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儿所教3岁的小孩玩刀子

这周是女儿在现在的托儿所最后一周了。过几天她会去一个新的学校，认识一帮新的小朋友。

周二，带着她，我们俩又在车上聊开了。

她：我过生日的时候可以请Sophia和Anika来我家玩吗？
我：可以啊。
她：我还想请Joyce还有Kevin还有小Sara还有Justin还有大Sara还有Anika还有Sophia全部都来我们家玩可以吗？
我：可以。你可以请你的朋友们来家里玩，可是你马上就要去新的学校了，以后就不能每天跟他们在一起了。
她：为什么？
我：这周是你最后一周在现在的学校，我们马上就要去新的学校了。
她：哦，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我：今天不是最后一天，这周还有三天。
她：还有三天我就去新学校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在这家托儿所度过了两年。安大略省的法律，托儿所(Child Care，因为一般是日托所以口语中也常称为day care)的师生比例根据孩子的年龄而定，18个月以下的婴儿班(infant)为3:10，3个老师带10个孩子，18到30个月称为toddler，1：5，再大点则是preschool，1：8。我们从20个月左右开始去toddler班，一年以后升到preschool班，到现在终于要离开了。

国内的朋友常讨论“起跑线”的问题，时不时听到幼儿MBA、幼儿园奥数班之类的新闻。回想起来，我们的托儿所好像完全没有这种概念，虽然也教小孩认字母，但基本上没有任何具体要求；也画画，但主要是把各种颜料往纸上抹；也唱歌，但五音全不全没人顾忌。那么这两年托儿所教了些什么呢？

首先是生活自理和独立

刚上托儿所没两个月，不到两岁的女儿会自己穿外套了。即使像滑雪服那么厚的外套，拿过来就穿，熟练得很。方法很有趣，衣服拿过来摊开，背面朝下铺在地上（你没看错，地上），领口对着自己，蹲下身子，两手插进袖管，猛一下把衣服整个提起来，这时候手在袖子里面领口在下巴底下衣服下襟朝着天，再一翻衣服就掉了个个儿，服服帖帖地到了背后。第一次看她这么穿衣服，我们惊呆了。其实老师也没刻意手把手教，但是大孩子都这么穿，小的就看会了。

收拾玩具也是从小班就开始的。一大屋子玩具分别放在几个不同的区域，玩好一样收拾利落再玩另外一样。下午去接她的时候常常看见他们在帮老师收拾整理。

到了大班(Preschool，2岁半到4岁)，每天吃饭的时候（托儿所包早饭和午饭）老师把一摞盘子放在桌上，小朋友们依次各拿一个，接着再端上来乘着食物的盘子大家挨个取一份。

不但吃饭的时候自己端盘子拿菜，下午点心老师还带着孩子自己动手做。拿一把塑料小刀有模有样地把草莓切成小片，把蓝莓洗干净，然后放进搅拌机，再加上牛奶，所有这些都是孩子们自己动手。老师帮忙按下开关，一杯奶昔就做好了。想吃，还得自己把它倒进杯子里。老师发来的照片里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总是让人忍俊不禁。

礼貌、表达和与人相处

托儿所每天放学的时候在门口放着一篮子零食，每个小朋友离开的时候自己去取一个。家长接孩子有早有晚，如果哪天的零食特别好吃，先走的馋嘴小孩保不齐就多拿了两块，后面的可能就没得拿了。女儿的老师很细心，有好吃的东西她先给班上的孩子留起来一些，临走的时候把小孩叫到跟前再悄悄给他们。每次给玩零食，如果小孩没有主动道谢，老师都会问一句"What do you say?"（你该说什么？）听到“Thank you”的回答才会放他们走。

这个年龄的小孩情绪控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时候不是他们爱发脾气而是心理发育还不完全没有控制情绪的能力。有孩子乱发脾气，老师总会耐心但严肃地教导他们"Use your words"（用语言表达你想要什么）。有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发脾气的时候是没法讲道理的，因为他们真的是控制不了自己。老师的这个方法其实并不是讲道理，而是引导孩子通过合理的途径（使用语言）而不是暴力（发脾气）来宣泄自己的情绪，等情绪平静下来以后再讲道理。我们在家里也学会了这招，"use your words"是一句很有效的话。

除此之外，与人相处还包括很多方面的内容。多伦多的环境，不同族裔的人混居在各个社区，女儿的托儿所就像一个小小联合国。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小孩，很多时候在家里都跟父母说自己的母语。牙牙学语的他们。也把不同的语言带到了托儿所这个小环境。同班的小朋友有几个跟我们一样在家说普通话，还有说广东话、说韩语、说波斯语的孩子。最特别的一个小姑娘，家里是从印度移民来的波斯人。跟现在信奉伊斯兰教的伊朗人不同，她的家族是几个世纪以前从波斯迁移到印度去的拜火教徒。老师是意大利移民。有一次她跟我说，你女儿经常和几个中国孩子在一块儿说普通话，他们还跟一个韩国孩子也说普通话，也没意识到那孩子听不懂中文。老师说这样很好，让孩子们从小就接触到不同文化，意识到各种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她还得意得跟我说"I speak Italian. Sometimes I talk to them in Italian."（我说意大利语，有时候我会用意大利语跟他们说话。）

与人相处，甚至还包括对饮食习惯的尊重。除了宗教的原因，加拿大的小孩有许多对食物过敏。对花生和坚果过敏的小孩特别多，所以托儿所和学校一般都禁止携带任何坚果类食品。一个班上如果有一个小孩对某种食物过敏，全班的食谱中都不会看见这样东西。这些事大人会说，小孩也都明白。除了食品安全的考虑，他们也从中学会了尊重别人的饮食习惯。

种下爱心的种子

升到大班以后，刚巧同班的一个中国女孩家里又添了小妹妹。托儿所借此机会开展了一项名为"Seeds of Empathy"的活动。Empathy在中文里很难找到对应的词，大概相当于心理学上讲的“移情”，差不多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的意思。我把它翻译成“爱心的种子”。

这个姑娘的妈妈定期把小宝宝带到托儿所来，大班的小孩围坐在一起，共同关注小宝宝的成长。老师带着他们用积木给小宝宝量身长，一边看着宝宝的妈妈给她换尿布，一边自己给洋娃娃换尿布。几个月时间过去，小宝宝长大一些了，大班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开始逗她玩。

如今这些“大哥哥”“大姐姐”真的长大了，就要从大班毕业了。新一年的开学季，他们各自去向了不同的学校。有一天他们还会想起那个在他们心里种下爱心种子的小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