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家乡现在已经大变样了,水泥路直通每家每户,所有的瓦房老屋都变成了两三层的小洋楼,村中心的场院里建了红瓦凉亭,配有圆桌石凳,村口小河上的桥也被修得漂亮而有民族风情。还听说,像大城市那样的大道也修到村口,现在回家不用走老路,那么周折费劲。
这是几年来断断续续从母亲的电话里听到的,我却从无意于想象猜测它的面貌。直到五年后不得不回来,我怕找不到路,才努力从回忆里搜索那些听说来的信息。
我在市医院门口下了车,给母亲打电话,他们都在重症监护室,声音比前两天平稳很多。
已是晚上八点多,天已黑尽,我走进医院的大厅询问,导诊员扭着身子给我比划路线:从这里出去左转,看到一个三岔口,走最左边的下坡路,然后到一个小广场一样的地方,右拐,有一个楼,走到第二栋,上五楼!
我有些晕,脑子跟不上她左左右右的转,但还是道了谢出来。
路在嘴边!这是多年来的漂泊经验告诉我的。
但我刚左转的时候就遇到了出来接我的母亲和弟弟,我竟慌乱起来,又百感交集。弟弟长高了,看着高大而帅气,西裤、皮鞋、黑夹克外套。母亲却老了很多,干瘦又憔悴,崭新的衣服也没能为她增添光彩。
弟接过我的背包,一齐朝监ICU走,我们询问着各自关心的问题,用不停的说话来掩藏内心的五味杂陈——起码我是这样。
父亲在重症室已经三天了,但我并不很关心,要不是因为母亲苦苦哀求,我可能不会回来,家、故土,它们好像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要逃离的地方。这个女人,用大半生让我们去恨这个男人,老来又求着我们宽恕他!如果人生真是一场戏,他们的恩怨,后半部分我早已不愿参与。
乘着电梯上了五楼,弟把我的包放在墙角码好,那里已经堆了所有病患家属大包小包的东西,高高的。
母亲说:“一天能进去看两回,上午十点半一次,下午四点半一次,一次只能在里面呆半小时,明天你进去看看他,昨天下病危通知,以为熬不过呢……亲戚朋友都来过了,就你还没来。”
“我刚接手一个项目,不是说走就走的,要交接。”
“嗯,只要还要爹就好,就怕你还是不回来。”
我猜想她这话里的感情是否纯粹,是否哀叹我们最后原谅了,或者得意自己的高明,可以左右我们恨,也可以左右我们原谅。
“刚好明天我回家去拿些东西过来,你跟我回去吧,认认路,村里大变样了,带你走一次,不然真不知道回家的路了。”母亲嘱咐我。
我答应了,不是为了知道回家的路,我只是好奇她念叨了那么多年的变化,到底是怎样的。
次日看过父亲后我们便出发了,母亲问我父亲的情形。不过是各种管子插得全身都是,岁月和这次意外将他变得干枯瘦小,如孩童般蜷缩在白色的薄被里。他睁开血红的双眼看我,似乎喃喃的说:“李页来了?”
我嗯了一句,竟没有半点想哭或哽咽的感觉,只是觉得看到了时间的力量和残忍。
我们出了市区,在公交站等车。母亲说村里新建了一个食用菌基地,土地除了被征去修成大道外,就大片的做了菌棚,只有极少数的还种着蔬菜庄稼。
“公交车现在直达村口!”她又说,语气里有掩盖不住的自豪,“农村现在发展越来越好了,每年有好多老外来考察,你不要在外面了,回来嘛!”
“嗯,看上去是挺好的,这些花好看,”我看着车窗答非所问,窗外两旁的高山苍翠俏丽,青灰色的大道宽敞干净,偶尔有环卫工人行走或坐歇。两边的薰衣草也开得正热闹,空气里既有花语醉人,亦有草木青香,这是个深山里“大城”,起码第一眼看上去是这样,既有城市的气息,空气却又比大城市干净清洁。
可惜天气不好,阴沉的天色打压着花儿们的热情。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高大的基地拱门口下了车,朱漆的铁架上端横挂着“李家坎食用菌基地”几个镂空的方块字。宽大的沥青路两旁是红砖路面,每隔一段有一个掘好的方坑,准备种树用。
“走这里,”母亲说。我竟真成了外乡人,望着不远处山脚下的村庄——红瓦白墙的楼房排排错落,长长的河岸变成了长长的回廊,杨柳侍立,安静清雅如美人。
“那个就是你说的凉亭吗?”我指着场院里朱瓦翘角的一个镂空建筑问。
“嗯,是咯嘛,里面还有圆桌石凳,方便大家打牌。以前的场院一下雨就稀糟糟的,现在都铺成了水泥路,方便晒麦,也方便人家停车哦!现在村里几乎家家都有了小车,大道又通了嘛,开着就像城里人一样,有脸面。你也回来在周围找个事做,也买个车,有钱了再把房子都好好粉刷一下,咱家也好看了,当初说你们都不听,非要往外跑,反倒没有人家不读书的混得好。人人都笑我当初憨得很,不让你们读书就好了,免得跑那么远!”母亲跑题的本领总是这样强,又兀自念叨下去:“你说你们读个书到底有啥用?以前我拼了命的供你们读书,那么多人笑我,为了你们读书我跟你爸打了多少架,经常都是鼻青脸肿的。我就是憨,死认定读书好,管别人笑不笑。”她又话锋一转,说:“不过倒是自从你读大学后,寨子里读大学的也开始多了了,那年你爸打你那次还是有影响的。”母亲停住口等我回应,大概老是一个人说着没劲。
“哦,大家都喜欢读书了好。”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合适,就胡乱说了一句。
“是咯嘛,不读书有啥出息呢,从你们开始,现在寨子里的本科生多得很咯,该到我笑他们了,都还笑我憨哩!我跟你干妈摆谈起来,都说后来的娃娃们该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嗐!就是你爸打你那次啊,我们打架我跑了,他不准你读书,把你打得口鼻流血,还把你的书扔到河里,你到处是血的跳到河里捞书——你又憨,鞋也不穿,光着脚就往河里跳,河里那么多玻璃瓦片啊——全村人都看到的,后来谁不说他?当爹当成这样,也亏得你们还认他,他都不配!你当时怎么和他对打呢?又打不过!你当时说了什么话来着?”她好像要努力带我回忆过往。
“不记得了。”我说,但是往事已一幕幕在脑中回放。
那是个二月末的下午。
二月还不是温暖的季节,但是开学的季节,而对贫穷的我们来说,一年两次的开学季,就是家里最不平静的时候,我们的学费总是他们争吵的根源。父亲是不喜欢我们读书的,主要是这样会花钱。
记忆中第一次被父亲威胁,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因为学费的事他们争吵并大打出手,母亲跑出了,父亲于是藏起了我们的书包,逼迫我们将母亲找回来,否则不准读书。我只好带着弟弟坐了班车到外婆家所在的城市,我们可怜巴巴地到处找,终于将于心不忍的母亲找了回来。那年的学是上了,但却从此心内惶恐。
记忆里,自己从不曾放心,时刻担心属于自己的一切会在某一个他们争吵的瞬间灰飞烟灭。
第二次是初三,中考将近,父亲却早已托了人毕业就带我外出打工。15岁,是该为家里挣钱的时候了。母亲为此又跟父亲大吵,僵持不下的时候,他们问我的意愿,我说“如果中考成绩上300分,我就要读书,考不了就不读!”后来成绩出来,分数比预定的高了三十多分,排在学校成绩榜靠前的位置,于是理直气壮地继续上学。
当时有同学来约我一起上县城更好的学校,因为分数够,我心里激动一下很快又平静了,选择继续留在小镇,因为在小镇我的分数可以免一学期学费,而县城不行。
第三次与第二次紧邻。第二学期快开学的时候他们又开始争吵动手,母亲再次离家出走,父亲又拿出老招式来威胁,在桌上甩了路费赶我们出门。在他说出那句“找不回你妈不准读书”的话时,我心中所有的新仇旧怨都涌了起来,我要离开这个家,要离开这两个时刻让我感到不安的人!这是我当时全部的想法。
于是我开始收拾书本和简单的行李,脑子里筛选着可以投奔的同学。父亲看出了异样,愤怒地跑过来责问,我将积怨倾吐,告诉他我的怨恨和决定,我们大吵,他提着我捆好的书往屋外走,一扬手,书本散落,书页翻飞,从屋里到院子到河里,落了一路。我在那一刻发了疯,拽着他的衣服撕扯摇晃,大喊大叫,他转过身一巴掌扇过来,一股血腥直冲脑门,眼前金光四射,天旋地转,然后就是不知被他抓起了什么东西一棒一棒的捶打下来。
时间还是太久,中间的一些情节已经忘了,记得的是我终于推开他跑了出来,光着脚满身鲜血地跳进了河里。门口围满了人,弟弟站在角落里大哭。
我在那一年哭着请求母亲离婚,带我们离开,我和弟弟跟她。母亲当然没有答应,因为我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母亲接着带我回忆,说:“你说,‘我现在打不过你,将来你等着!’”
是,这是原话,我当时满腔都是怨恨,在爆发的那一刻之前就有,在之后的很多年也不曾消失。
时光是残忍的轮回,它不一定让弱者变强,但一定会让所有自以为强大的人变得孱弱。当我在重症室看到父亲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这个。只是心中没有喜悦。
“他还拿这话说给别人听,在村里到处宣传,咦!他怎么好意思?不好说他的听听就走了,你幺伯听不得,说了他,他后来才不讲的,当爹当成那样,要哪个敬重他?别人又不是都跟我一样憨!”母亲还在接着说。
“人家谢我就谢这个?”我不想接她后面的话,选择性地接了之前的话反问。
“啊!后来谁家还敢不让娃娃上学,都说这个事,都成反面教材了!”
我不禁苦笑,心里空荡荡的,却不觉得骄傲。
走完沥青路是拐弯进村,接着的是不太干净的水泥路,黄泥和牛粪到处横陈,显得很违和。放眼望去,笔直的一条路都是这样,还有各种稻草垃圾。
“这条路怎么这么脏?”我问。
“又不是自家门口,哪个会来扫嘛?脏不是脏球它的。集体的东西,都是只管享受,你要是跑来扫了,人家还骂你是憨包!把你当仇敌!”
是了,农村的变化真大,起码基础设施上变得很大,但人心倒没怎么变。
“妈,这块田是不要了吗?其他的要么是被搭了棚子,要么也种菜了,它怎么还是荒着的?”我指着记忆中我家的田问。
“那哪是咱家的,连自家的土地都不认得了!那是曹家坎曹二毛家的,以前是寨子里李启新家的,后来拿给曹二毛了。李启新是哪个怕你都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
“唉,有时候觉得我苦,摊上了你爸,可一想到人家,也算好的了。”
“怎么又说上这个!”我有些怕她又开始感怀抱怨。
“是呢嘛,说李启新你不知道,讲他讨了个疯子做老婆,把娃娃倒着背,你就认得了。”
我突然记起来,眼前闪过一双竖着的眼睛,冷冰冰的看我,很像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恐怖片里的鬼孩,忍不住头皮发麻。
李启新家住在寨子的最西边,紧靠着山脚,是人们上地放牛的必经之路。他家有两个小瓦房和一个牛圈,院子还总是保持干净。
我一直好奇,之前他家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到他就落没了,也没有其他亲人,就自己一个人住两栋房。村里人居然也没人议论。后来大概快60的时候,说是曹二毛给他找了个免费的老婆,除了神经不正常,其他都很好,又会下死力干活,最重要是不要钱。那疯女人还很听话,也没见像其他发疯的人那样脱光了乱跑乱跳的,常常背着个破背篓跟在男人后面,有时候笑嘻嘻的,有时候鼻青脸肿的挂着泪。但手里总是拿着吃的,一个大白萝卜或者像甘蔗一样的一截玉米杆,等等。他开始还说她好,只要有得吃,干活也勤快,也让他睡,到后来就嫌她吃得多了,便常常打,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会不会是“带人”(怀孕的意思)了?都说“带了人”的女人嘴特馋,又吃得多。他带她去一查,果真“带了人”,他天天喜滋滋的,60岁还能当上爹,他总算没绝种。
后来那疯女人真给他添了个大胖姑娘。可能不是儿子的原因,极少看见他带,都是疯女人天天的背着,一直到大。有一次,估计是她自己把孩子绑到背上的,两只脚叉着朝上,脑袋朝下,走一步脸就在她屁股上打一下,孩子哭得不行,她也不管,村里人有看到的,告诉她要倒过来背,她也不管,直到闻讯赶来的男人大声呵斥,她才急急的要解开,却又被她在腰上打了死结,半天解不开,咿咿呀呀的只是叫唤。男人跑过去放下孩子,捏着铁拳一拳一拳的砸过去。看的人有劝不要打的,也有怂恿疯女人跑的,这下她倒听懂了,啊啊地哭着满村跑,男人更气,在后面使劲追打,背带不知道是绊着了谁的脚,拖着孩子在地上滚了两下,一个嫂子心疼了,过去抱起来,还在哇哇的哭,大家呵呵地看着,或驻足,或继续走自己的路。
那之后疯女人再没把孩子背倒过了,可村里的大人小孩,无聊了都拿她打趣——哎!疯老婆,娃娃都背倒喽!头几次她还会回头看看,后来一有人说,她就咿咿呀呀的跳脚要打人,大家看她那样更高兴了,见到便要打趣她,再后来她不光跳脚,还要抓起石块泥巴或者沙子的真打,大人才少逗她,也喝令不准自家孩子去惹——被打死了要吃亏的,神经病打死人又不犯法!
再后来,孩子都五六岁了她还只管天天背,小孩的脚吊下来,一走路就打着她的脚弯。女人们看不下去,又说李启新,他又是打了几次才“戒”了疯女人老要背娃的毛病。也是一直到这时候,人们才看清楚他家姑娘的长相:头发乱糟糟的,枯黄又稀少,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像是要竖起来,倒是长得胖胖的,很壮实。也经常脏兮兮的。
有人仔细观察过她,神经不像她妈那样不正常,也会说话,也喜欢和村里的其他孩子玩。再一仔细观察,人们觉得不对了,这姑娘咋跟李启新一点都不像?倒有点像曹二毛!然后村里很快传开了,李启新可怜啊,被侄子带了绿帽子了,以为自己老来得女,没想到是替人家养,怪不得不要钱,怪不得曹二毛对他那么好,又是给讨老婆,又是给送粮食,农忙节还来帮忙干活。讨论到后来大家得了统一的意见:肯定是曹二毛那挨千刀的趁来帮他家干农活时下的手,不然时间上不对头。
人们不敢当着李启新讲,但是可以问疯女人,于是逮到疯女人不跟她男人在一起时便问她“晚上都和哪个睡过觉?”
旁边的人觉得问的人笨,晚上睡不只能跟李启新?要问她白天的时候和的哪个睡过,问的人都哈哈大笑。然后又问她和哪个睡得舒服。直到后来她又随手抓起东西要打人,大家才满足的离开。
他们有时候也逗他姑娘:“你妈妈是哪个呀?”
“疯老婆。”
“你爸爸是哪个呢?”
“李启新。”
“笨蛋,你爸爸是曹二毛,把你丢在这里了,你还不去找他,他家比李启新家好多了,去那里你还可以读书。”
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竖眼看着讲话人,终于低下头不说话了。
有一次他们逗得过了火,小姑娘哭着跑去找李启新,他拉着姑娘在村中心的场院里骂了半天。从此,他家姑娘也不再跟其他孩子玩了,经常像孤魂野鬼似的在村里到处飘荡。
那次事件之后,李启新倒是想到了应该送姑娘上学的事,找了曹二毛来商量,没几天真就送她上学去了。李启新又天天喜滋滋起来。可是没多久大家就发现他姑娘不喜欢上学,还是喜欢到处游荡,李启新又管不住,就随她了,只是天天起早贪黑的地里干活。
有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刚洗了头发,正在院子里拿着毛巾拍打头发,一抬头,看到她在河对岸看着我,眼睛里竟是冷漠和呆滞,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到屋里,想了一会,又觉得可能是看错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又怕自己的反应伤到她,赶紧跑出去想打个招呼,却见她已沿着河堤走了,时不时捡着路边的东西吃。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然觉得酸楚难受。
我找出几个红薯在窗台上放着,想等着她走回来的时候给她,可到了天黑也没见,我以为是她回来时我刚好不在院子,就跟母亲说起她的可怜来,母亲却说她已经死了!我吓了一跳,明明下午才看到的!又想起那双冷漠呆滞的眼,不禁背脊发凉,那我之前看到的是什么?
母亲说,天搽黑那会看到李启新急匆匆地在对面跑,就是去给她收尸的,是吃了人家拌了老鼠药的红薯粒死的。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却因为她死前看我的那一眼而常看到那双竖着的冷眼,每每恐惧而心生怜悯。
母亲提了一个鼓鼓的书包出来叫走,问我要不要拿什么东西。
当然没有,一个过客,会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呢?
路过一个垃圾箱,母亲把一包黑色的东西扔过去。
“什么啊?”我本能地问。
“脏东西!那天你爸流了好多血,头朝下地栽下来,二楼呢!幸亏那天我回家及时,喊了几声没人应,进去一看,你爸就在那个楼梯上,动都不动了,血还一直淌,我抱了好多衣服来堵,又喊救命,才来了人帮忙送去医院抢救。要不是我啊,他就死了!从去医院到今天才回来,赶紧把它扔了,不干净!”
“那里太危险了,那么敞,找人来装个扶手,以后你们上下也安全。不过,平时自己上下都还是要注意点的。”我说。
路过那块荒田,我又问起曹二毛家是不是已经不要它了。
“离得远啊,而且又不大,现在人们也不靠种田吃饭了。”
“李启新怕是死了吧?”我问还在想着的问题。
“晓不得嘛,谁也没见着,可能早就死了,没死的话到现在就八九十了,在人家,干不了活了能让你活到那么老?他姑娘吃了耗子药拌的红薯死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垮了,60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姑娘,都六七岁了,又死了,谁受得了!他后来也没心思种地了,天天往死里打他的疯老婆,怪她没看好,后来疯老婆也打跑了,曹二毛就过来把他接走了,二毛就他这么一个叔,他不管谁管?二毛他爸死的时候还说对不起李启新,他这是替他爸还债呢!”
“怎么这么复杂!”
“唉,都说书里的复杂,电视里的复杂,其实哪有生活复杂!他家以前的事老一辈人才知道,他们都不说。”
我们到了公交站等车,许久不来,我再一次回头看向这个叫做家乡的村庄,也许我们的来去太过匆忙,居然都没遇到什么人,也也许新农村的人们比以前更忙了。贫穷落后折磨了多少人的身心,又演绎了多少苦难无奈的故事!时光飞逝,时代变迁,就让那些像故事一样的故事永远成为故事吧,新农村,希望一切都能是崭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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