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异乡多年,心底总有个地方留给故乡。那是,无人可涉及的地方;也是无人可亵渎的情感……
立秋,吃丝瓜,有“咬秋”之意。故而,驱车回老家,下地摘丝瓜,成了我这个周末最主要的安排。
然而,回老家摘丝瓜,我的本意更在于“回老家”,至于“摘丝瓜”,不过是顺道罢了。毕竟,老家已无人居住,摘丝瓜,不过是探访老乡时,给予我的馈赠。
故乡的山我居住城市多年,父母亲友也都早些年离开故乡,进城工作定居。回老家,能看的不过是祖辈留下的老宅。在别人,也许没啥稀奇,在我,却别有情怀。
站在老宅前的院坝上,只见多年的银杏古树还在,树叶在这夏末之尾、立秋之初还是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撒在我的脸上,亲切而温暖。而老宅,在银杏树的遮蔽下,显得凉爽至极,如避暑山庄一般,好不舒畅。
老宅的堂厅摆放着外公外婆的遗像。我深鞠一躬,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回来,看您二老了!”泪水不禁滚出了眼眶。
我的童年是吃外婆捏的饭团和外公的下酒菜长大的,故而与他们格外亲切。记得他们离开的当时,我哭成了泪人。
故乡的乡村叩拜过二老后,我静静退出堂厅,到院坝里逛了逛。这时,有人推开掩着的大门进来。
“我是觉得有人回来,原来是小小你啊!”
进来的是邻居老乡袁婶儿。她是我外公兄弟的儿媳妇,按这关系来说我该叫她舅妈的。只是从小随别人叫惯了婶儿,她也不在意,就没改口。
袁婶儿和她丈夫住我家老宅隔壁,他们儿子儿媳已经进城定居,他们二老不习惯城里生活,再是家里还有几亩薄地,舍不得,在老家住着,种点瓜果蔬菜的,还可以给城里的儿子儿媳送点,绿色的,也健康。所以,他们就一直在老家,舍不得离开。我们偶尔回来,婶儿都上门招呼,热情得很。
“哦,是的,刚回来。婶儿,你好啊!”说着,我亲切得上前迎接。
“好着呢!走,去家里吃午饭。”婶儿每次都邀请我们去她家吃饭,毕竟我们老宅没人,不开火很久了。
饭桌上,我跟婶儿拉了些家常,聊了一些儿时的往事,不禁感慨岁月匆匆。
“那会儿你经常上婶儿家吃饭,就爱吃婶儿做的回锅肉,哈哈。那时还这么,这么小。”
婶儿边说边一只手比划着我当年的身高。我不禁一乐。
饭后,婶儿要带我下地摘菜,说是自家种的,没农药,拿回去吃放心。我也不跟婶儿客气,一起朝她种的菜地走去。
故乡的树一路上,除了我和婶儿,就没见啥人儿在路上行走。偶尔有汽车声传来,也不过是路过罢了。
“村里人都好少啊,安静得很啊!哪里像城里,车水马龙的,想安静点,都得专门找地儿。”
我感叹故乡的安静,婶儿却说:“可不,现在年轻人都进城务工了,有本事的都在城里安家了,即使没能力在城里安家,也是过年才回来一次,年后就又匆匆离开了。现在村里,也就剩些老人了。”
婶儿的话语中我听到了几许的无奈,或许他们这些不愿离开的老人,除了对老家的眷恋与不舍,更多的是想守住根儿。毕竟,对于老一辈而言,落叶归根,是他们固守的准则。
谈话间,一位花甲老人蹒跚路过,婶儿和她招呼了两句,老人就朝远处走去了。婶儿说这位老人的三个儿子都进城了,但都还没买房,租住的地儿狭窄,不便接老人进城照顾,只是得空回来看看,老伴儿去年去世了,很多时候都是独居。
这就是所谓的独居老人啊,我看着老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感伤起来,城市的发展给了村里人更多机会,却也分离了太多家庭啊。矛盾,原来一直都在!
不知不觉,我和婶儿已走到菜地。由于今儿立秋,婶儿说一定要吃丝瓜,就给我摘了一大包丝瓜,我不断感谢婶儿的好意。
婶儿还摘了很多青豆,说是要给我做豆浆馍馍带回去。不由我推诿,婶儿已经抱着摘好的青豆和其他蔬菜往家赶了,让我自个儿再逛逛,要走时记得上她家拿豆浆馍馍。
于是,我独自一人又闲逛起来。真的是,一个人,绵延弯曲的田间小路上,除了我,再无他人。唯一与我为伴的,就剩田间地头的蛐蛐儿青蛙和树上的秋蝉了。
在我的印象里,儿时的故乡,收获的时节田间地头人头攒动,或收麦,或摘菜,亦或推车运粮食作物进仓,还有就是大大小小的孩子满地头的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再看看,如今寂静的故乡,我不免心生悲切。
或许是我的无能吧,在外生活多年,我总适应不了大城市的喧嚣,总怀念故乡的炊烟袅袅和泥土芳香。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就是社会的发展,总有或多或少的失去,才能获得更多。只是,这其中的“获得”,也许我目前还是无法心满意足地接受吧。
近傍晚时分,我准备驱车离开时,天边的晚霞妩媚动人,似一位张开双臂拥抱归来儿女的母亲一般,温柔恬静。或许,真的,那些不愿离开故乡的老人,在守根儿的同时,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他们在外打拼的儿女早些归来吧。
故乡的晚霞离开时,我带上了袁婶儿做了一下午的豆浆馍馍。到家,我将其蒸上,作为我们的晚餐之一。我细细品尝着袁婶儿做的豆浆馍馍,回忆着这一天回老家的所见所闻,嘴里不禁品出了甜与涩——甜的是豆浆馍馍的味道,涩的却是对故乡的依恋与无奈………
后记:
写这篇文章时,是我上班间隙。然而,我越写越感觉又回到那天回老家的时候,眼下城里工作的忙碌已荡然无存,周边不时走过的同事,已对我无碍,我是真的沉浸于文字的世界,回到老家的祖屋、田间地头……
我是真挺没本事的,在外再久也怀念故乡,一直觉得故乡的一砖一瓦,才是美好生活的所在,对城市一直爱不起来,也适应艰难。然而,每次回老家,我就感觉一切美好泼面而来。即使如今故乡人去楼空,寂静了很多,但往昔的热闹美好还是会在踩上故乡土地的那一刻再次上演,感觉一切就在昨日,不曾离开。
故乡,乡愁,也许是一把我永远解不开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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