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一天,楠溪江上漂来一叶扁舟,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船首立一人,长袍飘逸,以兴奋和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方古朴秀美的山水,他便是从京都建康跋山涉水而来的谢灵运。
谢灵运从南京到楠溪江来干什么呢,目的很单纯,一个字,玩。怎么玩呢,爬山和漂流,玩了以后写游记,当然不是那种流水帐式的游记,而是诗。那时也没有头条、简书、美篇这些平台可以发朋友圈,谢灵运就在文学圈子分享,还结集出书,由此开创了山水诗流派。而楠溪江也以其水清、岩奇、瀑多的自然之美,在谢灵运的无意宣传中从此融入中国古代诗歌的血脉和基因之中,源远流长。
来楠溪江,游览了芙蓉古村和苍坡古村后,最让我们神往的是竹筏漂流,这是楠溪江最为浪漫、经典的赏山悦水之旅。
楠溪江则静静地躺着,不喧哗、不吵闹,象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在江边停车,走出车厢,投身大自然的怀抱,首先亲近的是清新的空气。吸上一口,舒筋活肺,人也格外精神了。
楠溪江边,停泊着竹筏和几叶小舟,美丽的倒影在静静的江水中,泛起一点点波影。远山清新婉约,似乎是青春的灵秀,似乎是坦诚朴实的古老,有恰如乡间文人的儒雅散淡。
站在岸边,远的,近的,思的,念的,都被它的大美无言,恬淡静美所覆盖。
我们4个人,共乘一条竹筏,从岩头镇漂流到狮子岩,大约5公里,40多分钟。带着从未有过的新奇,在艄公的一声号子里起航,江风柔拂,进入江中心,我们坐在竹筏上漂流,体会着“船在江心走,人在画中游”的意蕴。
不光是我,车上的其他三个人都因为漂流的愿望即将实现而合不拢嘴。你想,翠峰环绕,清流见底,坐在竹筏上,在如画的山光水色中沿江而下,两岸景物且行且变,柳暗花明,那楠溪江的山水风情,躺卧闲适之中便漫入眼底,岂不优哉悠哉?
竹筏大约有一米多宽,五六米长,前头像飞檐一样弯曲翘起。竹筏上小竹椅,都固定在竹筏上。船老大站在最前头撑篙,水波如镜,竹筏如翼,我们的心都飞起来了,像滑翔在快乐天堂,飘逸而沉醉……这一切把都市繁华、案牍烦扰清洗一空。
眼前,这静静的楠溪江是安静的,澄静的,纯净的,甚至是静谧的。无风的水流冲刷着沿江的滩林,竹筏安静,小舟安静,江水安静,一切显得如此宁静与自然,却又美丽的荣辱不惊。
溪流清荣峻秀,水面平静,水体清澈,水中的游鱼和水底粒粒可数的卵石清晰可见,江边的山峰、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撒下投影,又在水面的反射下映出倒影。
溪滩上丛生着高矮不一的灌木、丛林,微风吹过,有摇曳飞绒,仿佛吟诵着一首无言长诗。
水清如镜,山色如黛,滩林似梦,把自己的身心都交付给了楠溪江、融入楠溪江,感觉到心被洗礼了一回。
楠溪江更是我所见到的独具特色的江,她没有黄河的壮阔豪迈,不似长江的险峻雄奇。她长在深山中,迈着款款的脚步,从容绕行在碧山绿林之间,似一位纯情少女,清丽可人,两岸河滩里的丛林,在江中留下旖旎的倒影。
举目四望,依稀可见村落,以清流碧水为中心的滩林、远山、蓝天白云、原村等多层次的丰富景观,水秀、岩奇、滩林美,宛如一幅立体山水画长卷。
竹筏顺流漂移,艄公只需用一支长篙掌控方向,基本不用费力气往前撑。一路忽经浅滩或深潭,滩成急流却不出险象,潭起漩涡而不生阻力。
撑篙的老汉,是烟波浪里的好手,五十多年的波涛生涯,让他在水上如履平地。他左撑右点,撑出浪花,点出涟漪,一支篙,在他手里仿佛是根魔术棒。老汉说,楠溪江的水是活的、有生命力的。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情感,每一朵浪花,都有自己的哀乐。
竹排在江水中顺水流淌,激起浪花,浪花像是美人的笑靥;浪花四溅,跌落的水珠儿荡开涟漪,泛起粼粼波光,恰似吴娃含情闪烁的眼波。那江边高耸的青山,就是美人儿浅浅的黛眉了。“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古人的诗句,总是那么贴切,那么温润。
拐过一个大湾,眼前是一面大坡,坡上出现一个房屋参差的山村。一路下来,明净澄澈的江水,宛若一条白练,村庄就像是白练上五彩的墨点,涟漪般在白练上洇润四开。
我们的心境有时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滴水、一片叶、一块小石子落下,于是便激起层层涟漪,一圈圈扩散。
接近漂流终的狮子岩是楠溪江中的两个小屿,立在江中,似中流砥柱。据说大的象狮,小的象球,屿上有树有草,被誉为楠溪江中的天然盆景。这一带,已成旅游集散地,很有景区范了。
弃舟登陆,登上岸来。眼前有停漂的竹筏、对岸的石滩、树林、远山,更有那一江溪水向东流,特别是狮子岩前的分水处,水势汹涌,煞是壮观。
站在码头上的公路边,望着狮子岩,不想走。中国的名山大川数不胜数,山水诗为何会选择在这里发轫、扎根?要解答心中的疑问,唯有亲自走进这条河流。而当你置身于山青水碧、岚羞云幻的景色之中,才会明白,当年谢灵运为何会对它一见倾心。
楠溪江的山水就是这样一种由风景写成的心情,而我在看过这里的美丽景致后,便会将一种恋恋不舍地情感写进这片风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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