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麦家

作者: 何足道 | 来源:发表于2021-10-30 13:13 被阅读0次
麦家的代表作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小面馆还开着,慵懒且不自律的我总是捱到下午三点,肚子饿到吐酸水才慢悠悠地去店里,不到饭点不来人,店里的灯常是关的,我总是掂个凳子坐到门外那条盲道旁看书,有时候,常能在两辆轿车之间寻到一处安坐的位置,左右的车身可以将我掩在其中,少一个人看到,我便少一分自怯,多一分专注。借着日光,看着杂书,百无聊赖地消磨饭前饭后的时光,有时阳光甚毒,可当它透过密匝匝的树叶,落在书上时仅存斑斑驳驳几处,接着温柔地反馈到眼中。

那时候,我在读偶然买到的一本《人生海海》,游戏在玩刚上线的万国觉醒。那时候读书没有紧迫感,只单纯为消遣,《人生海海》读的断断续续,持续了很长时间:懂得无数道理的爷爷,他爱子心切,不忍让父亲活在鸡奸犯的舆论中,做了让全村人所不齿的事,和公安达成协议,在自己说出上校在哪后公安要贴公告还儿子清白,这件事让父子反目,爷爷悔恨终生,和很多农村老人一样,他大半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父亲重情重义,哪怕全世界都在污蔑上校,他也坚定地保护他,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上校是个传奇人物,村里的人又尊重他,又不遗余力的批斗他,成为过人上人,也沦为过阶下囚,凭借着一副金子打造的金针和手术刀,靠着一手医术在前线混的风生水起,名噪一时,但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饱受时代的折磨,最后被逼疯……

给我的感觉,这本书很像《在细雨中呼喊》,都把时代背景下人命运的颠沛体现在三代人身上,情节让人错愕,让人压抑。

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驳杂人世中那交错闪耀的父爱,老瞎子对小瞎子的爱,爷爷对父亲的爱,父亲对我的爱……

高中时,在网上听到麦家的星空演讲,得知人生海海是他回归家乡的一次写作,打碎自己,重构语言的一次尝试,一部耐得住性子,以饱尝悔恨和痛苦之后的韧性书写的一本书,我重温那二十五分钟的演讲,仍有收获。不要怕做错,人生路很长很长,错了可以重来,或许曾经为众人所不齿的傻气,在未来会结出盎然的果实。

大一刚入学,在图书馆里读的第一本书是《风声》,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谍战题材的小说,虽然是小说,但真实程度让我瞠目结舌,比如老潘说的仅仅是一面之词,并未还原整个历史真相,当事人之一的顾晓梦尚在人世,身处台湾,得知出版消息要求麦家重新记录还原历史,同时也还自己一个清白。上部名为‘东风’,下部‘西风’,一部是潘老所述的情况,一部是顾晓梦还原的真相。在随情节推进而忧心‘老鬼’安危的同时,背后也一阵发凉,若不是顾晓梦依然在世,那这段历史将被淹没在时间海里,历史将以谎言的模样在人群中口口相传,谎话重复一万遍便成了真理。

不论篡改历史者究竟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别有用心,但刻意伪造出的伟大总不是好事。通过《风声》,麦家告诉我们,无论历史尘封了多久,当下的存在是多么真实且温柔,我们都要对伟大的一切保有一定程度的质疑。

事情很巧,大二返校的第一周,我看了《暗算》,也是麦家的,他以此书拿到了茅盾文学奖。

这本书有三个部分,听风者,看风者,捕风者,这是701部门的三个组成部分,每个部分中,麦家记录了一个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任务,听风者的瞎子阿炳,看风者里放浪才女黄依依,捕风者里的陈二湖等。最富有传奇性的是瞎子阿炳,叙述角度最独特的是‘韦夫的灵魂说’,以一个死去的人来叙述整件故事,和余华《第七天》的风格有点像。

每个故事都别具一格,但文笔确实是不怎么样,更无精炼一说,到处都充斥着冗余的字句。网上到处都是这本书的恶评,既贬损麦家,顺道又踩了一脚茅盾文学奖。

不过,当大众以统一的口径对某事物宣泄不满时,这种集体愤怒本身就值得质疑,我警惕这种东西。现代的人若是盲目加入口诛笔伐的行列,那这个时代便与那段伤痛岁月没有了区别,这是有问题的。《解密》《人生海海》两部都是文采斐然的作品,虽然不能成为《暗算》文笔苍白的借口,但或许可以消解恶意的作用?

《解密》和《风声》有几分类似,像是同一个内核不同的模子,都是通过麦家采访者角度的叙述,一步步填充人物生平的空白,最后将一个完整的人物拖出,明明这两部都是文学性很强的作品,为甚没有得茅盾文学奖?反倒让一个几近白话叙述的《暗算》拿到?我感觉,另外两部涉及的政治元素太多了,同时,二者都忠于对人物的采访,麦家只是脑补出细节,掩盖掉明显的逻辑错误,纪实性太强了。

看过《解密》之后,让我不确定文中的采访者是否是麦家,他文中说几番提到,故事是历史的,不是想象的,他只是记录过去的回音,中间只是进行了一些文字修饰和小部分虚构,人名地点和天空环境等,要保密的东西进行了删减。

在《解密》的最后,他还说:“所以说,如果故事存在着什么痼疾的话,病根不在我这个讲述者身上,而在人物或者生活本身的机制里……我必须强调,这个故事是历史的,不是想象的……”

究竟是真是假也无从知晓,就像麦家说过的一个比喻:这在几何学上叫两圆相切,切而不交,打的是一个擦边球,恰到好处。

《解密》这部小说很好看,语言的雕琢近似完美无缺。讲的是一个数学天才容金珍从事破密工作,破了世界难题紫密,在破黑密的最后关头,因为笔记本的丢失而发疯的故事,此时他已经把黑密破解掉了百分之九十九。

解密天才就像钨丝,它最亮的时候也最容易熄灭,一个人的智力范围越是局限,那么他在某一方面的智力就越容易接近无限,他们的深度是牺牲了广度而获得的。

麦家成名的作品都是记录这些与密码有关的天才的故事。

我写到这里,突然发觉,麦家的谍战作品之所以能够以一种独特的姿态出现在茅盾文学奖之列,不在于他的情节紧张,再心惊肉跳的情节也会被淡忘,而其背后悠长的余韵则可以长存。或许因为他对历史的敬畏,对记录的忠诚,才是他抛去技法后最珍贵的地方。

谍战是少有人涉足的领域,麦家是其中的领跑者,更多的是一种时代意义,术易寻而道难寻,麦家的作品,或许能让早已安息的或年事已高的老一辈情报人员心中多少有些宽慰,他们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但他们没有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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