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温暖的班集体(下)
于燕和高玲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位问话的女孩儿，她白白净净的样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秀。高玲定了定神，问：“你是这儿的学生？”
王芬一听笑了，她对高玲说：“噢，不是！我是来找一班的班主任吕老师说点儿事情的。”
高玲和于燕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朝教学楼方向指了指，说：“你到教学楼二楼，去办公室找找吧，没准这会儿吕老师就在。”
“哦，知道了，谢谢啊！”王芬很有礼貌地说完，就径直朝教学楼方向走去了。
教学楼里，一串阳光照得楼道发光，三五成群的学生正嘻嘻哈哈的相互说笑打闹着。王芬一路拐上二楼，引起了不少男生注目。她找到二楼办公室时，里面只有吕老师一人，办公室显得很空荡。吕老师两只胳膊支撑在办公桌上，目光凝视着窗外发呆。
“您好，请问一班班主任吕老师是在这儿吗？”王芬礼貌地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吕老师回过神来，端正身子，看着王芬说：“我就是，进来说吧！”
王芬轻轻走进了办公室，吕老师客气地招呼她坐下，又倒来了一杯水。等王芬落了座，吕老师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王芬手捧着水杯，看着吕老师小心说：“是您的学生龙君叫我来的，他现在在石炎山卫生所养伤，他们一起五个人，都受伤了，每天都是卫生所的许医生和我给他们换药呢。”
吕老师一听顿时直起了身子，心里既惊讶又欢喜，她急切地问：“你说龙君？他们受伤了，严重吗？姑娘，你说清楚点儿！”
王芬说：“龙君特地要我来告诉你，不用为他们担心！他们的伤现在好多了，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这个龙君，怎么会受伤的呢？”吕老师不禁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口里嘟囔了一句，“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
吕老师这时一把拉起王芬的手，说着就往外走，“姑娘，快带我去医院！”
王芬被吕老师突然一拉，一不注意碰到桌子，刚放在桌上的那杯水就倒了。一杯清水活泼地流在桌子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跟着吕老师出了办公室。
两个人刚冲到走廊，就差点儿撞上迎面而来的二班班主任刘老师，吕老师情急中连招呼都没打，就快步和王芬下了楼。
“我说，吕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走这么急！”刘老师对着吕老师的背影喊了一声。
“哦，我出去有点儿事！”吕老师回答着，和王芬这时都快到楼下了，她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又转头对刘老师喊了句，“对了刘老师，下午我要是没回来，有事儿你给顶一下！”
刘老师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吕老师，口里机械地答道：“好呢，你忙吧。”
中午阳光正旺，树叶发亮。吕老师拉着王芬走得风风火火，迅速从校园里的小路跑出了学校大门。一路上，她们没有丝毫停歇。等她们来到石炎山卫生所，顾不得喘口气，吕老师就急忙奔到了211病房。当吕老师看到龙君他们全身伤痕的一幕，她汪汪的眼里立即涌出了心疼的泪水。
病房里，龙君五人见到吕老师突然出现的身影，个个都惊讶得说不出话。一股浓浓的情感直往心里涌，几个热血男儿这时都直起身子，心里的激动无以言表。温暖是什么？温暖就是在你最需要安慰呵护的时刻，有一位始终不放弃你的人和你站在一起！
多年后，龙君兄弟们谈起吕老师来石炎山卫生所看望他们时的心情，都说了句这样的话：“就算全世界抛弃了我们，至少我们还有她！”
吕老师在病房里，含着泪水，一一查看了龙君他们的伤势，数次哽咽。她没有说一句埋怨龙君他们的话，也没有质问他们受伤的原因，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龙君他们赶快好起来。她将女人天性的仔细、耐心和疼爱发挥到了极致，一直陪着龙君他们从中午到傍晚。窗外的晚霞红得通透，病房里一片温暖。吕老师对龙君他们无微不致的关怀，让几个从不轻易流泪的男儿，眼里迸出了几滴充满感激和暖意的泪水。
夜幕沉得很快，到了窗外升起一轮明月，吕老师才不得不带着不舍离开石炎山卫生所。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正赶上学校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直到这时，她脸上才展开了放心的笑容，连日来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吕老师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一班的教室，随即用手轻轻敲了敲讲台，她眼神朝底下的学生们扫了一圈。
吕老师说：“同学们，想必这些天大家都在为龙君他们担心吧，告诉大家，龙君他们五个人找到了，过几天就回学校！”
“真的啊！”同学们一听都激动尖叫起来。
班上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阵喧闹过后，吕老师眼里又闪过一丝担忧。她顿了顿，接着对同学们说：“不过，龙君他们在学校可能呆不了多久了，毕竟半个月没来上课，学校已对他们作了开除的处罚决定！”
“什么，开除！”同学们听了一惊，全班立刻沉默下来。
教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全班安静无声，只有挂在墙上的一快老旧的钟表还在滴滴哒哒走着。
沉默半晌，周焕兵陡然喊了句：“那不行！不就是缺了课吗，学校凭什么开除他们？”
高玲也喊了声：“对，凭什么啊？”
“不行，我们找校长去！”同学们都激动起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吕老师挥了挥手，接着说：“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尽管我也很舍不得龙君他们离开，但学校的决定我也阻止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高玲忽然站起来说：“龙君他们没在学校犯过错呀，这次顶多就是集体缺课，但也不至于开除吧？学校对他们几个有偏见！”
“就是，就是！”同学们都赞成高玲的话。教室里一片躁动。
于燕这时也站起身说：“我们去找校长，凭什么开除龙君他们！”
一边闷着脸的周焕兵，突然喊了句：“我现在就去找校长！”说完，他就从座位上起了身，往外冲。
他这一举动，带动了班上不少同学，高玲和于燕紧接着也往教室外走。吕老师不得不将班上乱烘烘的秩序维持了一番，然后紧跟着追出了教室。
后来，龙君兄弟们感叹，周焕兵当兵退伍回来，加入龙君团伙的这份情谊，早在一班刚成立的时候就种下了。
吕老师追上周焕兵、高玲、于燕三人，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索性放开了胆子，为了能留下龙君他们，她和她的学生们上演了一出夜闯校长室的举动。
夜色有些低沉，校园里树林肃穆，天空一个个星星闪烁不安。吕老师和她的三位学生在校园小道上走着，步子略沉，都没有说话。等拐了两个弯，她们进了校长办公室的大楼。楼梯上，脚步声啪嗒啪嗒，几个人心跳急促了起来。到了校长室，吕老师深呼吸一下，平复了心情，才敲响了校长室的门。
蓝星电脑学院的王校长这时开门一看，惊讶地看着吕老师和她的学生们，着实愣了一会儿。
王校长随即招呼吕老师几个人进了办公室，客气地问：“吕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吕老师这时开口了：“王校长，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王校长挺着浑厚的身子，朝她摆摆手说，“啊没事--呵呵--坐吧！”接着她又朝三位学生说了句，“你们都是一班的学生吧，哟，于燕也来了，坐吧都坐吧。”于燕没说话，她跟着吕老师几个人相继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办公室里挺空荡，茶几上摆着的一杯插花红得耀眼，窗外飘进的桂花香味儿在空气里游荡着。
王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抬起头对吕老师说：“吕老师，有什么事儿，现在说吧。”
吕老师直了直身子，对王校长说：“是这样的，王校长，我们来就是想问问，关于学校对咱们一班龙君那几个学生处罚的事儿。”
王校长听了晃了晃头说：“哦，一班，就是那几个没来学校上课的学生？他们回来啦？”
吕老师说：“还没有，不过过两天就会来学校了，他们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医院。”
王校长一听受伤，在医院，就立即想起了周主任向他汇报的情况了。果然如他所查，一班龙君那几个挂号的学生，连着两个星期失踪，的确跟北正街一职中的打架斗殴事件有关。但王校长并没有露出知道这事情的痕迹，他接着说：“吕老师应该知道，这学校有规章的，学生无故旷课，又不向学校老师请假，是很严重的事情。”
吕老师听了不由得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一脸地担忧。王校长朝吕老师看了看，又说：“周主任也向你了解过情况，学生失踪找不到人，要是真的出了事，怎么向他们的家长交待？学校的声誉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你也是清楚的吧。”
“知道--”吕老师忧虑地看着王校长，继续说：“不过王校长，一班这几个学生是没有向老师和学校请假，这是他们的错，但我也有错，是我对学生太疏忽了。”
王校长说：“吕老师，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就是这几个学生太不像话，他们可都是刚进学校就挂了号的，我没说错吧。”
吕老师身子不禁一震，接着向王校长解释：“王校长说得没错，他们是挂了号，但是这些学生都不坏，本质都是好的。”
王校长听了，故意摆出一脸的无可奈何，他对吕老师说：“唉，学校学生多，本就不好管理，要是多些像他们这样的，学校也难办呐！吕老师，周主任已经和你谈过了吧，学校早已经讨论过了，决定对他们开除处理！”
“凭什么开除他们呀？”高玲突然脱口说了声。她的这一声质问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的响亮。
王校长看着高玲，不禁笑起来。他说：“你们都是来为同学说情的？”
周焕兵憋了半天，站起身说：“王校长，我们就是来为同学说情的，凭什么开除他们，这根本不合理！”
他一说完，于燕这时紧随其后，站起来说：“不能因为旷课，没有请假，就开除他们吧，我觉得学校对他们有偏见！”
高玲也附和道：“就是！”
王校长继续笑了，末了清清嗓子说：“看不出你们还挺团结的嘛！吕老师，你们一班的学生都胆子大得很嘛。”
吕老师赶紧回道：“王校长，他们还小，不懂事，您别介意！”
吕老师说完这时朝她的学生们使了个眼色。周焕兵、高玲、于燕都一脸气呼呼地坐下了。
王校长说：“那倒不会，学生们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见，这是值得提倡的，但学校的规定也不能破啊！再说周主任那儿已经有了处罚结果了，这事儿就按他的去办吧。”
吕老师一听急了，“嚯”地站起身说：“王校长，您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非得开除他们的吗？”
“开除就开除嘛，不压一压这些歪风，学校怎么好管理呢？这也是经校领导讨论决定的，我一人说了也不算啊。”王校长说得很无奈。
周焕兵和高玲听了都气得黑着个脸，于燕也气儿不打一处来，她内心迅速斗争了一会儿。眼前这位王校长虽说是她爸的老相熟，但此时她也懒得顾忌那么多了。于燕于是站起来语气生硬地对王校长说：“王校长，您非要开除他们吗？那好，明天我也旷课不来了，您把我也开除得了，我正愁不想上学不好跟我爸交待呢！”
吕老师和周焕兵、高玲还从来没见过平时文文静静的于燕此时这么大胆，竟对校长说出这番话，都惊讶不已。吕老师当即就扯了扯于燕的衣服示意她别乱讲话。
王校长一听，倒是有点儿乐开了，他对于燕说：“这孩子，到哪儿学的这一套一套的？”他和于燕她爸几十年老交情了，小时候还抱过她呢。前些日子，他还老听她爸提起，说什么女儿长大了管不了了，脾气大任性。好好的大学不去上，叫她去上班也不去，非要学电脑。想来想去就只好把她放到这儿来了，真快把他给气疯了。王校长今天一听于燕说话的口气，果然脾气跟她爸有几分像，怕是她一任性真不来上学了，到时怎么好向她爸这位多年的老朋友交待？
王校长想到这里，于是对吕老师说：“吕老师，这样吧，你们班那几个学生来了，每人写份检查交教务处，按规定还是要记过处分留校察看，如果再违反校规的话，那可就没有情面可讲了！”
他停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于燕一眼，又继续对吕老师说：“吕老师为了学生的事，如此上心，这也是老师负责任的表现，是值得学校肯定的，今天就给吕老师一次面子了，下不为例啊！哈哈--”
王校长说完不禁大笑起来，他从办公椅上起身，又走到于燕跟前，小声说了句：“小丫头片子，说话还挺利索。”
于燕看着王校长态度大转弯，心里一阵欢喜但又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他。周焕兵和高玲的心情也陡然变轻松了。
吕老师这时总算松了口气，她恭恭敬敬地对王校长说：“太谢谢王校长了！”
接着，吕老师和她的学生们便向王校长道了谢，出了门。夜色陡然开朗起来，月光银白如水，校园一片薄纱笼罩。秋风清清凉凉地吹着，空气中飘着桂花淡淡的清香。一路上，她们心情愉悦，脚步格外轻快，面带微笑地向一班走去。
吕老师没想到事情一下就出现了如此大的转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但她从王校长对于燕的态度，大概也猜出了这其中的缘由。周焕兵和高玲也没想到，刚才还要开除呢，怎么一下就转变了呢？不过，管他呢，只要不开除龙君他们就行了，一班就还是一个完整的班集体。当吕老师她们回到教室，告诉同学们学校不会开除龙君他们的消息，一班的同学们心里都乐开了花，大家脸上再次泛起了久违的笑容。
两天后，也就是星期一的下午，龙君和他的伙伴们都出了院，回到了离开半月之久的蓝星电脑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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