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前进是不能了,但心里却越发地渴望前行。我知道,我不能离开,我的脚掌已踩在了二十多年前的脚印上,而前面,还有我曾无数次留下的脚印。想到这些,我的心竟激动不已。
我又回来了!
那爬上堤面的野草,你可是我曾踩踏过的野草的后代?那路边的挺拔的青蒿,你的前辈可曾给你讲过,有一个小姑娘曾在这里踟蹰流连?包括掠过草尖的风儿,你可是我多年前看到的那一缕?
……
眼前的一切啊,无论你的样貌怎样被岁月改变,我都记得这条路本来的样子。
我向四周张望,决定既然河堤不能走,就从下面顺着河堤的路走,那也是我以前走过的。
于是下了河堤,寻着记忆中的那条顺河堤的路走去。待驶上那条已变成平坦水泥面的道路时,我才明白河堤被抛弃的原因。
一直向东,河堤就在我北边的不远处。
我走得很慢,时刻留意着河堤,也觉得自己似仍在河堤上行走。
过了这座桥,顺着河堤走,记得当年的堤上的道路是能过架子车的。堤的南边是农田,北边是河坡,时常可以看到架子车停在路边。有时候上面堆着青草或刷下的玉米叶,那是养殖的农人给牛羊带回去的草料;有时候放的是干枯的灌木、草棵,那是勤劳的农人捡拾的全家烧火取暖的柴草。堤上的道路,两边大部分被草坪覆盖,只有中间是泥土地,向前延伸,像一条落在荒野上的带子。这带子般的土路瓷实平坦,即便是刚刚下过雨,也不会像堤下的土路一般泥水糊涂,粘脚难走。反而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干净。因而,这条路虽幽静,也并非人迹罕至。
河堤蜿蜒向东南,大概有一里路,就是这段路上第一个倚堤坐落的村庄。村庄很小,站在堤子上,一眼就可以看到村子的另一头。堤子在这里滑下一个斜坡,和村庄的道路相连。斜坡的旁边,住着一户人家,篱笆茅舍,院子里还长着一棵大约两人环抱粗的大杏树。
春夏时节,那杏树如盖的绿荫一直向北伸展,越过了河堤,在堤子上投下一大片荫凉。路过那里,常会看到有老人或农妇坐在堤边,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有时,走路的人累了,也会停下来,打个招呼,很快就会被热情地回应,不知谁扔过来一个蒲团,路人便被大家邀请坐下来休息。路人若口渴了,也无需询问,只用自觉地去那茅舍前的压井边舀碗凉水喝,碰上杏黄时节,院主人送来几枚杏子吃,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外婆送我回家,走到这里就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那恬淡的生活,淳朴的笑脸,让我在成年之后还时常想起。甚至在生活与工作压力巨大而想逃避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里。想到那个充满田园气息的小院,想到那生机勃勃的老杏树,想到金黄的野菊漫展堤旁时,老杏树在风中一树繁华……与其说陶渊明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桃花源,不如说我心中早已驻进了一个桃花源,无数次,我想象着自己又坐在那树下,闲看时光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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