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叠风几句提点,藏书阁里留下昆仑虚老十和十五两人忙不迭的收拾酒桌残局。又赶着往四周开窗通风,散了这满室的酒气。
这边叠风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白浅出了门,朝大殿方向慢慢走去。白浅见了凉风,酒意逐渐醒了几分。大师兄却始终不放心,满脸关切的问道:“十七,你身子不好,又喝这么多酒,可还受得住?”
昆仑虚叠风
白浅昔年在昆仑虚学艺时,颇受大师兄叠风照拂。昆仑虚的规矩向来立得严整,早不过辰时便须得起身应早课,晚不过子时便须得灭了桐油灯安歇。白浅同大师兄走的最近,待师父墨渊出山,偶尔还能在叠风眼皮底下缺个一两堂课,多睡个把时辰,运气好时能睡到巳时末。叠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偶尔犯错被师傅逮住,只要白浅偷偷向一旁的叠风使个眼色,大师兄便会帮着她向师傅说上几句好话,经常使她轻轻松松的就避过师傅的责罚。年度考评时,若没有叠风把考卷让她抄答案,恐怕她的佛理课、阵法课无论如何也结不了业的。
当年白浅带着师傅的仙身隐居青丘,听闻大师兄最是自责,后悔没有照顾好“小师弟”。几万年来,大师兄一直带领着众位师兄四海八荒的寻她。这许多年过去了,大师兄叠风对她的关爱,丝毫不逊于她四位同胞兄长。面对这样的叠风,白浅满心感激,心头暖暖的。
前几日,九师兄令羽嘱咐她的话,她一直放在心里。白浅抬眼瞧着叠风的神色,确实如令羽所说,眉宇间有几分愁绪。眼下正巧四处无人,不如劝慰大师兄几句。拿定主意,白浅心里默默拿捏着尺度,怕伤了叠风的心。
“大师兄,分开这么多年,你家里可曾为你定了亲事?”
叠风低头笑着瞧了瞧白浅:“这些年我很少回家,不是驻扎在长海抵御鲛人族的进犯,便是四处打探你与师傅的下落。家中父母也常年为我大哥的病奔走求医,倒是还没顾及上为我结亲一事。”
白浅闻言顿了顿,还是打算与大师兄明说:“我听闻西海曾有意与东海结亲,东海水君要将其妹缪清公主许配与你为妻,可是真的?”
叠风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两家是有过这种提议,不过我于风月之事一窍不通,倒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后来东海水君没再提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十七,你怎么想问这个?”
白浅见大师兄提及缪清,倒也神色如常,便放了心:“大师兄可曾见过那缪清公主?”
叠风略想了想道:“前些年,东海水君小儿子满月宴上,曾远远的瞧见过一次。怎么?十七,你也认识她?”
“倒是见过两面。那大师兄对她印象如何?是否对她念念不忘?”白浅好奇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叠风。
叠风哑然失笑,抬手敲了一下白浅光洁的额头,取笑她道:“你这个小脑袋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我不过是远远的见过她一眼,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来对她念念不忘?”
白浅摸着额头,心下松了口气,笑了笑:“没有正好!我一直觉得她配不上你,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叠风倒是有几分好奇:“此话怎讲?”
十七白浅上神
白浅将旧年间缪清纠缠太子夜华的事略略与叠风讲了讲,又解释道:“那缪清公主为了攀附上天族太子,便在我面前将你诋毁成纨绔子弟,我心中一直气不过。当时又为了隐瞒师傅的踪迹而不能亮出昆仑虚弟子的身份,只能由着她胡说一气,没办法为你辩白。”
叠风却笑的开怀:“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自己行得正坐的直,就不畏人言。既然她根本无意于我,我又为何会对她用情?十七你真是多虑了。她既一心思慕于太子殿下,不会同意与其他部族结亲。东海与西海的亲事是结不成的,你放心好了。”
白浅点点头:“我只是担心大师兄你不通风月,万一被那女子的外表迷惑,最终难免伤了心。”
叠风正了正神色道:“昆仑虚弟子当秉承师傅教导,以维系四海八荒太平为己任,哪能终日沉迷于儿女私情?如今师傅历尽艰辛,元神归位,闭关了十年,终于仙力恢复鼎盛,我们这些弟子应日日在师傅跟前尽孝,重振昆仑虚的声威。”
叠风一番言辞铿锵有力,白浅晕晕乎乎的听在耳朵里,心也跟着重重的颤了颤。稳了稳心神,白浅面露惭愧之色:“是十七有些目光短浅了,尽想着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心中却没什么大志向。”
叠风听她此言深觉刚刚那番话说得太重了,没顾及到白浅的感受,忙劝慰道:“你与我们不同,你是个女儿家。师傅对你情深义重,待师傅向青丘提了亲后,你与师傅的婚事也就近了。日后相夫教子,绵延子嗣才是你们女儿家的本分。以后要收敛性子,莫要再惹师傅生气。”
白浅低着头,默默吐了吐舌头,一一应下了。原本要开解大师兄,结果反倒被大师兄趁机教育了几句。白浅一手被叠风搀扶着,一手按着自己微微眩晕的额头,始终想不明白究竟刚才的对话是哪里出了差错。
白浅被叠风扶着,勉强忍着醉意从藏书阁一路走来,却在中庭进入大殿的入口处遇上了刚从库房清点完聘礼回来的墨渊。墨渊见白浅的胳膊被叠风扶着,忙伸手将她接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墨渊
墨渊低头瞧着白浅脸色绯红,一身酒气,行动间已有了几分醉意,伸手抚上她的额头,金色光芒聚于掌心,仙气缓缓注入她的灵台。片刻后,白浅的醉意稍减,神色也照比之前好了许多。墨渊对她稍有责怪:“这不到半日的功夫,你又偷偷跑去喝酒,就不能安心在寝殿歇一歇。你这身子刚好,元神也需要调养。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白浅与她师傅半日没见,刚刚想告诉他,她去犒劳两位辛苦受罚的师兄了,还顺道买了师傅最爱吃的桃花玉冻糕,打算给他做宵夜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墨渊不软不硬的责怪了。白浅眯起眼睛,待确认了面前的人真是她师傅没错以后,才嘟囔着说:“我不过是去向师兄们请罪罢了,大家高兴,就多饮了几杯。师傅若是觉得我有错,便让我与师兄们一起受罚吧,免得我心里有愧,觉得自己带累了他们。”
这些年恣意惯了,从没有人管束她,自己这做派,放在师傅和大师兄这样一板一眼、规矩甚多的天族人眼中,恐怕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像当年夜华的母妃乐胥娘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看不上她一样。若是当年风华绝代的少绾女君还在世,他师傅也不会瞧上她。思及这些,白浅心里莫名有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住,没来由的便顶撞了墨渊。
墨渊被白浅的几句话噎住,顿时沉了沉脸色。叠风在一旁忙替白浅分辨:“师傅莫怪十七,她才喝了酒,迷糊的很,刚刚又被我教训了几句,心里定是在同我赌气才会出言不逊。”
刚刚那些话一出口,白浅便有了悔意,不觉身子从墨渊身边往后撤了撤。墨渊见此情形,心里也有些烦闷,握着白浅的手又紧了紧,将她拉回身侧,携着她一同拐入大殿。
白浅刚刚从中庭步入大殿,左前方的高大石柱后面便飞速窜出一团火红色的光影,一下子撞在白浅的怀里,娇娇糯糯的喊着她“姑姑”。白浅虽被墨渊的手臂及时揽住,却也被撞的踉跄后退了几步。待定下神仔细一瞧,怀中的那团火红,竟是她家那天下唯一一尾九尾红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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