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伟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这时候会是谁打电话来呢?他想着,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才传来有些低沉的声音,“请问…是吴建伟先生吗?”
隔着电话,建伟判断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啊,你是?”
“郭文华。”
这时候他打电话过来想要做什么呢?建伟感到奇怪,但他脑子转得飞快,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嗯,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不方便说,能见一面吗?”
“见面?今晚吗?”
“是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我知道。”
“不,我所指的家是我的老家,简明镇。”
“我知道,不远,我已经在星宾公园了。”
“你在星宾公园?”星宾公园离建伟现在的位置也就二十公里,建伟完全意想不到他此刻会跟自己出现在同一座小镇里,建伟越发的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
“星宾公园见吗?”
“我会在公园旁的星宾茶室等你,希望你能来。”
“我到那边需要三十分钟。”
“我等你。”
挂了电话,建伟将纸和笔放好,关上台灯,站起身走向与自己身高齐平的棕色老衣柜。拉开衣柜的一侧门,弯腰取出一件加厚的棉衣,披上。大年三十夜的小镇上,充斥的南方特有的寒冷。
经过装饰过的客厅来到门旁,建伟伸手准备要按下关灯的按钮,又想到今夜是个特别的夜晚,他觉得还是让灯亮着,于是他收回了伸出的手,踏出了大门。
确认门已经锁上,建伟便快步下了楼。
小镇的交通平日里也不会过于拥挤,所以今夜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电台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情况,电台主持人在这个特别的夜晚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建伟时不时会瞄一眼车窗外的街景,偶尔经过的商店,也都拉下了铁闸,商店停业的原因自不必说。当然,他主要还是观察着前方的道路情况,因为他正在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可接近星宾公园的时候,道路上的车辆明显增多了,远远望去人头攒动,建伟这才想起来小镇上每年的花市都会在星宾公园举办,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参加小镇的花市了,他花了点时间找停车位。
虽然很久没来,但建伟还不至于忘记星宾茶室的位置,以前来的时候都会和上朋友到茶室里叫上一杯。
建伟花了几秒钟在脑海里勾画了路线,要绕开人群到茶室需要走一段远路,他决定还是去挤一挤,便快步加入到逛花市的人群中。
人群的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临时商铺,可他无心观赏,只是寻找着前方可以让人通过的缝隙,他只想快些离开如白云飘动般缓慢的人流,去到约定的地点。
南方的冬日毕竟不比北方的寒冷,等建伟挤出了密集的人群后,后背竟冒出了一些汗来,他捋了捋了后背,大步往茶室走去。
星宾茶室虽有“茶室”二字,但并非是指功夫茶,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时尚的茶饮。举个例子:店家用约十五厘米高的杯子装五分之四满的自调绿茶,然后在其上面盖一层芝士,插上吸管即可成茶饮。
今年的茶室给了建伟一个意外,茶室扩张了。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消费观念的改变,这种茶室不仅受年轻人的欢迎,上了年纪的人们也都开始乐意为此掏出钱包,而且他也很久没来了。
来光临的人们大概是花市逛累了来歇歇脚,建伟在其中寻找着那人的身影,那人正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建伟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米色的围巾,带着玳瑁框眼镜,有一种时尚文艺感。
“想喝点什么?我帮你点。”他说道。
建伟犹豫了一下,“嗯…绿茶吧。”
“行。”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座位。
不一会,他捧着两杯绿茶回到座位上,将其中一杯递向建伟,“没想到你也喜欢喝绿茶。”
“还行吧,谢谢。”建伟接过茶饮。
建伟拿过茶饮,吸了几口,望向他,等待他开口。他低着头,正吸允着吸管。
“这时候让你出来,不会打扰到吧?”他缓缓地抬起头,似是犹豫了很久。
“不会,我也没什么事可做。”建伟回答他。
“这样就好。”他又低下头,将吸管伸进嘴里。
“关于那起案件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建伟问。
“嗯…”他依然低着头,双手仍握着茶杯,但他不再吸允吸管.
“真的?”建伟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他突然抬起头,往天花板上光亮的吊灯看了一眼,右手拇指不停地搓着食指,“该怎么说呢。”,他向周围扫了几眼,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建伟,像是要宣告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我想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什么事?”
“我希望你可以在暗中保护好吴佳欣的安全,你是警察,如果有人要伤害她,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这也是你作为警察的职责。”他的深邃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强硬中又是那么真切地恳求。
建伟似是一脚踏进了重重的迷雾,不明其意,“我不是很懂,谁要害她?请你说清楚。”
“总之,我希望你能够这么做。”,他又向周围看了几眼,拿出一张对折成方形的信纸,递给建伟。
建伟接过信纸,“这是什么?”,正要打开来看。
他伸手按住建伟的手,看着建伟,“回到家再打开,答应我,里面是我想对你说的。”
建伟感到了一丝不安,但还是点点头。
“今天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或者你可以让信任的人去保护她,但不能是金田,今天的事你不能让金田知道。”
“为什么?”建伟随即问道,他为什么指出不希望金田知道这件事?他好像不信任金田。
他没有回答,看着他那郑重其辞的严肃表情,建伟越感不安,像是将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但多年的经验告诉建伟,他现在只会说他想说的,建伟只好点了点头。
“请你务必这么做,拜托了。”说完,他站起身,向建伟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茶室,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这件事,让建伟之前的那些隐约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但建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觉得林可可的死、凶手、郭文华、金田、吴佳欣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联系,建伟迫切地希望找到插入其中的关键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也怀疑金田,这是多么的不可理喻,他可是跟自己一样,是负责办案的刑警。可郭文华的这些举动,不得不让建伟重新审视这起案件,寻找新的突破口。
建伟觉得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他还想知道更多。他将信纸小心地放进棉衣的内袋里,起身追了出去。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远处,有不少人正往那条路灯照不到的巷口围过去,也有不少人在往建伟的方向退。
“请问…”建伟截住了一位身穿驼色中长毛呢外套的长发女孩,她侧过头看着叫住自己的人,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疑惑,还有几分慌张。
“抱歉,打扰一下,你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吗?”建伟问她。
女孩耸了耸肩,回头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前面…好像闹出了人命,好多人在围观,挺吓人的。”
出了人命?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原子弹,在建伟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顾不上多说,建伟径直跑了过去。
那是一条长而黑的小巷,巷口有两名身穿制服的男人守着了,大概是附近的保安,看样子警察还没到。
昏黄的路灯无法照到巷子里,巷子里只有两道电筒的亮光,建伟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勉强观察到地面上躺着一个人,还有两个人蹲在旁边。
建伟勉强挤到了里面,对守在巷口的人说了几句,快步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建伟一步步地靠近,眼前躺在地上的人慢慢清晰起来,心里越发忐忑。大衣、围巾、眼镜,建伟的心开始狂跳,一种令人绝望的念头在建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怎么会?建伟心里反问道。
其中一人跪在地上双手正帮忙按着躺着那人的脖子,另一个人不知道眼前跑来的是什么人,想要拦住。
“警察!”建伟快速说道。
建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那种感觉,就像是快速冲向大地的陨石,让人毫无防备,砰的一声,沙尘滚滚石头飞溅,撞出了一个可怕的大坑,这时一股迷雾突起,四周变得模糊不清。那倒究是怎样的心情,突然?空白?失色?为何?
那条围巾已经不能再说是米色的了,不只是因为黑暗的缘故。他双手按着自己的脖子,他还尚存一息。他认出了建伟, 颤抖着伸出他那只血淋淋的左手,嘴微微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建伟一把捉住他的手,侧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角。
“那件事,拜托了…”他意志坚定地把整句话讲完。
借着手电筒的侧光,建伟看到他的嘴角在上扬,他笑了。
当地的警察很快到达了现场,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被害人的身份得到了确认,被害人正是郭文华。
警察对周围的人进行了大量的询问工作,最先发现情况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看到有人(被害人)倒在了地上,另一个人(行凶者)跑向巷子的另外一个出口,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那人跑之前似乎是看了他们一眼,由于巷子里漆黑一片,他们只能看到两个人影。虽然当时另一个出口连接的街道也有人在行走,但并没有谁注意到巷子里面发生的事情。
建伟将与郭文华在星宾茶室碰面的事说了出来,但对于信纸以及郭文华所说的事情,建伟没有提及,而见面的原因,建伟的回答是之前发生的林可可案件。事实上,没有人怀疑这位刑警所说的理由。
先是林可可被人杀害了,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现在,林可可的男友郭文华也遇害了。短短的十几天,发生了两起命案,而且两名受害者竟是恋人关系,这下子,警察局就炸开锅了。
可这两起案件,并不能影响小镇里大多数人迎接新年的愉快心情。随着第一缕烟花的绽放后,小镇的上空陆陆续续地出现了绚丽多彩的烟火。烟火照亮了人们的脸庞,照亮了小镇的每个角落,小镇里依然洋溢着新年的快乐。
建伟抬头仰望夜空,信纸上的内容在建伟的脑海里重复着:“我”是凶手。
在夜的最后时刻,时间开始在每个人的心中倒数,人们期待着,祝福着。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小镇里齐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声音响彻云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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