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栎林(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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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呼——哈——,呼——哈——,呼——哈——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了,似乎有人在不断地戳着我的胸腔,戳得我有些生疼。
呼——哈————
我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一条被甩到岸上的鱼,拼命张开两腮,企图抓住空气里每一个游离的氧分子,来缓解胸腔的疼痛。我想,到临终的那刻,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会不会也像这次一样,如此用力,再残存上半秒钟?其实,有那么一瞬间,疼痛是消失了的,但很快,非常快,又席卷而来,只是那人不再戳我的胸腔了,而是用双手紧紧攥住了我的肺,我都能听见从他的手里传出来的滑腻腻的声响,像屠宰场里屠夫拾掇着猪内脏。我本能地想甩掉这疼痛,就像从小到大,都极力避免做不喜欢的事,避免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但不幸的是胸腔依旧发紧、生疼,我依旧做了许多不喜欢的事,同许多不喜欢的人打了交道。
你我都知道,生活里的无奈远远多于天真。
02
工作一年后,我才开始慢慢习惯夜跑,之前都是在跑步机上跑的,远远不自由,徒方便罢了。跑步,这种现代社会里最廉价的运动方式,给了我最宝贵的消遣方式——“做梦”,或者说是想象,应该算不上思考吧,因为思考通常是疲惫的,比如我在写这篇文章时,就感到疲惫,而不是放松地做“白日梦”,不是放松地“发呆放空”。
“玛丽苏女王”八月长安小姐曾在《你好,旧时光》里这样描述了余周周同学在初中时跑1500米的场景:“正在余周周半闭着眼睛机械前进,胸口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突然听到左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周周,你还活着吗?’”当然,拥有着“蓝水”和无限“小宇宙”的余周周同学当然活着,并且在那句温暖和煦,带着笑盈盈的“嘲讽”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喘气的时候嗓子和胸口似乎不那么疼了,腿脚也解放了一般,不再沉沉地坠着。她不知不觉越过了某一道生理极限”,像是回光返照了野狗一般,脱了缰绳朝着终点大踏步冲了过去。我夜跑的时候,就时常期待着这个“极限”,即使胸腔愈发得生疼,我也不能停下脚步。越是临近,越是疼痛,越是兴奋,越是觉得自己实实在在、自自由由地存在着。
03
我继续向前迈着步子,路灯像老式幻灯片似的,从眼前闪到脑后,明明暗暗也就这样循环交替着,从明到暗,从暗到明,短暂的白天和短暂的黑夜,被压缩成一块叫做“日子”的威化饼干,稍微用力一掰,饼干碎屑便会零零碎碎地四处蹦散开来。在慢镜头下,那景象肯定更加生动、细腻和壮观,我想。
荧光绿的运动T恤早已汗涔涔地贴在身上,仿佛是另一层皮肤。热气从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迸发出来,随即被掠过的风卷走。我很喜欢风掠过肌肤的感觉,就像与喜欢的人四目相对那般喜欢,柔软亲昵。路过公交站台时,我甚至有些得意地加快了脚步,哎,看到了没,我在跑步呀,像不像一支奋力掷出的标枪,在你们眼前一闪而过?加完班,等公交回家的人们,并没有理会我,依然低着头,埋在一小片手机屏幕投射的光晕里,和山坡上只顾低头吃草的羊群差不多,对我这条撒欢的牧羊犬丝毫没有兴趣。我沿着柏油马路继续前进。我张开了双臂,让风更大程度得贯穿我的身体,或者是让我更大程度地拥抱住这一夏天的风。五洲大道站,架空的6号线,在头顶上轰鸣驶过,铁轨撞击的声音随着地铁的远去愈加显得不真实,仿佛一不小心就要腾空起来,像《铁道银河之夜》中列车一样,脱离地面,脱离楼宇,脱离我目光所及之处,拉响汽笛,奔赴星辰大海。
04
已经快接近零点了,我始终没有跑到这条路的终点,远方交汇的地方依然明暗辉映,触不到。汗水滑进了眼眶,火辣辣的感觉,我想差不多该回去了,明朝太阳还要出来呢。但在我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胸口不知是什么时候就不再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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