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章·暗香浮动(2)
柒晚行至门口,竟见吴旖远亦是一身便服。
宝蓝的扣带,并海青长袍。一头青丝辍下头冠,反带雅致的檀木簪。转瞬间,令人仰视的儒郡王变作了翩翩少年。俊秀的面容上却是琢磨不透的神情。
柒晚的脸颊悄悄地红晕涓染。这个王爷褪去了王族的居高临下之感,还挺顺眼的。她缓缓上前,垂头行礼:“见过王爷。”
“嗯。跟我来。”吴旖远自然地道。
“去、去往何处啊?”柒晚不安地问道。
“你不是说流寇刺杀案与你无关吗?今夜,我便要瓮中捉鳖,待抓住了流寇,一问便知。”吴旖远深觉胜券在握。
“那王爷为何要带婢子一同去?”柒晚更是不解。
“你不想去?”吴旖远反问。
“婢子不敢。”柒晚不敢再问,只得服软。
“上来。”柒晚方回过神,竟见吴旖远已上了马,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这......王爷身份尊贵,婢子一介庶人,共骑一马委实不妥。婢子还是......”柒晚想要回绝。
“难不成你要跑过去?上来吧。”吴旖远说。
柒晚仍站在原处。
“今日我预备暗访,你如此在意礼数,只会坏我的事。”见她忐忑的模样,他又嫌弃地道:“你这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柒晚权衡利弊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他伸向她的手。
他顺势将她拉上来,拽了拽缰绳。
两人的身影堪堪向街心光亮之处远去。
夜幕低垂,笄兰城中早已挂起了三千明灯。
集市上熙熙攘攘,猜谜听戏之人络绎不绝,数不尽的才子佳人于这乞巧灯会上结下金风玉露的良缘。
一路上火树银花,烟火烂漫。
一排排悬在梁上的花灯美得夺目,美得灿烂,很快便吸引了柒晚的目光:“王爷。”
吴旖远瞟了她一眼。
柒晚忽想起今次为暗访,忙改口道:“官少爷,今年的排场好似比往年大了许多,这些花灯样式新奇,做工精致,总瞧着不像俗物。”
“不错。这些花灯,都是赋广侯为讨新纳的小妾欢心高价买下的。其中,有一盏琉璃凤凰灯,还是赋广侯派人千里迢迢从波斯购得的。”
“赋广侯?”柒晚问。
“是。赋广侯傅秉宸,十二岁那年便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只可惜,此人太不成气候,终日沉迷于女色。就说此次灯会,花了上千两银子筹备,极尽奢华,只为爱妾一笑。”吴旖远望着头顶连排的花灯道。
“哦......”柒晚听到此处微觉尴尬,忙转了话题:“那,官少爷带婢子来此看灯是何意啊?不是还有要务待办么?”
“我已派穆宁先去探查,不过现下人还未归,我们还得在此处等他回来。”吴旖远解释道。
“是。”柒晚回道。
“此处,可有何好去处么?”吴旖远话锋一转。
“什么?”柒晚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在问你,这附近有何好去处。难不成你我要站在旁人铺子前等消息?”吴旖远蹙眉。
柒晚方明了他话中意,应道:“是!王爷说的是。此处离酒楼客栈稍远,若说好去处......这附近倒是有几家小食铺子,吃食尚能入口。唔,就在对面。”她顺手指了指。
“如此,就那处吧。”
两人踱步至对街。
那家铺子店面不大,然菜肴香飘十里,老板又朴实和蔼,是以有口皆碑,远近闻名。
柒晚携着儿时的记忆,来到这向往已久的故地,心中五味杂陈。
“此处你熟,便交与你应付。银两我垫着。”吴旖远淡淡道。
“是。”柒晚应声后转身唤看铺人,“老板!一份烤茄子,一碗白水面。”
“两碗。”身侧之人只是淡淡道。那看铺人一猜便知——他是柒晚的主子,于是主动应声:“好嘞!我这就做去,二位稍后。”
“官少爷您......”柒晚想要唤住看铺人未成,又转头问吴旖远。
“你还没用过吧?一道用吧。”吴旖远神色莫名柔和下来。
“不妥吧.....”柒晚讪讪一笑。
“有何不妥?”吴旖远使了使眼色,命她坐下。
柒晚这才战战兢兢地落座,而后四顾无异,方小声对面前人道:“是婢子的错,忘了今次是暗访。”
“无妨。这顿就当为我此前误判你通敌赔罪了。”吴旖远有些刻意地避开她的眼睛,淡淡道。
“谢官少爷。不过,您实在无需如此。您秉公处事,婢子不敢有一句怨言,更何况婢子自信清白,也从未纠结于此事,又何来赔罪一说?”柒晚低着头说。
“你如此想最好。”吴旖远复看向她道。
然柒晚亦于此时抬起头来。两人皆直视对方双目,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幸而此刻小二端了吃食过来:“二位久等了!请用。”
沉默被打破,两人方回过神来,慌忙错开视线。
“官、官少爷尝尝这茄子吧。”柒晚忙转移话题。
吴旖远闻言,浅尝了一口,却不自觉蹙眉:“这......是茄子?”
“是啊。味道不好么?”柒晚见他神色有异,便只好小心试探。
“欠佳。”吴旖远冷冷道。
“怎么会?”柒晚反问罢,自己尝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道,我记得很清楚!怕是官少爷吃惯了茄鲞,一时不习惯吧?”
“你记得很清楚?你从前来过这铺子?”吴旖远有意岔开话题。
柒晚听后微微一怔,缓缓点了点头:“婢子儿时,颇受阁中姐姐们疼爱,偶有一两次机会偷溜出来玩,这铺子便是那时晓得的。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吴旖远边咀嚼着面前人口中“美味”的“儿时味道”,边静静听着。他忽觉得面前的人不似他想得那般单纯——是了,她长于缨络阁,该见的不该见的,怕是都领略了个遍。是以,她今日这番感叹倒也是有理有据,尽管她只度过了十六个春秋。
他心中涟漪微漾,面上却淡然道:“你可知为何会如此?”他将那盘烤茄子置于一旁,又把白水面推至面前。柒晚思索片刻,答道:“许是婢子赚不到银子,留在阁中毫无用处......”
“非也”,他随即否定,“因为,你与她们不是一路人。”
“是吗?”柒晚苦笑。
“这白水面虽味淡,却回味无穷,自成一派;然那烤茄子,众味混杂,惊艳有余细品无味,最终掩没于烟火气中。两者如何混为一谈?”吴旖远边挑着汤中的葱段边道。
一席话毕,柒晚却愈发恍惚,苦思不得其解,于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却瞧见了匆匆赶来的穆宁的身影。
穆宁也注意到了两人,忙迎上前报信:“公子,人逃了!”
“什么?”吴旖远甚是惊诧。“是属下办事不力。灯市人山人海,大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巷子里亦有许多叫卖者,末将还未行至街心便走不过了,只得返回。归途中,见到安插在阁中的探子发出的信号,才晓得人已出城了。”穆宁一五一十地回道。
吴旖远只是细听着,不曾言语。
“公子,今次灯市由赋广侯全权负责,莫非是......”穆宁揣测。
“没有证据,一切皆是空话。过几日我请他过府一叙,试探一番便知。今日天色已晚,回吧。”吴旖远淡淡道。
“可,现下一无所获,您不再等等?”穆宁问。
“不了。在灯市上寻线索,无疑是大海捞针。”吴旖远解释。
“是。此处离府稍远,公子逛了许久灯市也疲乏了,属下已命人备下轿辇,就落在西街口,不若您同南姑娘乘轿而回?”穆宁请示。
“好。你去吧,我稍后便动身。”吴旖远道。
“是。”穆宁揖手告退。
见穆宁离去,吴旖远方回头对柒晚道:“你随我一道乘轿。”
柒晚惶恐不语。
吴旖远见她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由无奈道:“今夜之事,外人不会知晓的。”
“是。”柒晚方小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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