着八个女孩子,怎么也不能给男同胞丢脸。于是便下定决心,即使打肿脸充胖子,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第二天的路程远比第一天要艰难许多,在激情和体力退去,能让大家坚持下去的只有六个字——不服输的信念。
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我出现了严重的体力不支,身体也一度发起烧来,最高一路烧至39.6度。溪哥一看情况不对,迅速联系救护车,将我紧急送往医院。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他还时不时用冰袋帮我物理降温,不停地呼喊我的名字,生怕我烧抽似的。
在溪哥的跑前跑后下,我很快办理了住院手续,可能因为年轻的原因,在医院输完一瓶液体之后,我的体温便恢复了正常。
溪哥在病床旁一直陪了我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打车返回第三天的出发地,继续组织其他人员的远足活动。
虽然我的第一次远足未曾达到终点,留下了些许遗憾,但是在行进的过程中,成功挑战了自我,收获了与溪哥之间满满的友谊,也许这才是最值得珍视的。
02
大学四年,匆匆而过,若干年后才发现,这段时光是多么美好。
大学毕业后,我和溪哥应聘到了同一家公司,尔后又一起到西安参加新职员培训。
因为分属于不同的部门,培训内容差别较大,虽然在同一个院子里,我和溪哥之间的见面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我依稀记得溪哥是他们那个组的负责人,他的优秀一如既往,他的工作也得到了从上到下各级的认可,他依旧是那个放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的金子。作为死党,我从内心里为溪哥感到高兴。
直到有一天,我从他人口中得知,溪哥在一次小组展示活动中不小心头撞墙壁,随后出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症状,目前正在医院紧急救治。
我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第一时间赶赴医院看望。看着溪哥穿着病号服,面色发白的样子,我的心不由地难过起来。溪哥安慰我说:“没事的,不就是头皮下长颗肿瘤吗?医生说了,检查结果是良性,手术后就没事了。”
溪哥依旧那么乐天,我也选择了相信他的话,没想到离开病房时的那一句再见,却再也没见了。
后来培训结束,溪哥也顺利出院,我们各自返回了新的工作岗位,我去了乌鲁木齐,而溪哥则选择了留在陇西。
再后来我们的生活都进入了常态,忙着工作,忙着恋爱,忙着娶妻生子,彼此间的交流少了许多,但大家都心底明白,这份兄弟情还在。
每隔一两个月,我们都会通一次电话,诉说着彼此的收获,倾述着成长的烦恼,每次当我问及溪哥的身体状况时,他总是以一句“我没事,好着了”而搪塞过去。
每年我过生日那一天,无论多忙,溪哥都不会忘记。他每次都会早早给我打电话表示祝福,即使在新疆因“7·5”断网的那一年,很多朋友之间失去了联系,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始终未曾中断过。
03
2013年10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新疆调回内地工作。
溪哥的单位还在陇西,但是他将家早已安在西安,只因为他在大学里一直深爱的那个女孩喜欢这座城市。我想,等以后溪哥休假,我们就可以在这座城市里见面了。
紧接着儿子出生,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基本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孩子刚出生时,溪哥曾在我晒娃的朋友圈中留言:“我也想要个孩子”,我当时未曾细细考虑,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别着急,慢慢来,早晚会有的。”,我们还一起约定等他休假时再度把酒言欢。
现在想想,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预有征兆的,而我却后知后觉罢了。
正因为后知后觉,我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了半拍,等下一次再与溪哥联系的时候已是数月以后,而这一次电话却再也没有打通。
通过多方联系,我联系到了溪哥的同事,从其同事的口中我得到了一个噩耗——溪哥已于2014年8月去世。
当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我很难相信一个年仅28岁的生命就这么悄然离去,他还那么年经,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这贼老天怎能如此不公?
可惜,很多时候老天真的不给你讲理的机会。
原来,溪哥在参加工作的第三年就已经肿瘤复发,因为长期吃药和放化疗,他一直坚持没有要孩子。更为狗血的事,因为长期两地分居,他那从小青梅竹马的爱人早已另觅良缘,在溪哥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这可能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恨,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如果我提前发现一些端倪,我一定会抽时间去看望溪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送去自己的温暖。
我恨,恨其妻的善变无情,“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纵使不能相伴白头,你难道不能多等些时日?
后来,我一直想去溪哥的坟前祭拜,但是苦于难觅其踪,只知道溪哥是大荔人士,其余情况一无所知,此事只能作罢,却也成了我人生的一大憾事。
直到2018年,在我们毕业十周年的聚会上,提到溪哥的病逝,很多人仍深感痛惜,大家纷纷表示要组织捐款,每年组织人员去溪哥的家中进行慰问。当提及无法得知具体地址时,一位在北京工作的牛人兄弟当即表态,地址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保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2018年十一小长假,我和另一位兄弟驱车前往溪哥的老家——陕西大荔。带着兄弟们的捐款和所有同学的祝福,我们一起去祭拜溪哥。
以后,这样的活动,每年都将继续……
PS:感谢贝壳小岛@唐小痴守护天使,是他的小人物画像,激发了我记录身边每一份感动的灵感。常言说:“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珍惜身边的眼前人,缘来时珍惜,缘去时不悔,不给自己的生命留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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