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话多，每天在幼儿园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回到家自然少不了跟我们“八卦”一番。今天接她，从见面到回到家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小嘴巴不停地跟我讲了一连串事情。
1.
还没出幼儿园的门就开始了，一边换室外的雪靴一边开说。
她：爸爸，Ms. Sahra 今天来晚了。
我：哦，她病了吗？
她：不是，她就是今天早上来晚了。
Ms. Sahra是她的老师。这小报告打的！
2.
换好鞋我们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开始汇报另外一件人事变动。
她：明天是我最后一天上学吗？
我：不是啊。怎么会是最后一天？
她：明天星期五。然后是星期六、星期天都不上学。
我：哦，是的，明天是这周最后一天上学。过完周末下周再上学。
她：今天Nuonuo没有来。
我：哦。
她：昨天是他最后一天上学，今天他没有来。Nuonuo回台湾去了。
Nuonuo是她同班的一个男孩，台湾人，跟父母住在台湾，他爷爷奶奶住在加拿大。去年夏天Nuonuo来多伦多探亲就留在这里跟班上了一个多学期的幼儿园，据他父母说是让他接触一下不同的环境。看样子现在回台湾过年了。
我：那他以后还来吗？
她：不来了。他回台湾了。
我：你跟他说再见了吗？
她：说了。他夏天还会来的。
3.
说完Nuonuo的事，刚一上车，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一件重大新闻。
她：爸爸，洗手间里换了一个新的、不是自动的、洗手的那个东西，（边说边比划，做了一个用手往上抬的动作）是这样开的那种。
我：新的水龙头吗？
她：是的。原来那个自动的坏了。
我：哦，所以就换了一个手动的吗？
她：嗯。原来的有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都坏了。
好吧，好像一共只有四个水龙头。
4.
加拿大的观念至少在吃东西这件事上跟国内不太一样，从小在托儿所就习惯了一天吃好几次零食，每天放学的时候托儿所门口还放一些零食供孩子们走的时候拿，回家路上吃。现在的幼儿园没有这项福利，不过我们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给她带了零食。
可即便是她喜欢的零食也没堵住她的嘴。刚吃了没几口，又想起一件事来。
她：爸爸，drop off是什么意思？
我：比如早上妈妈送你到学校就是把你drop off到学校。
她：把我扔在学校吗？
我：哈哈，你又不是一件东西，怎么会把你扔下呢？是把你放在学校，把你送到学校。
她：...... （继续吃）
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是有小朋友跟你说这个词吗？
她：是Manxi说的。
我：是她妈妈drop off她吗？
她：她爷爷drop off她的。
5.
如果说上面这几段还只是得之于观察，下面这段可真是体现了她的“八卦”精神。
她：我的music teacher（音乐老师）跟French teacher（法语老师）是好朋友。
我：大家都是好朋友吗？
她：不是的。她们两个是邻居，所以她们是好朋友。
我：你怎么知道？
她：是music teacher说的。
我很难想象一位老师会跟孩子们说她和另外一位老师是邻居，这个画面实在脑补不出来。一个四岁的孩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八卦”精神啊！
6.
我也有“八卦”精神的，至少该“八卦”一下“八卦”这个词的来历。
对于我们这代人，TVB港剧的影响很大，这个词基本上是从港片里听来的。至于准确的含义，可意会，不可言传。近些年来，“八卦”这个词好像越来越负面，离不开跟“狗仔队”捆绑使用。我的印象中，其实“八卦”并不只是明星绯闻，更多的是指程度不那么严重的饶舌，类似于成都话说的“牙尖”。
不过，香港人为什么把饶舌、打听别人是非称作“八卦”，这事我一直不太明白。既然在这篇小文章里用这个词来打趣女儿，我趁此机会也了解了一下这个词的来历。
从网上的资料来看，“八卦”一词的起源并无定论，有好几种不同版本，我无法判断哪种说法更靠谱。其中一种说法为这个词从周易八卦变身为现在粤语中所表达的这个意思描绘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轨迹：老一代的香港普通市民特别关注鸡毛蒜皮之事，同时又特别迷信，日常生活中大情小事无不占卜算卦，所以香港粤语中就有了“诸事八卦”一词，意思是不管什么事都要去八卦先生那里打听一下。后来“诸事八卦”就省略成了“八卦”，意思也变成了“打听”，而不专指跟八卦先生打听。
《香港粤语惯用语研究》一书中直接采用了这种说法，但没有对其进行考证，也没有对其它几种说法加以辨析。我对粤语了解不多，只能存疑。好在文化交流了这么几十年，连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新华字典》姊妹篇《新华新词语词典》都收录了“八卦”一词，算是也明堂正道地进入了现代汉语普通话的门庭。
既然这样，我家小姑娘愿意“八卦”，就让她去吧。
参考资料：曾子凡《香港粤语惯用语研究》，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2008；图片来自Pixabay公开版权共享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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