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度陈仓
欧阳昱匆匆赶回北京，汪芃也到了北京。
汪芃进京，是作为徐天辰们最重要的贵宾之一被隆重邀请进京的。虽然是很重要的贵宾，但他这次进京却只能算是一个坐上贵宾席的尊贵的看客。因为这一次徐天辰盛情邀请他进京，是为了让他见证徐天辰的中宣公司出人意料的重组，是为了见证徐天辰的华丽转身。
与阜南电视台签了合作合同之后，徐天辰一面转身来对阜南电视台说着大话，一面背过身去闷声不响、紧锣密鼓地做他的资本运作。憋了两个多月，就在黄万武催他商谈合作合同实施细则后没几天，徐天辰终于华丽地转过身来——他把自己的中宣公司51%的股权卖给了国有大公司通融博瑞集团公司。
而在徐天辰华丽转身之前，他汪芃对徐天辰的这一次资本运作却一无所知。不仅汪芃不知道，连在北京的黄万武也不知道。或者说，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
很显然，不管是被徐天辰当做多么重要的贵宾，汪芃的这次北京之行，心里必然是五味杂陈。
阜南电视台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的成立本来是为阜南电视台与国有大型集团公司——大道人和公司的合作而搭起的平台。在全力收回文旅卫视频道的同时，阜南电视台穷则思变，汪芃打开电视之门力推改革，欧阳昱提供了思路，蝶歌介绍来了赫赫有名的大道人和公司，经过近两个月十分艰苦的商谈，终于在大道人和公司同意出资三个多亿的条件下签署了增资协议。作为对价，大道人和公司也获取了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49%的股份。
但是仅仅十多天以后，大道人和公司的合作就因为特殊情况戛然而止，条件是，已经支付的两千万元人民币作为阜南电视台的暂借款，并且是没有固定期限的暂借款供阜南电视台使用。在阜南电视台最困难的日子里，两千万也是至关重要的，可以换来一点喘息的时间。但是仅仅两千万是远远不够的，汪芃不得不为此东奔西走。
其实，在大道人和公司退出合作后，很快就有数家大公司接二连三地对阜南电视台眉来眼去，文旅卫视频道毕竟是国内少有的专业频道，若不在广电体制内，就算你再有钱，你也不可能申办一个电视频道，更不可能申办一个电视台。从这一点上说，阜南电视台不缺少合作者，毕竟中国电视业也是具有浓重的中国特色的，广电的体制决定了它的属性。电视传媒是属于垄断的，有垄断就有垄断利润。
大道人和公司的退出，只能说明大道人和公司没有看透电视产业垄断利润的实现渠道。但也有人说，大道人和公司与阜南电视台关于文旅卫视频道的合作，仅仅是其在阜南投资的战略性布局，出乎其意外的是，阜南政府大员的人事变动改变了大道人和公司在阜南投资的初衷。
大道人和公司转身而退后，接二连三希望与阜南电视台合作的四五家北京大公司却没有一家能让汪芃感到称心如意，因为虽然这些公司各有各的优势，但始终没有一家公司可以出到大道人和公司所出的价钱，这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汪芃接受的。
就在几家公司对阜南电视台一边频送秋波，一边又讨价还价的时候，有一家公司却直截了当地投怀送抱，这就是徐天辰的中宣公司。
中宣公司虽说是民营的，但这家民营的传媒公司也有它拿得出手的业绩，众多电视剧和电影的推出给千千万万的电视观众留下过或深或浅的印象。据徐天辰自己介绍，他是国内最大的民营影视公司。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徐天辰同意接受大道人和公司一样的合作对价，大道人和公司曾经接受的条件他都可以接受。
这些都是令汪芃心动并最终合作的重要因素。
徐天辰终究是个人物，而且还是一个不一般的人物。在与阜南电视台签署以增资、合作对价为主要内容的《合作合同》之后，徐天辰没有急于与阜南电视台签署相关的系列合同，如合作合同实施细则、文旅卫视频道广告经营代理合同等，而是不急不躁，像没事儿似的把阜南电视台搁在一边。签了合同，付了两千万的定金，可徐天辰却似闲庭信步，不急于合作，又不急于张罗，就像占了一个茅坑，只蹲着不使劲儿。
徐天辰让人猜。只是没有人能猜透。
就在阜南电视台等着与徐天辰的中宣公司商谈上述系列合同时，徐天辰却在争分夺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经过一阵秘而不宣的运作后，赶在他的中宣公司增资阜南电视台的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之前，首先实现了国有大型集团公司——通融博瑞公司对中宣公司的增资。
在北京，通融博瑞公司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而是如雷贯耳、与大道人和公司并驾齐驱的大型国有集团公司。
阜南电视台阴差阳错失去了与大道人和公司的合作，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与徐天辰的中宣公司合作。而令人惊愕不已的是，徐天辰的中宣公司却拉来了名声显赫的通融博瑞公司。
至此，关于文旅卫视频道的合作，实际上成了阜南电视台与通融博瑞公司的合作，前者拿出来的是文旅卫视频道资源，后者拿出来的是大把大把的钱。
商海犹如魔方，亦如浮云，瞬间变化莫测。在这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公司重组中，有一个人如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个人就是徐天辰。
通融博瑞公司增资中宣公司后，“中宣”这个公司名称将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将是“博瑞宝”公司。博瑞宝公司的注册资本金也由中宣公司的两千万瞬间增资到八千万。通融博瑞公司将持有博瑞宝公司51%的股权，并将由通融博瑞公司方出任博瑞宝公司的董事长，徐天辰则摇身一变成为博瑞宝公司的副董事长。理所当然的是，通融博瑞公司在获取博瑞宝公司这些利益的同时，作为对价所要付出的资金将接近五个亿。
商人就是商人，徐天辰把中宣公司51%的股权卖给了通融博瑞公司，自然是要卖一个好价钱。他不仅不需要为与阜南电视台的合作及对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的增资从自己兜里掏钱出资，而且，这51%股权的转让还让他挣到了他投资拍摄影视剧所挣不到的钱。更为玄妙的是，徐天辰并不甘心把51%的股权干干净净地转让给通融博瑞公司，其中的1%是或然股权，必要时，徐天辰仍然可以把这1%的股权拿回来，以便并账使用。
一切都可以改变，中宣公司就这样改头换面后成为焕然一新的博瑞宝公司，成为国有资产控股的公司，阜南电视台的合作者也由民营公司转变为国有资产控股的公司。
从这一刻起，此前曾是民营影视公司老总的徐天辰，在与阜南电视台谈成合作后的短短时间内，就来了一次优美漂亮的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借国有大型集团公司“通融博瑞”国字号的招牌和令人眩目的背景，徐天辰终于抬起了低垂已久的头，挺直了习惯弯下的腰。
高调的合作有了高调的新闻发布会。在鲜花和掌声中，贵宾们神采奕奕地走进气势恢弘、亮丽喜庆的大厅；在鲜花和掌声中，中宣公司成为翻过去的一页，通融博瑞公司入资中宣公司后，国有资产控股的“博瑞宝”公司应运而生。生来就有着高贵血统的博瑞宝公司果然是如此的气势不凡，应邀前来贺喜的贵宾络绎不绝，宣传、电广、文化、影视等各行各业的贵客应有尽有。共同呕心沥血打造了博瑞宝公司的徐天辰和通融博瑞公司的几个大老总们，喜气洋洋地拥簇着贵宾们走上新闻发布会的主席台。
汪芃当然也不例外，被簇拥着坐上贵宾席。汪芃西服革履、气宇轩昂地坐在贵宾席上，微笑着面对众多的来宾，微笑着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和不断闪烁的聚光灯，但他脸上的微笑显然没有徐天辰及通融博瑞公司大老总们的笑容那么灿烂。他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徐天辰的中宣公司增资入股了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作为条件之一，文旅卫视频道的可经营性资源的经营权将许可给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换言之，文旅卫视频道的概念在徐天辰的中宣公司增资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后，随之成为徐天辰的中宣公司的最大卖点，或者说是中宣公司最绚丽的光环，因此，才有了通融博瑞公司入资中宣公司的合作。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阜南电视台的文旅卫视频道搭起了今晚这个隆重的新闻发布会的舞台，是阜南电视台的文旅卫视频道代孕代生了博瑞宝公司，而在忍受了阵痛之后，汪芃却只能是一个看客。
其实，从汪芃得知徐天辰的中宣公司与通融博瑞公司的合作并将成立博瑞宝公司时起，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滋味，要说是高兴，却笑不出来，要说是不高兴，也不全是。
增资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的博瑞宝公司换了血统和身份，对阜南电视台来说毕竟也不是坏事。一个堂堂正正的电视台，和一个民营影视公司合作，其结果终究有些难以预测，也不可能没有这样那样的担忧。而在通融博瑞公司入资中宣公司后，博瑞宝公司毕竟是国有资产控股的公司，无形之中就多了一道防火墙。何况通融博瑞公司是国有大型集团公司，不仅有坚实的实力，而且就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而言，通融博瑞公司与阜南电视台毕竟有着相同的责任和义不容辞的义务，这对阜南电视台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可毕竟刚把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49%的股权卖给徐天辰，这家伙转手就把它又卖给别人，虽然间接卖了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25%的股份，可他卖了一个更好的价钱。卖个好价钱也就罢了，总得事先和我们说一声吧？！汪芃因为这事儿，免不了要想来想去，其中的道理自然也能明白，可心里总有些不爽，就打电话给欧阳昱。
“我想要知道的是，徐天辰这么干合不合适？我们可不可以说不？对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欧阳昱也是在汪芃到京后才听说徐天辰的这次资本运作。可欧阳昱则没有汪芃的那份担忧，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天辰是孙子，可徐天辰却不是平庸之辈，嘴上叼着烟斗，看似玩世不恭，却敢为天下先，举重若轻般撬动了电视传媒产业的资本市场。
欧阳昱似乎看到了电视传媒业资本市场的冰山一角，他由衷地希望和期待借此推动电视传媒产业资本市场的活跃与繁荣，甚至还希望阜南电视台也跟着借势发力再一次融资。但是，他也明白，对国内电视传媒业来说，显然不能仅仅从纯粹商业的角度来看待徐天辰的这一次资本运作，对于汪芃的心情，欧阳昱是能够理解的。因此，当汪芃问他能不能对中宣公司的重组说“不”的时候，他不能不考虑汪芃的复杂心情。
“从情感上说，是不太容易接受，徐天辰关于电视传媒新概念的资本运作对我台应当是透明的。合作嘛，实现合作目的是合作双方共同的责任，在此基础上，合作各方还有自己的追求，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从法律上说，这涉及到几个不同层面上的事情：在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这个层面上，中宣公司若要转让其在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所拥有的股权，就必须经过我们的同意，对此，我们是有严格限制的，未经一定的程序，我们可以说不。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说，中宣公司作为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的股东之一，其公司自身的重组及股权结构的变更，我们是没有办法限制或禁止的。实话实说，我们不必要担心徐天辰借助文旅卫视频道的概念而对中宣公司进行重组，重组后的博瑞宝公司对于我们的合作应当是有利的：一是我台实际上是与一个国有资产控股的传媒公司合作，这大大降低了合作的风险，包括政策的风险和资金的风险等等；二是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宣公司的重组，博瑞宝公司的诞生，提升了新文旅卫视传播公司的商业价值，如果我们以后还想在资本市场有更大作为的话，这就是比价。”
可汪芃还是有些不踏实：“那依你这么说，别人拿着我们的文旅卫视频道的概念套来套去的，我们又不能说不，这对我们来说，岂不是太被动了吗？”
欧阳昱却不以为然：“其实不然！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徐天辰拿着我们的文旅卫视频道的概念套别人的时候，同时也套了他自己。他越需要文旅卫视频道这个概念，他就越需要倚重我们阜南电视台。这样，他就必须满足我们的合作条件，不然，我们就会说不。而一旦我们说不，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比如说，接下来关于合作合同实施细则的商谈，如果他不满足于《合作合同》中的相关条件，我们当然可以不玩了，而徐天辰却不敢说不玩了，否则，他无法面对与通融博瑞公司的合作。”
汪芃琢磨琢磨，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想通了是想通了，但汪芃的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有一些不痛快，徐天辰到底有没有钱谁也不知道，没准就是一个靠云山雾罩移花接木来套现的家伙，玩了大把大把的资本连个招呼也没有，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局？汪芃终究还是比较谨慎，面对与博瑞宝公司的合作，他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儿，虽说徐天辰怎么折腾怎么套现都是徐天辰的事情，但无论如何，阜南电视台是不能被徐天辰套住的。
此时新闻发布会流程很顺利，已经进入最后一项，所有来宾共进晚餐。
不管有多么尊贵的客人，也不管有多么靓丽的美女，这个晚上的主角注定是被人们尊称为徐总的徐天辰先生。他端着酒杯走来走去，敬领导敬贵客敬朋友，不停地在贵宾区和普通来宾区来往穿梭。看着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时不时的有美女心疼地走到他身边，温柔的一口一个“徐总”，关心着，呵护着，甚至不用矫揉造作就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替他喝下去。
徐天辰在这个晚上凤凰涅槃，这一夜是属于徐天辰的。徐天辰没有醉，在领导和尊贵的客人面前不能醉；但这一夜，徐天辰醉了，激情荡漾、美轮美奂的他，心里已经醉了，醉得不知道今晚该睡到哪个床上……
《荧屏之下》持续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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