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味
时间在叶落中显得严肃，在皑皑白雪中显得萧索，走在无人的田野，肥嫩的油菜享受着这个属于它的时光，过不了多久，便是金黄一片。绿的发黑的油冬菜，它等着主人临幸，几粒油渣就可以让它成为一道不错的菜。我曾把油冬菜和油渣放在一起爆炒，然后加入昨夜的冷饭。嗯，经过霜冻以后的油冬菜口感稍甜，味道着实下饭。我以为我会连续吃好多餐，其实不然。
油菜在手掌大小的时候也可炒菜，先是用刚烧开的水烫一下，然后挤掉一些水分切成碎末，加一个鸡蛋，放点香油，整个厨房都是它的味道。我想过去当一个快乐的吃货，比如赶往百里外的山上拾几朵松菇，那怕在山里迷路几个小时，依然觉得很值，并觉得下一次再继续前来。我曾把采来的松菇放在雪菜里腌制，过二十四小时以后拿出，蒸上半个小时就能食用。曹门飞虹是一个热心的老大哥，他给我传授过不少拾松菇的方法，比如松菇是长在松树的根部，或者是松树下。我一度以为有茅草的地方就会有松菇，自己多次在老家的山上寻找皆空手而回。刚开始以为曹门飞虹说的也不一定是对，可按照他说的方法去找，我居然找到不少。
冬天是荠菜上市的季节，早些年我并不认识荠菜。正月里去兄长兼恩人陈浩然家拜年，总能吃到嫂子炒的荠菜，包的荠菜馄饨或荠菜小麦粿。我曾把喂猪的不知名的野菜挑了很多回来，它和荠菜长得有些相似，我发图片给浩然兄长看，他说我找错了，不过这不知名的野菜也能炒着吃。我虽然嘴馋，但也怕死，最后把这些野菜都倒在垃圾桶里。我正真认识荠菜是前两年我的舅妈带去地里剪的时候认识的，从那以后，我经常会在冬天的时候，拎着篮子，拿着剪刀，穿于田野之间。有时候挑的挺多，就做成馅料，放在冰箱里冷藏。荠菜可以素炒，可以炒鸡蛋，也可以拌豆腐，还可以放汤。至于吃它的方法还有很多种，不管是哪一种，只一口，就满嘴淡淡的荠菜独有的香。
今年外公家的萝卜长势一片大好，舅舅电话里说了多次，让我去挖一些回来做菜。因为萝卜极为大众普通，再加上自己屋后也种了一些所以就懒得去挖。前几天随姨夫去舅舅家玩，发现外公家的萝卜果然不一样，它比我种的大很多，白白胖胖，水灵灵的就像漂亮的孩子一样。我拿着爱不释手，想想都觉得好吃。萝卜可以腌制，酸酸的脆脆的口感甚好。我不太喜欢吃萝卜，这可能和我小时候经常吃萝卜有关。那些年家里虽然很穷，可萝卜番薯之类的作物倒是常见，比如煮一大锅番薯，吃上一个星期。萝卜泡饭是那些年让我对萝卜的印象彻底坏掉的，吃一顿还行，吃多了，那萝卜的味道简直难闻，到后来一听到吃萝卜泡饭我都想吐。老妈也没有办法，多下来的萝卜泡饭只能喂羊或者喂猪。
曾一度让我怀念的是山里的野兔，我和有喜，杨荻曾在密溪岩里吃过。密溪岩虽是是一个空旷的岩洞，却有千年的历史，它里面供放着不少佛像。记得在《青痕》一书里，杨荻还有写到当初吃野兔的句子。我现在觉得在供佛的寺庙里吃荤腥确是一种罪过，如果没有罪过，我怎么会走路好好的就滑到呢，并且胫腓骨摔的粉碎，这也许是佛祖菩萨对我的惩罚。尽管我摔去离我在密溪岩的寺庙里吃野兔已经过去三年。其实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再去吃野兔，因为杀那只野兔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没有立刻杀死，以致于那野兔嘶声裂肺的叫着，叫的我毛孔都竖了起来。我暗暗告诫自己，虽然不是我杀的，但野兔是因我被杀的，那惨不忍睹的场面我迄今记忆犹新。时间过了三年，这次村里有人给我送了一只野兔，野兔奄奄一息，看着也不能再活了，索性也就爆炒着吃了。这一次吃野兔我倒没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没过几天给我送野兔的人又问我野兔还要不要吃，那一刹那觉得自己的罪孽又多了几分。
阿松给我送来的野生黑鱼有四斤多重，他知道鱼里面我最爱吃的就是黑鱼，每年都会吃上不少，粗粗一算至少有十几条吧。不过那些黑鱼都是人工养殖的，野生的很少遇到。吃黑鱼，我喜欢做成酸菜鱼，在鱼汤泛白的时候放入稻花香酸菜，不多久就可食用，酸酸的鲜鲜的，好吃。阿松送的黑鱼让我吃了两顿，光杀黑鱼就废了不少时间，黑鱼凶猛，在杀它的时候差点被它咬到。记得自己读高中的时候也吃过野生黑鱼，那时后父还承包着老家的水库。一到梅雨来临，水库的蓄水量会迅猛增长，如果不及时泄洪，水就会满出来，水库里的鱼就会顺着满出来的水逃离水库。那年，母亲生病住院，后父在医院陪着，泄洪一事自然落到我身上。由于我没及时泄洪导致水库里养了三年的鱼逃出去不少，上一斤以上的鲫鱼都被村里人用电触去上千斤，至于别的鱼就更多了。后父问我是不是没有及时泄洪，我不敢言语，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谎。
野生黑鱼是我在水退去后的泄洪道里抓的，足有七斤多重，装到蛇皮袋里，还能看到黑鱼在吃小鲫鱼。这条超大的黑鱼后来被母亲烤成了鱼干，连鳞片都没刮过，那鱼肉的香味至今不能忘怀。我也有幸吃过水库里抓的野生老鳖，老鳖是后父抓的，它全身淡黄，被后父养在装满细沙的水缸里准备等远在金华和杭州回来过年的兄长们一起享用。老鳖是我自告奋勇要来杀的，我知晓野生老鳖富含营养，在杀的时候故意破了苦胆，后来老鳖炖熟透以后大家吃的很少，因为味道是苦的，最后被我一个人吃个精光。
这几年手上略有闲钱，经常邀朋友到外面吃喝。外面餐馆烧的菜不错，我是一个吃货，吃到好吃的自然多吃一些，不过吃完回家仍烧一碗面，或吃点开水泡饭就点自己晒的梅干菜。我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家里的一碗饭，一碗面让我心底踏实。至于这份踏实，我想很可能是因为家的味道吧。在家我无需端着，装着，敷衍着，不需要说言不由衷的话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作者本人
参悟：本名周宝来，浙江金华兰溪梅江人，现居梅江密溪岩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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