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油菜黄

作者: me_盐五言六 | 来源:发表于2021-03-20 22:56 被阅读0次

    【九洲芳文】

    文/盐五言六

    我家住在农村,江南水乡的田野里,一年四季都是庄稼的颜色。细雨朦胧中,我又来到了那些年的春天,那片金色的田野。

    那是大片大片的油菜,出了家门,就是田野,就是花香,就是油菜黄。一条水沟宽的距离,近在眼前,却无心留意,以致我现在回忆不起那时的美,只记得满眼的黄绿两色。绿,并不是种了麦子,而是油菜花的秆子和叶子。

    一跨进田野,人就会被开花的油菜浸没。如果不是老妈逼着我去割草,我是不会跨进这片油菜黄里的。拎着竹篮走在田埂上,看到的大部分是绿色,盖在头顶的黄花总是招惹我,不是挡住我的视线,就是扫在我的脸上,时不时还会有蜜蜂围着我嗡嗡作响,手里的镰刀也就不自觉地举了起来,愤愤挥舞几下。

    那时,哪有现在赏油菜花的闲情逸致呀!

    弯腰钻进油菜地,在两畦之间的窄沟里挪行,怎么窄的沟呢?脚后跟刚好踩实,只能朝前,根本斜不过来。开始割草,像麦苗一样的草,叶子细长,很嫩,很嫩。沟沿处能下镰刀,容易割,油菜秆间的草就只能徒手拔,镰刀无法展拳脚,即使能割,也容易伤到手。我上过当,割破手指,血滴滚落到泥土上,黑乎乎的,只好回家挨骂,被数落一顿——笨手笨脚。

    密密的油菜秆,错综的枝丫,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这样的环境里,又闷,又热,对油菜花也就没有了好感。累了,就只好坐下来,或者单膝跪着,降低自己,就能直起背,摆正头,顿时感觉周围没那么压抑了。

    沟太窄,竹篮拿不进来,就放在油菜地一头。割了的草,在沟沿边放成堆,等割完一条沟,就往回走,收罗起一堆堆草,捧个满怀,猫着腰护住,再钻出来放到篮子里。

    最烦躁的是我们女孩子的头发,本来是扎得好好的马尾辫,经过这么钻进钻出,来来回回折腾,早就被油菜枝秆扯乱了。东一撮,西一卷,乱成鸟窝状,上面还会闪现黄色的油菜花花瓣儿,黏在一起,回家要梳理好一阵才得顺。

    你肯定会说,那就戴个帽子呗。其实我也这么想。

    可怜那时候没有帽子,除了老妈织的头绳帽,冬天戴的那种,我没有其它帽子,记忆里没有。戴个头绳帽钻进油菜地,头绳都会被扯乱,那肯定更遭殃。

    老妈到地里干活会系一块鲜艳的方巾,对折,然后覆盖住头发,脑后打个结。看她系方巾时,手法简单得很,戴着也牢靠,可我学不会。再说,我也不喜欢系方巾,总感觉戴着方巾像个老太婆。

    到油菜地里割草时,老妈让我系块方巾,说没人能看到,但我还是不听。听阿荷说,有个姑娘在油菜地里割草时,头上戴着花头巾,那鲜艳的色彩在黄色的菜花里忽隐忽现。有个拿着气枪打鸟的人,看到油菜地里有动静,菜秆子晃动着,就误以为是野鸡出没,于是开了枪,把姑娘打死了。

    我不知道这故事的真假,但我确实被吓到了,并信以为真,也就更不愿意戴着花头巾去油菜地割草了。

    油菜地里最大的乐趣恐怕只有抓田鸡了。惊蛰过后,菜花黄了,田鸡也慢慢苏醒了。

    割草时偶尔会在湿润的泥土里翻出一只睡眼朦胧的田鸡,背上是青黑相间的条纹,显露出瘦削的脊梁骨,饿了一个冬天,造就了这份骨感美。它不动,不睁眼,轻轻用手碰碰它,也不会蹦跳起来。我找块泥巴来,把它盖住,让它继续睡。

    过几天,当田鸡们都出来活动时,油菜花地里开始热闹了。我割草时惊动了它们,它们就会蹦跳着逃远,踩在掉落的油菜叶片上,发出嗦……嗦……的声音。看到一只喜欢的大田鸡,我就扔下镰刀,猫腰穿行在油菜秆之间,追过去抓。抖落满枝的油菜花瓣儿,踩断几棵瘦小的菜秆,都是常事。

    不过,大多数是无功而返,因为田鸡很灵活,而我被菜秆子牵绊着,跑不起来,又走不远。只有在宽宽的田埂上,我才能追上田鸡,慢慢蹲下身,朝着它扑过去,来个突然袭击。满手鼓鼓的,冰冰的,说明抓住了。然后慢慢松开几根手指,调整好掌跟的位置,大拇指和食指合作,圈住田鸡的瘦腰,就大功告成了。

    有时我把田鸡藏在竹篮里的青草间,藏得很深,怕它逃跑。等回到家翻找时,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有时干脆不管一竹篮的青草,只顾举着田鸡,奔回家,放到小口的缸里,盖住,听它蹦跳的声音。

    油菜黄,如今只有河滩边见一见了,长得不像以前那么高了,排列得也不够规则了。田野里只剩整片的绿,是麦苗正使劲儿长个。

    当我们结伴出游,在婺源赏油菜花时,眼里看到的,相机里拍摄的,都是自己领略到的这一季最鲜亮的美景。我知道,此时的赏花和那时的割草,完全是两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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