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路过了地狱

图片来自小蟹

大多数人的前半生都在用健康换钱，后半生都在花钱换健康。

2017年10月7日  星期六  阴

文/兵小蟹

1

九月份的西藏，白天热得堪比非洲，脱去衣服能晒掉一层皮，晚上冷似北极，盖两床被子还要压件棉大衣。

想着自己前几天在成都的样子，不免觉得西藏这个天堂般圣洁的地方竟有点稀奇古怪。

有个老兵简单直白：哎玛，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奇葩的存在。

我点头称是。

到西藏第三天晚上，我经过“垂死挣扎”的呕吐后，高反终于离我而去。

第四天一大早便清醒过来，我像走过暗无天日的鬼门关终于见到清晨第一缕霞光一样，卸下沉重的包袱，一身轻松，生龙活虎。

接一杯白开水，披上棉大衣，出门左转到院子里的石头地上坐着，等待太阳翻过眼前这座山，给我热烈的温暖。

十点钟，由山顶射下一缕金光，我觉得自己就是十点钟的太阳。

点开手机，放了首鹿先森乐队的《春风十里》，心情舒畅，此刻觉得它是首欢快的歌。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那一刻感触良多，从心底里觉得，能活蹦乱跳，真的比什么都好。

想不明白，明明健康幸福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了车房名利而牺牲健康拼命工作，最后是有点钱了却不够治病了，还整得自己郁郁寡欢伤痕累累。

这些东西在生命面前，太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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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四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投入工作，到引水隧洞里清渣(施工留下的砂石残渣)。

有几个人叽叽喳喳反对：才休整四天就投入工作，身体吃不消啊。

当场被副队怼了回去：“你是来履行职责使命的，不是他妈来度假的。”

众人哑口无言。

晚上八点我们穿着雨靴上工地，隧洞里的水刚好没过脚踝。

拇指大的电缆线引放在洞壁上，接照明灯用。电缆线上的接口用电工胶带缠住，安全隐患很大，万一漏电，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我们埋头齐力搬东西的时候，我闻到一股焦味，猛抬头，看到眼前电缆线的接口处噼里啪啦喷火花，还夹杂着着浓烟。

赶紧大喊：漏电啦，快跑，快切断开关！

众人一惊，都远离漏电处。

最靠近洞口的一个老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洞口电闸处，迅速扳下开关，战友们才得以松口气。

幸好发现及时并排除险情，不然后果可能是电死一群人，想着不禁后怕。

第一次亲身感觉到生死就在一瞬间，离死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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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类似的事情，还有一次。

一天凌晨三点左右，我按照指挥员的要求，开自卸车拉石料去料场倒。

车子前上方有高压线，起车厢倒料时不小心碰到高压线，瞬间轮胎接地的地方滋滋冒火花。

车下不远处看到的老兵被吓得脸煞白，又是连按喇叭又是冲我大喊：快往后退快往后退！快放斗子快放斗子！

我知道后却不慌张，愣了几秒，而后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踩离合、挂倒档、松手刹、踩油门、松离合，车子退出高压线区后，缓缓放下车斗。

老兵急匆匆朝我跑过来，神情慌张，吓得快哭了。

我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不停颤抖，身子软了几分钟，怔怔杵着，回忆多么可怕。

万幸车头是绝缘材料，才幸免于难。

下车才敢细想愣了的那几秒，仿佛把过往都闪现了一遍。

再一次觉得：生和死离的那么近。

当晚老兵不再让我工作，跟值班员请假后，我把车停在河滩上，裹着大衣下了车。

向四周望去，不远处料场的机器还在不停工作、传来阵阵轰鸣声，再远处星星点点灯光便是运料的车辆和挖料的挖掘机。

抬头一望，满天星光，一轮圆月高高挂着，美得让人窒息。

那一夜显得格外漫长，站在冷风呼啸的河滩，在这被说成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路过了地狱。

还是看美景吧，这样你就热爱生活了

4

快回成都的时候，一辆老藏胞的车翻下了五十多米的悬崖，车身朝下，车头稀碎，人即使不死也半残。

听说是为了多挣点钱，连续开车拉料十几个小时到半夜，车速过快，又太过疲劳，转弯的时候方向没打过来，直接开下悬崖。

听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一天连续开车十几个小时，在老藏胞的眼里是常事，这样一天下来能挣个一千来块钱，在西藏，这样的挣钱机会非常难得，所以老藏胞们经常开快车，能多跑几趟多挣几个钱。

也常因为开快车，有撞到山体的，有开到沙沟里的，开翻的也不在少数，危险之极，依然奋不顾身。

有人说老藏胞的开车方式粗鲁野蛮，其实我倒觉得他们单纯朴实可爱。

他们目的很简单，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靠一己之力挣钱，只是忽略了自身安全。

或许是穷怕了，只要能挣到钱，脏活苦活累活危险活都无所畏惧，一心一意埋头苦干，然后开开心心领钱回家给父母和老婆孩子买身好的衣服，吃顿好的。

可惜的是，他们用命在挣钱，钱没挣多少，命却没了。

每当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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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这么多年，去哪里、做什么都凭着好奇和一腔热血，其实有点像无头苍蝇，乱飞乱撞。

经历一些事，看到一些事，觉得自己白活了二十多年。

李尚龙老师说：人生没有一条路是白走的。

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我们工作是为了活的更好，很多人却因工作而活。

没时间陪父母、爱人，没时间好好吃一次早饭，没时间看身边风景，没时间安静看上一本书，再没有为一场感人电影热泪盈眶。

匆匆忙忙，慌慌张张，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想起一句话：大多数人的前半生都在用健康换钱，后半生都在花钱换健康。

仔细想想，挺可笑的。

大概经历过生死的人最能深刻体会到活着的珍贵，得过大病的人才真心知道健康的可贵。

不要做那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不要做那个等一切无力挽回才悔恨莫及的人。

再忙也要花点时间锻炼身体，工作再棘手也记得吃饭睡觉，对自己好点，别让爱你的人担心。

不能时常回家陪父母、爱人和孩子，重大节日总得回去吧，经常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挤一点时间做你热爱的事，挤一点时间放松一下自己、看书、看电影、逛街、散散步、去旅行、哪怕就安静呆着或者好好睡一觉，也好。

敬过往一次热泪，从此用心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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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成功截流那天，在围堰坝上，D队长问我们几个临时借调的驾驶员要不要考虑留下来，好好体验一把高原生活，还可以领高原工资。

我们当中一位老兵说：“高原生活，体验一回就够了，高原工资很诱人，但我更想离家人近一些。”

D队长想了想，意味深长的说：也是，不过我这一体验就是三年，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放弃月薪一万五的高原工资回成都，不过我没有选择。

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没有选择，所以学会接受。

回成都那天，留下的战友在营门口排成长长一路，在鞭炮声中向我们挥手告别，坚定的眼神中略带着迷离。

或许，坚定是因为身着戎装的责任担当，迷离是对遥遥归期的没落感吧。

我曾经心里有这样一个西藏：屹立高原之上圣洁的布达拉宫，神圣的寺庙，洁白哈达，七彩巾幡，蓝天白云、雄鹰雪山、草地牛羊，一切如诗如画。

现在多了一个场景，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还有一抹让人肃然起敬的、充满生命力的橄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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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