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小雪,你说这个沙默还真有意思啊,弄这个古诗来考我,哼……”
廖广德侧歪在沙发里,一边大声说,一边翻着一本《唐宋诗词选》,书页发出哗哗的响声。他隐隐觉察出这两句诗似乎有某种嘲讽意思,问崔雪,崔雪又佯作不知。他便自己查阅起来。其实,这并非出于好学,而是出于一种职业的习惯,某件事情觉得蹊跷,便寝食不安,不弄个水落石出心里总存着一块病。
“你也真是,他就那么随便说的,你倒认真了,早有这精神,考上大学还用这么费劲!”
崔雪躺在卧室里,手里也捧着一本书,是一本《孕妇保健指南》。
“嗳,老婆,翻着翻着忘了,是什么词来的,什么鸳鸯成双对……”廖广德又叫了起来。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崔雪在卧室也大声提醒道,见廖广德如此孜孜以求,又觉得可笑,便说,“看你那个费劲,你查宋朝苏轼就有了!”
“哦,是姓苏个老头写的呀,你早说呀……嘿嘿,真有了!”
廖广德一笑,兀自读了起来:“戏张先,宋·苏轼: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读完,蹙蹙眉,还是不太明白,便看诗句下面的注释。注释里的汉字很小,他凑近了仔细辨认才逐字读完。略一思索,马上跳了起来,把诗选丢在沙发上,冲到卧室门前对崔雪嚷道:“嗨,这个沙默不地道啊,难怪我觉得不太对头呢,他这是设个套来笑我呀!”
“又怎么了?”崔雪明知故问。
“你看啊……你等等,”廖广德回身从沙发上拿起诗选,找到那行注释念道:“‘这是苏轼调侃好友张先在八十岁时迎娶十八岁小妾所作的一首诗’,你听听,这不明摆着笑我老牛吃嫩草吗?怪不得你不给我解释是什么意思?”
崔雪妩媚笑了,歪着脖问:“你是不是老牛?”
“哦……勉强算吧!”廖广德挠挠脑袋有些沮丧地说。
“那就对了呗!”
“另外啊,还有问题,我这才发现,这个诗有点色迷迷的,你说,那个‘一树梨花压海棠’什么意思嘛!”
“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形容满头白发和红颜女子吗?”崔雪漫不经心地说。
“可没那么简单,你看那个‘压’字,多么露骨!”廖广德指点着诗选说。
“知道就得了呗,还非要字斟句酌去分析,这东西本来就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说破就庸俗了。”
“你看看这些文人,把心思都用在哪里了,就那点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让他们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我看这文人骂人都不用张嘴,尤其这个沙默最为恼人,影射我是老头,我有那么老吗?我这一头黑发,怎么就成了 ‘一树梨花’呢?太坏了!我要找机会好好抱抱这个仇!此仇不报,难解心头之恨啊!”
廖广德佯作羞恼状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其实心里美滋滋的,觉得那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妙极了,可谓神来之笔。
兀自转了几圈,陡然有了某种想法,便站在卧室门口轻柔地问:“老婆,看什么呢?”
崔雪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又见他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意,便知他心想何事,白了他一眼冷冷说:“老实点啊!”
廖广德还想做做工作,走到近前见书皮上“孕妇保健指南”几个字,心里倏然一惊,眼前也陡然一亮。
“咦,老婆,我这个局长,是不是后继有人了?”他俯下身子关切地问。
崔雪没理他,兀自继续看书。廖广德受了冷落有些迟疑,可一个新婚女人捧着一本孕妇的书读又让他感到格外可疑,就蹲在床头,注视着崔雪眼睛说:“唉,我要是有个女儿多好啊,我宁可天天给她洗尿布!”
崔雪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廖广德谨慎地问:“是真的!”崔雪抿着嘴点点头。
廖广德跳了起来,挥着拳头一抖说:“廖黑子,好样的!”
崔雪那边一撅嘴说:“假的,逗你呢!”
廖广德想了想嘿嘿笑了:“老婆,好样的!”
“真的!”崔雪脱口而出。
“老婆,到底是真的假的?”廖广德有些沉不住气,近乎哀求地问。
“这次是真的!”
廖广德抑制着兴奋,手掌放在崔雪小腹上俄顷,然后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说:“属实,证据确凿!”
“你这都是什么词儿呀,”崔雪叫了起来,“另外,我这才有个征象,你就能确定!”
“我有感应,我能感到我的女儿在向我敬礼!”廖广德神色穆穆地说。
崔雪眼睛一闭,丢开四肢说:“我晕,你简直就是个大仙,连男女都确定了!”
“那当然,我是公安局长嘛,连家里这点事都搞不明白,还能出去办案?明天进入司法程序,去医院孕检测定,科学结论才是铁证如山!”
崔雪快乐地一撅嘴。
“哎,老婆,看来,这满树梨花还真不简单啊!我现在有点接受沙默了,他这是来给我报喜呢!”
“看你美的,不报复他啦?对了,提起沙默我想起一件事,明天他去省里,我是不是应该去送他呀?”崔雪睁开眼睛问。
“按理应该,你是办公室名誉主任嘛,这种事必须出面的,只是,你……”廖广德担忧地看看她的腹部。
“没事啊,我心里有数,你别瞎操心,回来我就去医院检查,其实啊,我现在向你保证,证据确凿!”
“行,你去吧,不过自己要注意身体!”
崔雪抓过手机拨了沙默号码,问沙默在哪里。沙默说刚进维也纳西餐厅,准备吃饭,要不你和老廖也过来。崔雪精神为之一振,坐起来问还有谁。沙默回答后,崔雪跳下床说,等我啊,我马上就去。廖广德摇摇头,表示他这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并且建议崔雪最好也不要去。
崔雪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从今天开始,为了造就一个未来健康的女警官,我一口酒也不喝!”
廖广德笑了:“对呀,这才是配合默契呢,女儿嘛,不一定要漂亮,漂亮太操心了,像你一样个子高高的就足够了,我们一定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女公安局长,这叫女承父业!”
崔雪一边穿衣一边说:“这意思听起来好像我不够漂亮似的,你是不是最近抓女警中队走火入魔了?把还没出生的女儿都定格了。”
“嗯,还真是这个原因,我一看那些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心里就别提多神气了,你说我将来真成了‘一树梨花’,身边有这样一个当女警的女儿,该是多么惬意啊!不过,你给沙默带个口信,他嘲笑我这事儿还没完!”廖广德也穿上警服说。
“得,你自己去说吧,这种话让我去说,你真想得出来!”
“呵呵……”廖广德尴尬咧咧嘴,不再言语。
把崔雪送到维也纳西餐厅门前,崔雪跳下车,廖广德一脚油门,很快进了市局大院。进了自己办公室,解开风纪扣坐在舒适的转椅上开始构思自己女儿的样子,越想越美,忍不住兀自笑了。
扫视一下桌面,发现一个大红请柬,封面上烫金大字“枫丹白露行宫开业志喜”赫然醒目,这是昨天办公室放在他桌上的。他清楚,这个地方原来是个高级私家会所,据说肖逸群就是其中的股东之一。后来听说被其他公司收购了,至于背后老板是谁,不得而知。他不知道,这家行宫是如何把这些请柬送进公安局大楼的,这些做买卖的很会钻营,无孔不入。
他拿过请柬翻开来,里面夹着的一张贵宾优惠滑落出来,请柬上还有一行话:“恭请市公安局领导惠顾”。他看看时间,现在正在进行之中。
廖广德随手把请柬丢进废纸篓。别说这是一种礼节式的邀请,即便点名邀请他也不会参加。时下官场流行傍大款,不同层次的官员结交不同层次的商人,仿佛成了一种时尚,一种标注官员身价的标签。一个没有商人朋友的官员,注定被视为一个无职无权的可怜虫。所以,连最基层的小干部甚至普通职员,都有几个摆摊小个体户的朋友,以附庸这种所谓的时尚。
大权在握的廖广德,自然成为众多商人巴结的对象。但廖广德在这方面格外谨慎,他觉得,自己这一身警服就足够气派的了,根本用不着一些商人来陪衬。如果是工作场合和缘故接触商人他无所顾忌,坦然自若,倘若是私下隐秘接触则一概回绝。他清楚,这些商人的钱不好花,他不是一般政府部门的领导,利用职权与人为善,不会有什么特殊影响,他是公安局长,找到他的大凡都涉及法律。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个原则,领导或者朋友委托的事尽量办,但只要涉及送钱之类的事坚决不办。同时,也给下面的干警定下规矩,严肃处理徇私枉法的违纪事件和人员。
他看看时间将近午后一时,便整理好警容,走出办公室。他下午要陪同省厅副厅长到海泉县检查工作,所以才没有陪崔雪去西餐厅吃饭,不然还真想和沙默讨论一番关于对苏轼那句诗的理解。他想,难怪这个宋朝的老头如此有名,单冲这首诗就值得翘大拇指。
廖广德自然不会参加这种开业典礼,不过,这不等于公安系统其他人不会参加。在廖广德把那个大红请柬丢进废纸篓的同时,莲山区分局局长赵挺昂首走进了宴会大厅。不过,赵挺出现在这个场合,不是与范方东有什么关系,他甚至不认识范方东。他之所以前来,是应他的哥哥赵健之邀而来,目的是给哥哥走个面子。因为赵健是吉安县南佛镇镇镇长,乔海东希望通过这个机会结识赵挺。于是,赵挺便如约而至。
有人将赵挺引至大厅后面一处雅间,推开门,赵健和乔海东便迎上来,赵健相互介绍一番。乔海东热情和赵挺握手。落座后,乔海东说:“一直听说我们赵书记在警界有个能干的弟弟,今天一见,果然不俗,可谓是龙虎兄弟啊!”
“哪里?谢乔县长夸奖,很荣幸结识乔县长……”赵挺谦虚地说。
毕竟,乔海东级别高,而且,自己的哥哥还要仰仗这个一县之长的提携进步,虽然此事是人家有求于他,他也不敢贸然充大,收敛平素公安局长的架势,尽量保持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赵挺扫视桌上其他人,有些认识,也有些不认识,经过介绍知道大都是县区以及各部门的领导,估计都是冲着乔海东面子来的。不过,他不清楚,乔海东和这家新开业的娱乐行宫有什么关系。
赵挺在莲山区多年,对辖区内这座豪华会所有所耳闻,知道是一位高官儿子经营的,而且,省公安厅也有人关照过,尽量不要干扰这座会所。后来听说,会所转让给了市里一位大商人,前一段时间车来车往搞改建装修。所以,这次他来,也是要看看究竟。毕竟这是辖区内很特殊的一处建筑,一个公安局长的敏感,提醒他应该有所关注。
酒席开始后,乔海东一番话,让赵挺豁然开朗。
乔海东高举酒杯说:“感谢各位朋友光临!开诚布公告诉大家,枫丹白露是我妻妹两口子经营的,我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向大家推介一下这个地方,二呢是给我妻姐两口子介绍些朋友,所以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来往,常常过来,今天我先干为敬!”
说完,依次和一桌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大家也随之饮酒。这番话,大家都明白了,乔海东一定在这里有投资,所以才会出面招揽生意,甚至可能他就是真正的幕后老板,他的妻姐等等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时下官员大都很机灵,家庭成员中都要有经商的,这出于两种考虑。一是掩人耳目,为自己的财产来源提供一个安全的说法,以免引起组织和他人的猜忌,这种情况一般不在乎买卖本身是否盈利,只要它存在就足够了,即使赔钱也无所谓,当然,也没必要搞什么开业庆典之类的活动。二是变相敛钱,就是通过经营来吸引各单位公款消费,快速高效捞钱。由此,人们很容易推测出,乔海东应该属于第二类。但至于他是股东还是幕后老板,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范方东买下这份产业,乔海东是赞成的,毕竟其中有利可图。对于范方东持主要股份,其他四个姊妹每家占一股也没有异议,这是赚钱的好机会,没有人愿意放弃。他只是对于让自己掏钱入股不太情愿,东辰酒店拿干股让他尝到了甜头,这次他还想如此,但在这次收购活动中,他没有出任何力,自然不好意思开口。
研究这个问题时,家庭会议一度有些尴尬。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挑明说。倒是范方东相对豪爽和明理,他说,海东两口子是官场上人,对于招揽顾客,吸引消费有很大的作用,许多公款消费要靠他们的关系来吸引和介绍,行宫的定位也是针对公款消费群体的,所以,他提出自己占五十四股,老大金凤、老四金莺、老五金鹭各占十股,其余十六股归金雀,只是这十六股包含出资股和干股两种形式,其中十股属于出资股,另外六股属于干股。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更多牺牲的是范方东自己的利益。所以,其他几个姐妹自然无话可说,乔海东也再难以开口。
既然是第二大的股东,又拿了相应的干股,就不能无所作为。所以,乔海东和金雀不得不亲自出面,四处和朋友打招呼,借开业酒宴推介生意,还邀请相关管理部门的领导参加,诸如工商、税务、公安、文化、消防、街道、供电用水等部门、行业,以确保正常经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方东和金凰、金鹭两姊妹几人进来敬酒。乔海东介绍说,这是枫丹白露董事长、区政协委员范方东夫妻,又指着金鹭说,这是枫丹白露总经理。最后,范方东指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端庄女人说,这是阎副总经理,从国外归来的专业的管理人才,以后各位有事尽管找她。
范方东依次给大家敬酒,满面春风,举止得当,连那种常挂在脸腮的戾气也被笑容所替代,笑盈盈的样子,倒颇像一个成功商人,与地赖之相相去甚远。随着买卖越来越大,他也逐渐意识到,要靠金钱和智慧来驱动这个世界,打打杀杀已然过时,而且也与他现在坐拥千万的富豪身份以及区政协委员的徽号不相符。所以他,努力改变自己的形象。
本来,范方东聘用了一个总经理负责管理,但金凰不放心,说还是有个家里人参与管理更可靠,提议让在家里无所事事幺妹金鹭做总经理。范方东哪里放心由金鹭管理这么大一个产业,但又不好违逆金凰,只得让那个外聘的专业管理人员任副总经理,不过,他在私下里告诉那位副总大胆负责,不要顾忌金鹭。又对金鹭约法三章,不许干涉副总的任何工作安排,不许单独下任何指令,不许与任何内外人员发生争吵事件。金鹭一听不高兴了说,那我这总经理干什么。范方东说,负责对外事务和重要客人的迎来送往,最主要的是负责每月按时来开工资就行了。金鹭又和二姐金凰嘟囔,金凰也说就是让你挂个名衔,代表我们家族看一下而已,你也可以跟那位副总学习锻炼,有大事情跟我和你姐夫汇报一下,现在让你管你管得明白吗。金鹭这才明白自己的定位,便不再言语。
吃了几口菜后,赵挺拿起桌边上一个关于枫丹白露的宣传小册子翻了翻,对其中的经营项目仔细浏览一遍。其中包括餐饮、住宿、温泉洗浴、游泳、按摩、卡拉OK、电子游艺等等,许多都是治安上很敏感的项目,心里便明白,枫丹白露这顿酒颇有深意。
果然,乔海东压低声音对他说:“赵局长,莲山区是你的辖地,以后枫丹白露的发展还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呦,我先代表我的大姨姐两口谢谢你,来!”他举起酒杯。
“哦,没问题!”赵挺也举起酒杯,“乔县长,只要符合规定正常经营,我肯定支持,这也是我们保护一方平安的责任嘛!” 他清楚,这是乔海东在为枫丹白露寻求公安方面的保护伞,但他又不能堂而皇之地拒绝,只能如此回答。
“是啊,”碰过杯,乔海东喝了一口,“我也和他们说过,必须遵规守法,老老实实做生意,不能给地方添麻烦,不过,经商这么多年,这些他们都懂的,我们都应该放心……”
“乔县长深明大义,不愧是领导!”赵挺笑着奉承一句。
“以后,你可以常过来,有事直接找他们,我这妻姐两口子还是蛮明事理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是啊,现在不明事理,恐怕也干不了这么大的买卖!”赵挺顺着话说。
“听说,赵局长也是新任不久,年轻有为呀,你这个年纪在县区分局局长中也应该是年轻的吧?我们吉安县分局的曹局长可都五十多岁了!”乔海东说。
“嗯,老曹是老局长了!”
“看来,赵局长也是深得廖广德局长青睐的……”
“嘿嘿,谈不上青睐,只是领导信任而已!”赵挺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
乔海东说的没错,赵挺确实是廖广德手下的爱将。廖广德在莲山区任分局局长时,赵挺是基层派出所副所长,随着廖广德一步步升迁,他也从副所长提升为所长、分局副局长,这次公安系统干部调整,廖广德力排众议,把他放在分局局长的位置上。
“好啊,你们哥俩都很优秀,赵健镇长在我们吉安县也是出类拔萃的乡镇干部,最近我们准备选拔一名副县长,他很有希望,至少从我的角度还是力挺他的!”乔海东说。
“哦,那就谢谢乔县长了,”赵挺觉得还是应该替哥哥美言几句,就又说,“我哥这个人干事业没说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比我强多了!”他笑着说。
“唔,你的评价很中肯,我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我是后来才去的吉安县,还真没发现像他这样勤奋务实的乡镇干部,难得啊!”
“我真替我哥感到幸运,能碰到乔县长这样知人善任的好领导!”
“呵呵,知人我接受,善任嘛,还没到时候,不过,我会全力保荐他的,今天,你也给了我动力呀!”说完,乔海东哈哈大笑起来,还拍了拍赵挺的肩膀。
赵挺自然清楚肩膀上那只巴掌的意蕴,他也随着笑了起来,只是有些被动,不如乔海东那么爽朗和豪气。
赵健善饮,来者不拒,和其他人频频举杯。此时已然酒上脸膛,面色深红。他干了一杯后准备上洗手间,赵挺便起身陪他。方便之后,赵挺摸出香烟递给赵健一支然后给他点燃,自己也吸了一支。
在雕饰精致的庭廊一侧,他压低声音问赵健:“哥,提副县长那件事进展怎么样?”
“唉,又能这么样,该谈的都谈过了,该送的也送了,竞争者不少,目前还不确定!”赵健朝脑后捋捋头发说。
“这个乔县长能有多大力度?”
“当然力度不小了,不过这个人挺怪……”赵健也压低声音,“他坚决不收,不过态度倒是倾向于我,他如果坚持推荐我,还是很有胜算的,听说他的根子是在省里,张书记也是很给他面子的!”
“哦,那你可要抓牢他……”
“是啊,对了,他找你过来的意思很明显,你在可能的情况下,对这个地方关照一下,开这种东西,没有公安的关系办不下去……”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兄弟俩闲聊几句,然后丢了烟蒂回到酒桌。
过了一会儿,赵挺起身告辞。又叮嘱赵健少喝几杯。很多人起身要送,赵挺一横双臂拦住大家,然后才走出雅间。经过大堂时,一个高个子漂亮年轻女人拉住他,他想起这是刚才敬酒的那个总经理。他当时还多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因为她的细长而又有些高挑的眼睛,觉得美得有点像狐狸。
女人把一张贵宾卡递到他手里说:“赵局长,这卡我们只送五十张,五折优惠,一年内有效,欢迎你常来!”说完,眉梢一挑,格外妩媚。
“哦,好,谢谢!”赵挺愣了一下之后接过卡,转身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问,“你叫……”
“我叫金鹭,‘一行白鹭上青天’的‘鹭’!”金鹭笑吟吟地回答。
“哦……对对,金总……”
赵挺钻进自己开来的白色桑塔纳警车,见金鹭站在门厅外朝他摆摆手,便启动汽车,随手按了两下喇叭,算是对金鹭的回应。之后他马上又后悔了,认为完全没必要这样。
他自己也觉得,这两声车笛有点莫名其妙。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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