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5期“礼”专题活动。

快到中秋节了，一轮圆月高悬夜空，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动路边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落叶便随风在地上打着旋，沙沙地远去。小县城的道路狭窄，但清扫得十分干净，行人稀少，月光下颇有几分清幽，类似北京的胡同。小玲跟在妈妈身后，慢腾腾地走着。妈妈不时回头喊她：“小玲，你走快点，再晚王老师就睡觉了。”

小玲撅着嘴，不情愿地赶了两步。她埋怨着妈妈：“现在谁送礼还送这种廉价的饮料？张甜心的爸爸直接给老师转账的。”

妈妈搬着两箱优酸乳，因为太重，不得不挺起肚子支撑些重量。听见女儿这么说，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女儿，幽幽地说：“咱不跟别人比，心意到了就行，老师会理解的。”

小玲是三年级的小学生，妈妈是清洁工，爸爸患病离世。妈妈独自一人扶养着她和姐姐，已经是捉襟见肘，哪里有多余的钱给老师送礼？可是升入三年级之后，这个新任班主任王老师，和以前的老师不一样。前段时间教师节，在王老师的暗示下，同学们争先恐后给老师送礼，有的送卡，有的送红包，还有的送金银首饰。小玲没有带礼物，她就用妈妈给她的午饭钱，在校门口买了一支玫瑰花。当她兴高采烈跑到讲台上送给老师的时候，老师用两根指头捏着那朵玫瑰花，仿佛捏着一个脏东西，嘴里发出“啧啧啧啧”的声音，当着小玲和全班同学的面，直接把玫瑰花扔进讲台下面的垃圾桶。小玲眼看着自己的午饭钱，就这样被无情地扔进垃圾桶，眼泪都掉下来了。

中秋节来临，小玲央求妈妈，一定要给老师送礼，否则，老师会生气。尽管妈妈很为难，还是从生活费中拿出100元，在家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两箱优酸乳，带着小玲给王老师送礼。

县城不大，王老师家这条路，是小玲妈妈的卫生区。小玲妈妈每天早晨都能看到王老师去上班，开家长会的时候小玲妈妈见过她，当然王老师是不会注意到这个清洁工的，更想不到这个清洁工是她的学生家长。

走到王老师家门口，那是一个小四合院，深红色的大铁门紧闭着，门楣上方有几个瓷砖拼成的黄色大字：幸福之家。小玲妈妈想敲门，却腾不出手，回头发现小玲已不知去向。小玲妈妈正要大声喊叫小玲，大铁门上的小门突然开了，小玲妈妈赶紧闪在一边。王老师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来，她听见王老师客气地说：“蕾蕾妈妈，你放心，蕾蕾的学习没有问题，这孩子是个好苗子。”那个女人连声道谢。

等那个女人走远了，王老师对着女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啊呸，两箱牛奶，就想让女儿得到特殊照顾？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小玲妈妈心里“咯噔”一下，她看看怀里的优酸乳，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把纸箱放在地上，顺势坐在上面，低着头装作休息。

王老师转过身来，才看到门边上坐着一个人，月光下看不清脸。她走回门口，盯着小玲妈妈看了几秒钟，小玲妈妈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生恐王老师认出她。其实是她想多了，一次家长会，王老师根本就不可能记住她。等王老师确定门口的人可能只是休息，没什么恶意，才走进门，回手“砰”的一声把小门关上了。

小玲妈妈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看着地上的两箱优酸乳，觉得小玲说得对，人家根本看不上这廉价的礼物，别自找没趣了。她吃力地搬上两个箱子，赶紧去超市退货，她的孩子喝不起这样高档的饮料。

一个月后，王老师被家长实名举报，收贿索贿。县教育局经过核实查证，做出永久开除、任何学校不得录用的决定。

小玲这样的穷孩子，终于不再为送礼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