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蔓感到意外的,是明明的坚强。
整个穿刺手术的过程中,明明紧咬着下唇沉默着。
路蔓紧握住明明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暖,努力地安抚着这个十二岁的孩子。
路蔓与病区里的护士一起将明明推回了病房时,看到那位叫做Max的小男孩和他的妈妈Dane,正坐在病房里等待着他们。
见他们走进了病房,母子两个人站立了起来。
“Hi 明明,你还好吗?”Max问候道。
看到了Max的明明显得很激动。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护士给劝阻住了。
“你好,咱们又见面了。”路蔓听到Dane对她说道:“非常抱歉听到明明骨折的消息,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Dane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康乃馨和水果,对路蔓说道。
路蔓感激地拥抱了一下Dane,为她能够前来探望明明表示了感谢。
Max坐在明明的病床前,与他小声地交谈着,两个孩子不时地发出愉快的笑声。
“听Max说,那天在学校有几个坏孩子叫明明‘黄皮小狗’,并欺辱他。Max看不过,就帮助明明与他们争吵了起来。后来,有一位身材高胖的毛利孩子推了明明一把,明明就摔倒了;Max于是与他们厮打了起来……唉!这个孩子像他的爸爸。他爸爸如果不是陪着好友去了阿富汗,又在战场上掩护战友的话,也不至于伤得那么重,后来……”
Dane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鼻子,眼圈又红了起来。
路蔓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想安慰一下面前这位悲伤着的女人,但是又一时语塞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丈夫去世以后,Max的性格也变化了许多。他变成了一个孤僻的孩子,而且容易愤怒,时常在学校与别的同学发生冲突……一直到他听说了明明父母的事儿后,才主动地去接触明明。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有明明做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Dane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丝微笑对路蔓说道:“等明明出院了,咱们安排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儿几次吧?这样,对两个孩子都有好处……”
路蔓点了点头,感激地望着面前的这位脸上挂着悲伤的女人,不禁对她的处境也感到同情了起来。
Max和Dane走了以后,疲惫的明明吃过了午饭后就睡着了。
路蔓有几次都想问明明在学校里与同学发生冲突,并造成了骨折的事,但是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他的腿好一点以后再说吧。
那个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病房的大玻璃窗照射进来,温暖得让人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路蔓靠在小活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后,坐起身,从床下的旅行包里拿出了那一个红木雕花的小盒子,取出了曾祖叔公的那一本发黄了的记事本,接着读了起来:
“……1895年4月1日(农历乙末年三月初七):
阿贵与我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离这里不远处的格雷茅斯出售我们挖来的黄金。
这是我第二次跟在阿贵的后面去格雷茅斯换金子。一想到卖了金子的钱可以寄回家,让敬缘接着把私塾读下去,我的心里就好高兴,一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敬缘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啊,而且又那么爱学习。我们路家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曾经代表大清政府的洋物部去过英国,并且将我也送入了广州的教会学校学习英文……现在想想,多亏了父亲当年的明见,才让我在这块遥远的南半球的土地上,能够过上比别的矿工容易一些的生活。
如果父亲不过早的去世,我应该呆在广州的家里,与敬缘一起在洋学堂里学习着吧?至少不会离家这么远,不用每天泡在冷水里淘着金子……一想到敬缘就想起了母亲和家,还有那份撞击着我的心房的,对家乡的思念。
阿贵和别的矿工们不会英文,所以每每进城卖金子时是一定要带上我的。城里的洋人们看我们的眼光总是怪怪的;他们取笑我们那挂在背后的发辫。
有一次,一位可怕的洋人曾经走过来揪住阿贵的辫子拖着他走,并咒骂羞辱着他,还抢走过他千辛万苦挖来的金子……
从那以后,阿贵再也不敢一个人去城里卖金子了,他总是与几位从广东来的矿友们一起前去。
人多了,那些‘番毛鬼’们也只能站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不敢轻易动手来欺辱我们了。
几天前,在潘叔的小卖店里的洋文报纸上,我读到了针对我们华人淘金者的税又涨价了。
同样挖金子,我们华人要交纳的所得税比洋人要多出三倍……就是因为我们与他们长得不一样吗?不是,是因为我们背后的大清帝国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了。
这样的生存环境处使我们华人抱成一团。我们对那一些‘番毛鬼’们时刻提防着,并且躲得远远的,一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Mary…”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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