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苏白
一
一千零一夜,有一千零一个不同的故事。
一千杯酒,可以喝出不同的人生和味道。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我隐约听见背后有人在说这句话,才缓缓的把头往后转,是个怀孕六个月的女人,长款的连衣裙还是遮不住那粗短的腿。撑着伞站在公交车旁,我侧身看她的眼神,期待着谁的出现似的。
雨水滴落,千万颗千丝飘落,任意被风鼓吹。凌乱的头发,夹带着泥土的气息。
一开始,以为是和我说话,后来仔细一看,正和别人通话,至于是谁,我没有去猜测。
蹒跚的脚步,离公交车越来越近,她也跟着向前排队,魁梧的身材,挡住了想要插队的人们。我坐在站牌的最后一侧,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上下车的人,没有一张不是陌生的面孔。
记不清是谁说过的‘给我一晚,还你十月平安’,细想起来,真是闹笑话。
怀孕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可到了她身上,犹如一场噩梦。
“你是来找凌睿的吗?”对门有一位叔叔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被削了皮红萝卜。
“嗯,叔叔你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孔喜芳唇齿发白,却还是挤出个笑脸。
“这别人的家事,我可不知,可我听说呀,凌睿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搞大别人家姑娘的肚子就跑,这不,早上才来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是来找他的”。对门叔叔的话,让此刻的孔喜芳心里正滴着血。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尽管这是事实,孔喜芳不接受也得接受。
电梯从12楼到1楼,孔喜芳哭得稀里哗啦,眼线被泪水洗涤,熏了的妆,显得自己更加难看。
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属让人当成是小丑。
出了电梯门,一片美景,尽收其眼。
在孩子没出生的前几个月,孔喜芳决定,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和腹中的胎儿。哪怕没有工资,只要有吃有住,也很满足。
‘臭男人’的存在,不过是‘贱女人’纵容。
就这样,负心汉的离开,成就了现在的孔喜芳。
二
说来也巧,这是我第二次见她。
她正在一家小馆子当收银员,每月工资应该不多,但也足够她攒点积蓄,再看她的肚子,真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不爱八卦别人的生活,却偏爱关心像她这类型的女人。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我见到她娴熟的手在计算器来回点击,不像是工作几星期的员工。
关于怀孕,我所知道的是,最开心的应该是准备为人父母的当事人。
新生命的到来,意味着一个家庭新的开始和承担养育孩子的重大责任。
没有人可以随意剥夺一个新生命,若是不顾后果擅自做决定,受伤害最大的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很庆幸,孔喜芳不是这样的人。
她深知养儿花费大,一定程度上也会受到社会道德的谴责以及家人的冷嘲热讽。
天还没塌下来,她就不害怕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会发生什么让自己难以抉择之事。
对于孔喜芳这样的女人,我很佩服。换做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留下腹中的胎儿。
是,你是没经历过,因为你觉得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可以任意进行自我主观想法表达,说与不说,在于你。
几天后,我假装去小餐馆吃东西,目的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她,我发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
“一笼包子,一笼蒸饺”。推开门,坐在离她最近的一张桌子,吆喝着肚子饿。
她头也没抬一下,只听见一个“好”字。
小餐馆所处地段最佳,人来人往,生意自然也会好。
还别说,每到饭点,你得排着队候着,来早了才有位置坐。
口感也是不错,常来的几乎是熟客。
下次,我想再来,和她,孔喜芳一起来。
吃撑了才舍得起身,结账时对孔喜芳笑笑,还多了她五十元钱。
当然,她是拒绝的。
来回折腾,她才肯收下。至于为什么给她五十元钱,我心中有数。
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你也不可能会理解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所有的苦的。
你眼中的她,是个被抛弃的妇女,又是个没人爱的女人。
可我眼中的她,是大家常提到的“向日葵”,给予别人温暖的人。
谁说要让人爱,生活才会继续?没有另一半的支撑,孔喜芳过得比谁都开心,因为她有我,还有腹中的宝宝。
母爱是伟大的。
先前和凌睿在一起就不被家人认可,何况现在领着一孩子回去。
亲情是割舍不了的,或许多年后,孔喜芳的家里人也就愿意接纳了。
某天在雨中,总会有个为你撑伞的人,陪你度过余生的漫长岁月。
可能是爱情,也可能是亲情和友情。
三
再一次见她,我们成了彼此间最坚实的依靠。
从无话不谈到无话不说,从小时候那点破事到谈婚论嫁都会给对方意见。
她总说:不是得不到,而是在得到那一刻时,直接扔掉了。
内心的强大,足以让她在社会有一席生存之地。
后来的我,从孔喜芳的口中得知,凌睿是家理发店的理发师,每月工资也就几千块钱,业绩好的话,兴许能挣得四五千。
这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迟早有天会被人收拾。
把感情当儿戏,把女人当猴耍,简直比禽兽还禽兽。
各有各的遭遇,没遇见孔喜芳之前,我也在处理自己的事。
世界黑暗的末端,人间温暖的人情味,使我开始对人生的怀疑渐渐变淡。
饥饿交迫与被误会之间,我选择了不去解释,其实有的事吧,越解释越让人反感。
一个人也要变得强大,眼泪不是解决办法的最好选择,所以我想退出原本的生活,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在那里可以感受不一样的生活方式,短暂的遗忘近期所发生的事。
感谢那个愿意相信我的你们,而我必然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不堪的回忆。
诸多不如意,没办法避免就学会接受,人生哪有什么一帆风顺,谁不是在逆境中成长,继而向前观望。
什么十全十美的人,在我眼里,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不努力,怎么会有收获;不奋斗,你怎么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比人家。
我羡慕那些含着金汤匙家庭的人,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同从农村出来的人打交道。‘野蛮’、‘村里人、‘没素质’’不应该是农村人所该有的标签。
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见什么样的朋友,但只要众多朋友中,有一人理解你,就已经是万幸。
孔喜芳出身并不好,这不代表,她活着是为了取悦别人。
自尊心,从来都不是身份可以证明的。
你要自尊心,就得用艺术的眼光去看本质,别人说的,不过是站在低处的水洼里呻吟哀怨。
生活总要继续,等你足够好,那个人也会随之出现。
有些故事只说给懂的人听,可听不懂的人,就像是在听戏,满不在乎。
我想我是最懂她的人。
孔喜芳的遭遇,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惨的‘戏剧’。
噩梦终于结束了,孔喜芳嫁给了一个二婚的装修工人,小日子慢慢也过得舒适。
他不是最爱你的人,却愿意在寒冷的冬天里,大老远的把窝窝头揣在怀里,担心你吃不到热腾腾的窝窝头,急匆匆的往你家赶,这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没有适合不适合,只有爱不爱。
孔喜芳不爱这个人,但我敢肯定,培养出来的感情,不一定就比两情相悦差。
好事接连不断,孔喜芳的孩子出生了,名叫孔阳。孩子认我为干妈,这也是我二十五年以来,收到唯一一份不花钱的礼物。
离开,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孔喜芳不舍得我的离开,就像我心里有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一见如故的情谊,难的是来日方长不能相互陪伴。
错过的风景不是最美的,错过的人却是最遗憾的。
来了,就别走
这里有故事有酒
还有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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