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树林 第12章 “哪个老师都不能容忍在课堂上那么做吧。”

蓝眼树林 第12章 “哪个老师都不能容忍在课堂上那么做吧。”

空气突然静下来。吴尚勇和留在教室里的三个同学不约而同朝教室后门看去。四个人屏住呼吸，看着谢雨霞闷声不响地走进来，带着一种漠然落魄的神情低头走向自己的坐位。

王俊赶紧起身给谢雨霞让道。坐在前面的陈初和张静也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交换着眼神。吴尚勇坐在与王俊并排的第三组坐位里。先前，谢雨霞没进来之前，王俊在看学校统一订的少年杂志；陈初和张静在小声漫谈，时断时续的声音进入吴尚勇的耳朵里，根据那些碎片语句，吴尚勇得知她们在担忧王老师，在假设如果谢雨霞真的失踪了，王老师一定会很惨。而他呢扒在课桌上想着如果谢雨霞不出现的话，他可能就解脱了。所带的班上有学生失踪，许老师肯定顾不了让他叫爸爸来的事了。这样想着他竟希望谢雨霞不要这么快出现。

谢雨霞坐进自己的位子，低垂着头，只是用手撩头发。

“你去哪了？”陈初坐下来，盯着谢雨霞的脸看，“大家都在找你，老师们也在找你。尤其是王老师很担心你。”

谢雨霞不回应，好像根本没在听陈初的话。她一遍遍撩头发，五指插入发丝，缓慢地撩梳着头发。这个不断重复的动作让吴尚勇觉得很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他看看王俊和两个女生的反应，从他们的神情来看，显然和他的感受是一致的。

“你没事吧？”张静坐下来去抓谢雨霞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其实老师是为你好。老师的意思是作为学生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谢雨霞仍不回应。

“谢雨霞。”王俊清了清喉咙，坐下来说，“其实我觉得你很过分呢。哪个老师都不能容忍在课堂上那么做吧。换位思考，假如你是老师，你会是怎么感受？”

谢雨霞还是不说话。

“拜托，别抓头发了。”王俊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谢雨霞的手腕。

谢雨霞不动了，像被定格了似的。但几秒钟后她慢慢转过头来——脸上的妆一点也没花，还变精致了——难道她去哪补妆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吴尚勇感到一阵电流掠过身体，一时间汗毛坚起，他急忙转向讲台，透过进台的护栏，他似乎看到丢在那里的口红和粉底盒。难道她校服兜里还有一个粉底盒一管口红？

深绿的眼影使她的瞳色变深，而亳无表情的脸更使那双眸像冻湖般冰冷。王俊舅翼翕动，倒吸一口凉气，便松开手。随后他把屁股向外挪了挪。

谢雨霞突然站起来。王俊急忙起身，并让出道。

见谢雨霞出来，陈初和张静一口同声问：“你要去哪？”

谢雨霞不回答，出了教室后门。

“谢雨霞，等等我们。”陈初喊道。

吴尚勇和王俊追出去。陈初和张静已经追上了谢雨霞。看样子，谢雨霞要去办公大楼。

过了连接办公大楼的户外走廊，第一间办公室就是英语办公室。英语办公室旁边是楼梯。不巧，王老师、许老师、陈老师从楼梯间上来。

“谢雨霞，你跑哪了？”陈老师严厉地问。

谢雨霞不作声。

“老师，她刚刚一个人回来，一直没说话。”张静说。

王老师站在许老师、陈老师身后。他神情略为尴尬，他似乎没勇气像陈老师、许老师那样直接盯着谢雨霞。若不是老师的身份，他大概会干脆地转过头去吧。眼下，王老师迅速地打量谢雨霞后垂下眼睛，而谢雨霞倒是抬头盯着老师。

“来我办公室。”陈老师说。

谢雨霞不动。

“谢雨霞？”陈老师吃了一惊。

“看来打击太大了。”王俊小声嘟囔着。

我觉得像变了个人。吴尚勇心想。

“她一直不说话。我们说什么她都不回应。”陈初说着朝谢雨霞看去。

陈老师和许老师面面相觑，然后转过头去看着王老师。王老师脸颊竟有些红了，耳根也红了。那镜片后的眼睛竟闪烁着大男孩般的慌乱光芒。

过了一会，他走上前来，温和地说：“谢雨霞，老师想跟你好好谈谈。你愿意吗？”“你愿意吗”这四个子饱含着恳切，甚至是歉意。

谢雨霞没回应。但过了两秒，谢雨霞点了点头。陈老师第一个睁圆了眼睛。吴尚勇、王俊、陈初、张静以同学间的默契面面相觑。吴尚勇和同学看着谢雨霞跟进了英语办公室。王老师反手关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陈老师回过神来，换上班主任的口吻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告诉同学谢雨霞回来了。”

初二（3）班教室旁边就是走廊。走廊间传来同学们的说话声。他们都在说没看到谢雨霞。待同学们进了教室，王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粗大的字：谢雨霞回来了。

同学们立即朝谢雨霞的座位望去。有同学喊道：“在哪啊？”

“王老师那。”王俊回答。

教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有男生借此开玩笑：“王老师一定吓坏了。”

同学们陆续回来，看到黑板上的字个个都松了口气。吴尚勇从同学们的议论中得知无论是实验大楼、食堂、图书馆，还是自行车棚、后勤处以及学校的地下停车场都没看到谢雨霞。总之，搜遍了整个校园，没一个人发现谢雨霞的影子。如果谢雨霞躲进某个空房间，或者暂时不会使用的房间那她需要有一把钥匙，因为所有这类房间都锁着门。很快，班长李河提出可能是某个房间窗户没锁，谢雨霞进去后锁上了窗户。显然班长的推测来自吴尚勇上周五翻进体育器材室这个事实。同学们纷纷表示这个可能性很大。有同学对谢雨霞到底躲在哪间空屋子发生了兴趣，并满怀期待等着谢雨霞回来。

然而回来的只有陈老师。她匆匆布置完今天的作业，并代王老师布置了英语作业。王老师显然心情沮丧，家庭作业竟只是背今天学的单词。而代数课今天被谢雨霞搅了，因此许老师没有留下作业。这真是因祸得福呀，同学们个个精神大振、喜笑颜开。

今天，同学们都往办公大楼的楼梯而去。目的显然易见——陈老师一走，王俊就把谢雨霞暗恋王老师一事说了出来。

“王俊真昰过分。”李河说。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吴尚勇符和道。

话虽如此，两人也舍近求远，向办公大楼的楼梯走去。

办公大楼旁边的英语教室的门已经开了。里面两个别班英语老师在批改作业。王老师的办公桌在办公室中间的位置，因此在外面就可以看到。现在王老师不在那，谢雨霞也不在那。同学们更加想入非非。王晓静脱口而出：“一定在附近的餐馆吃饭吧？”

“怎么可能？”有同学否定。

出了校们，同学们像只只欢乐的小鸟朝前街区跑去。因为那条街林立着咖啡店、蛋糕房、各国料理店。同学们透过巨大明亮的橱窗朝里看，一路奔向下个街口拐角——一无所获。

有同学相信他们在某家料理店的楼上，而且不会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叫情窦初开吧。”李河往回走时说。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吴尚勇问。

“你呢？”李河反问。

他其实喜欢许老师。也许那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许老师长得漂亮。现在他对许老师只有害怕。

“你觉得许老师今晚会给我爸打电话吗？”吴尚勇迟疑了一会问。

李河嘴角泛起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眼睛望着前方。

“今天的课没上，这意味着她要花时间补上来。现在肯定在想是跟体育老师借课，还是跟美术音乐电脑老师借课。说不定她心里还埋汰谢雨霞呢。”

“许老师会吗？”

“如果你是音乐老师，你喜欢你的课被随意的占用吗？”

吴尚勇思考着。“好像不太喜欢。凭什么我的课那么不重要？”

“是呀。许老师肯定不是那种不在乎别人感受的人吧。或者她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欠别人什么东西的人。”

“陈老师占了好几次音乐美术课，真是讨厌。”吴尚勇旋即又说，“这么说我有救了？”

“也许许老师越想越气，正想着时机正好，拿你来出气。”李河咧嘴笑起来。

吴尚勇的笑容顿时消失，心也跌了下去。

这时候两人到了站台。李河的家很远需要坐车。

一辆大巴车徐徐而来，车头印着数字206。李河说他坐的就是206路车。

“明天别忘了带数学作业。”吴尚勇笑地提醒。

车到站了，车门打开，李河随着候车的乘客上了车。这是下班高峰时段，车内塞满了乘客。李河转过身来——夹在两个男人之间——身子依着一扶杆，向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