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

文/@枪鬼

小白是一个奇女子，至少别人眼中，她总显得不那么正常。

她总是喜欢为一段感情付出所有，她有的，她都会给，她没有的，她也要竭尽所能。

小白许下过很多海誓山盟，可惜换来的结果都成了泡影。

她曾喝醉过哭着问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还爱他啊…林品，我该怎么办？”

我无能为力。

“那他爱你吗？”隔壁桌走来一个短发女孩，她抽着烟，手臂上满是纹身，看起来很酷。

“我不要他爱我啊…”

“那你又难过什么呢？你尽管去爱啊。”女孩递给小白一根烟。

小白也装模作样的点着了，却被呛得直咳嗽。

“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你委曲求全为别人做了神，才发现他压根就不是人……”

小白猛灌了杯烈酒，倒在了酒桌上。

这番话不知道触动了小白的哪根神经，她向我表明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然后她对阿明展开了疯狂的攻势。

阿杰是小白的前男友。

“我男朋友失业了，我这段时间要照顾他，想请一个月的假。”小白是这么跟上司说的。

上司就允许了，说你再也不用来了。

于是小白也失业了。

但是她很开心，然后她就天天跑去阿杰那里给他照顾生活起居。

一日三餐下午茶，小白用尽了毕生所学。

“我跟你说林品，我每天都能跟他在一起，这种感觉超级棒！”小白给我打电话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你开心就好，别被赶走了。”我祝福她。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阿杰突然告诉小白——“我女朋友今晚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然后小白就灰溜溜收拾东西滚回了我家，她自己的房子已经转租掉了。

“没关系，我早知道了。”小白并没有表现出多难过。

她检查行李，发现丢了双高跟鞋阿杰家。

她怕被阿杰女朋友看到，赶紧打电话给阿杰——

“哦，鞋啊，已经扔掉了。”说完阿杰就挂了电话。

“扔掉了啊…没看见就好…”小白自嘲地笑笑。

“你这是何苦呢……”我放下手中的画稿，回头看她。

她没哭，但眼里都是泪。

“小阮要结婚了，她也找到那个懂得爱她的人了。”小白突然举起手机给我看。

小阮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酷酷的女孩，我接过手机，是小阮的婚纱照。

她的短发变长了，纹身依旧很酷，但笑得很幸福。

“她看起来很开心。”

“对。”小白看着照片，突然就哭了。

婚礼那天小白叫上了我。

“我跟阿杰说了，可他太忙了…只好找你了。”小白是这样跟我说的。

究竟忙不忙，在忙些什么，她自己应该是清楚的。

小阮的婚礼邀请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场面很是壮观。

“等我结婚那天，我要喊所有认识的人来参加婚礼…”小白将婚礼现场录给了阿杰，他没有回复。

婚礼结束后，我们和小阮聊了很久。

“当初他老婆因为公司破产跟他离了婚，但我没走。我跟在他身边一跟就是五年…他说他不爱我，可我终究等到了…”小阮没哭，小白却哭得一塌糊涂——

“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小白和阿杰从大学纠缠到今天，也是有七八年了。

可是姑娘啊，人家爱上的是人，你爱上的是人渣啊…

我忍了忍，没说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小白的诚恳感动了上天，阿杰分手了。

于是小白开始天天晚上煲电话粥，打扰我的工作。

“你为什么不搬去他那里住？”我问小白。

“我跟他提了，但他说他最近在谈工作，和同事一起住。”

“他要工作了？倒还有点觉悟…”我点点头。

“那肯定的……”小白笑了，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笑得最开心的几天。

“阿杰听说我被辞退了，还帮我介绍工作呢…”小白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你赚了钱尽快搬出去吧……马上你们要是复合，咱俩合住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翻了个白眼。

“对哦……我问问阿杰。”

结果就是，小白被拉入伙一起创业去了。

听小白说公司办的还不错，她每天忙里忙外的也很开心。

三个月过去了，小白已经有段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这天突然半夜给我打了电话——

“林品…你快起来，小阮她出事了…”小白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开车过去的时候，小白正坐在楼梯上哭。

小阮的丈夫没了，就在刚刚。

我带着小白去的时候，小阮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苦笑了一下。

“人已经被推走了……”小阮瞪大了眼睛，可是泪水还是一颗一颗往下滚。

这天是他们结婚纪念日，两个人开车去爬山，路上车胎被图钉扎爆了，于是撞上了栏杆…

警察说没法找到放图钉的人。

但是小阮她也不在乎了。

“你…准备怎么办？”我心里有点堵，世事难料，老天爷总是这么不公平。

“我要出国了…可能是这个地方它不喜欢我…”，小阮强忍着那口气，“天一亮，就走了。”

命运真是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五年的等待换来了几个月的陪伴，值吗？

小阮没让我们陪着，她一个人回了家收拾行李。

她依旧是那个很酷的女孩。

又过了两个星期，我这个季度的画稿也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小白发来的短信——

林品，阿杰跑了，我该怎么办。

小白总爱问别人，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其实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答案。

我开车去了小白的家，她穿着睡衣给我开了门。

满屋子的杂乱不堪，散落一地的杂志照片，小白失魂落魄的给我倒了水。

她说，阿杰和他的同事们，关掉了公司，一夜之间就不见了，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还带走了小白的一大部分积蓄。

“你把钱都给他们了？”我看着小白。

“阿杰说，公司起步需要很多资金……但是他没有积蓄…”

“看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骗色骗财，欺骗了小白的所有。

“报警吧。”我拨了110，却被小白拦住了——“不要…不要找他了。”

我没有打电话，警察第二天就自己找上了门。

他们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小白。

那是一张贷款单，是他们公司向银行借的贷款，现在公司破产了，银行没有联系到阿杰，于是他们报警找到了担保人。

那是小白的名字，是她签的名。

这让她又背负起了两百多万的债务。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那张纸发呆，警察说什么，她就点头。

最后是我向警察解释的，他们表示同情，但是爱莫能助。

…该怎么办？

小白现在真的成了小白，她身无分文的滚回了我家。

她好像丧失了意识，连哭都不会了。

隔天我出门去编辑部，路上发现有一页原稿没带，赶回来看到了倒在浴室的小白，她拿着刀，左手腕上全是血。

“你怎么这么犯傻…”我将她送进了医院，却还是感到后怕。

要是我没有半路回来……小白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白醒了之后，警察告诉我们，阿杰已经被抓到了。

那些所谓的资金也都退还给了小白。

自始至终，小白都没有去见阿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想应该是她的心死了，被捅了一刀又一刀，再也不瞎窜了。

然后她走了，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城市。

我们就断了很久，没有联系。

直到上周，她回来了，带着她的男朋友。

小白看见我，笑了。

浅浅的笑，但我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好，她很幸福。

“我们…下个礼拜结婚。”小白递给我一张请柬。

“你现在这样真好。”我由衷地开心。

小白告诉我，那个男孩子追了她两年，她突然感觉，原来被爱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我现在终于认同你的三观了。”

“做神太累了，”，小白低头笑了，“不做神了，做个人吧。”

                                                        枪鬼

                                                  2018.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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