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文丨洇雪
夏阳陪着田小丽,注视她瘦弱的背影,猜想她伤心的原因。田小丽之前提起过她和刘家旺的事,这次回家她也与夏阳说过,所以,他猜到了七八分。不过,猜到原因后,他一点也不为田小丽难过,相反,他有点开心,因为刘家旺就是他的对手,一个对手的退场,他就赢得了更多机会。
田小丽恍惚了好一阵,才慢慢挺起身,转移目光。她的目光先是停在湖心的石块上。石块硕大、表面粗糙,随着湖水的打磨,渐渐变得光滑。田小丽凝视着,像要把石块看穿,又像在沉思,或许,她拿自己的命运与石块相比。石块浸泡在水中,闲置着,没有实现它的价值,她田小丽也是如此,走上了一条与她意念相反的路。田小丽随后把目光集中到夏阳身上。夏阳出现在眼前她并不惊讶,她已经感知到了;她也不会很感激,因为他始终是一位兄长,是陌生城市最值得信赖的人。田小丽最后又把目光投向水面,这来来回回,没有说一个字,但无声胜有声,她的痛苦比语言所能表达的更深几层。
田小丽不打算说话,夏阳几次欲言又止。他的心思如何?他心里着急。和田小丽相处不是一天两天,田小丽的性格他了解,一个大方、开朗、愿意吐露心声的女孩今天一句话也不说,她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他着急的第二个方面,是希望开导她、安慰她,但田小丽外表坚强内心却很柔弱,她在感情上的受挫不是几句话就能使她忘却或者豁然开朗的。再则,夏阳急的是自己,他认为现在正是时候,他可以向她明示自己的内心,以求接纳,哪怕只当一个替代,那也增加了得到她的爱的机会。
“把你的心事说出来,希望与你分担。”夏阳不再保持缄默。田小丽像是未听见。
“自回来后,你一直这样,让人担心,有什么过不去的?你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夏阳继续说。田小丽稍稍有了反应,她回过头,但那张脸依然阴沉、沮丧。
“一点也不像你,以前那爱笑爱跳的女孩哪去了?”夏阳尽量讨她开心。
“我是不是特让人厌?”田小丽缓缓的忧郁的问。夏阳第一次见到田小丽为一个男孩失去自信。
“让人喜欢都来不及。”夏阳说的是真心话。
“我一定很讨人厌。”田小丽不是讨要答案,而是在与自己的内心对话,“我一定是讨人厌的,要不然他怎会那样对我。”
夏阳干着急,“你能不能振作一点。”田小丽又低头不语。
“你是一个自信、爱笑的女孩,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打动,那个时候不敢说,怕你远离我。后来找各种机会与你见面,希望你能留意一丁点,但你的心思只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关注一个有意在你面前晃动的我。”夏阳有点垂丧。田小丽听着这话内心没有激起波澜,她呆呆地坐着,两眼空洞无神。
“你现在愿不愿意关注我?”夏阳试探着问。田小丽没有回答,她不回答,其意思很明显,夏阳被拒绝了。夏阳苦笑了一声。
“不为难你,这事留到以后说。只是现在有件急事要与你商量,不知你能不能答应。”夏阳觉得这样的气氛谈这样的话题必然会给自己带来尴尬,于是询问这几天他盘算的事。
“什么事?说说看。”田小丽问。
“学校举办文艺晚会,我们预计编排一个舞台剧,想请你参加。”
“我演不了。”不知道是情绪所致,还是另有原因,田小丽把事实上会做的事拒绝了。
“知难而退?不像你的性格。”夏阳说。他有意激怒田小丽,而田小丽恰恰最怕听这样的话。“别刺激我,我考虑一下。”她说。
“好,等你回话。”
夏阳在田小丽心情好转的情形下,说了大致剧情。剧本需要遴选十位演员,其他演员都定了,只剩下两个主要的角色,夏阳有心把女主角的位置让给田小丽。
“你是说我演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孩?”田小丽听完夏阳介绍很惊讶。
“那个女孩心善、有见解、爱憎分明,是个很有智慧、很有个性的女孩。”夏阳说。
“但我没听到你说她的好。”
“我只说了大概,等明天拿剧本给你看。”
夏阳又讲了故事的细节,临分别时,气氛和谐了不少,田小丽虽然会分神,但至少能去听,能和夏阳交流。
第二天,夏阳带着剧本去找田小丽,田小丽欣然答应了。昨晚的彻夜不眠,田小丽想了很多,想了父亲的爱;想了自己是不是给了刘家旺很多压力;想了她是不是过早谈及爱情;想了继续这样下去的结果⋯⋯她想了数十次,问了十几遍,她找到一个答案,决定保持这颗心把学业学好,把她现在该做的事情做好。而在终止这混乱思绪的时候,她首先需要一件这样的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不管性格与剧情如何,她准备主动出击。
拿到剧本后,田小丽仔细地揣摩,分析人物特点,尽量表演出最逼真最符合的一面。这个舞台剧本身富有教育意义,它对田小丽触动很大,她在不断的思索中,慢慢悟出了一些道理。基于思想上的成熟,田小丽能够认真的对待学业,她的心思也全部花在学习上,只用一丁点零碎时间与同学聚会,与夏阳探讨问题。
在这里,作者认为有必要谈到夏阳,因为,在之后的篇幅里仍会有他的出现。夏阳是一个非常阳光的男孩,家境好,学习也不赖,做事有自己的主张,在明确一个目标后,能够尽心尽力,执着追求。在校的这四年,他除了完成他的专业,还选修了其他几门课程,成绩都很理想,是班主任最器重的学生。
夏阳学业有成,是大家想要看到的结果,但他的爱情却让人恼心。他有心追求田小丽,用他所能够用的方法,可感情的事,有时候难于琢磨,甚至是非常荒谬的,田小丽始终没有接受。每次他向田小丽表白,田小丽都岔开话题,或者沉默。三年后,夏阳毕业,为了能随时见到田小丽,他留在了这座城市。第四年,田小丽毕业,她毅然选择回到家乡。
离校那天,夏阳来送田小丽,他们经过了宿舍、教室、操场,来到开学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相同的情景,相同的䧄线,只是往不同的方向走了一遍。夏阳停下脚步,很是伤感,他说:“四年前,在这里迎接你;四年后,在这里把你送走。”
提到这四年,田小丽也有很多回忆,但她不想勾起夏阳心中的伤痛和遗憾,只淡淡地说:“这四年过得很快。”
“什么事都由着你,今天,你能不能为我改变一次,留下来?”夏阳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田小丽。田小丽没有勇气去与那双忧郁的眼睛对视。“我们走吧。”她说。
夏阳跟在田小丽身后,脚像灌了铅似的。冬天的风吹断了树枝,吹尽了枯叶。叶在脚下划圈地转动,发出飒飒的声响,夏阳望着被风吹着跑的树叶,裹紧了上衣。
校门口停着一辆开往田小丽家乡的车,田小丽走上车,汽车开动,夏阳在寒风中站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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