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终于着手看《瓦尔登湖》,第一次在书店看不下去。第二次借回来看,还是很厌烦梭罗的絮絮叨叨,谈自己的经济开销,食物,自然、来客、豆子地、村庄,不一而足,我现在是跳着看的,先从自己喜欢的关于读书那章看起,再看下一章声音、孤独……渐入佳境,似乎能够接受他那么较真的科学观察,虽然到现在仍有几章未看完。
梭罗说:“我们本性中最优秀的品质,就像果实上的粉霜,只有最为精心的对待,才能得以保存。”
这和卢梭的植物之喻,蒙台梭利《童年的秘密》类似,他们都认定人的体内特别是孩子体内,有着某种神奇的精神胚胎,我们人为作用只是修剪,而“葡萄藤能否长出葡萄靠的是葡萄藤自身”(福禄培尔)。这些思想追根溯源,自然会牵引到原始时代初民和儿童身上,个体的童年与人类的童年都蕴藏着大自然更本质的秘密。这就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求知的道上因为神秘我们越发穷追不舍,去理解去参透。实践的路上,我们也会由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去践行最想过的生活。
梭罗的文字中描述一个打猎者听到冰块解冻的惊奇,我大段摘录,这里描述得实在精彩。
“他一动不动地在那儿躲藏了一个小时以后,听见一个低沉的。似乎很遥远的声音,但是极其庄严动人,和他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不同,这声音逐渐扩大、增强,仿佛会有一个包罗一切、令人难忘的尾声,一种沉闷的奔腾轰鸣,他感到像是一大群飞禽突然飞来要在那里降落,他一把抓起枪,急忙一跃而起,非常激动;但是他却惊讶的发现,就在他躺在那儿的功夫,整片冰开始往岸边漂了过去,他听到的是冰块的边缘刮擦湖岸的声音——起初是轻轻的咬啮,碎裂,但最后冰块向上抛起,碎冰散落在小岛周围,然后恢复平静。”
是否会产生震撼呢,梭罗表达他的惊奇是用一组特别的日期“1845年,瓦尔登湖在4月1日第一次完全解冻;1846年是在3月25日;1847年是4月8日;1851年是3月28日;1852年是4月18日;1853年是3月23日;1854年是4月7日。”
这就是梭罗,他既能写出一个普通人感性的惊奇,也用自己的方式理性的表达。这不得不让我一再意识到他是个搞自然科学的,这个人为了自己这趟森林里的生活,积蓄了许多经验。在他第一章讲节俭里,提到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为了阻止他因为缺乏一点常识、一点进取心和经营才能,做出一些与其说是悲惨不如说是愚蠢的事情来。为此他如地质专家一样勘察,如经商家一样精打细算,如一个社会学家一样分析,当然最主要还是一位哲人一样思考,去预见和践行最合乎准则的生活。
“当一个人把想象中的事情归纳成他理解的事情时。我可以预见,所有人最终将以此为基础建立自己的生活。”但是梭罗也看到,“来思考什么是人的主要目标,什么是生活真正的需要和方式时候,人们仿佛故意选择那种共同的生活方式,因为比起别的来,他们更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无论他的生活方式你认可与否,都是一种独特的方式,也是作为一个人最真实的活法。为什么不呢?那些不认同的人,是否也有我相似的考虑。因为我们都无法做到远离群体,虽然梭罗也并非离群索居,也有邻人拜访,但似乎在他的文字中我感觉不到中国人所谓的人情味。
他其中介绍在请客时,他觉得不为客人准备餐食也是可以的,彼此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我们中国人,这样的待客之道就是不礼貌。我们想活在一种不受指责的秩序中,虽然我也向往梭罗所谓的君子之交。他的瓦尔登湖描述的生活很让人欣羡,但比起卢梭的《爱弥尔》我更爱卢梭的浪漫,虽然蒙着纱几分理想化,但那里可以感受到爱,而非仔细体味才察觉到的细微的情感。
记得有本书封面写着,西方人的宗教对现实的情感都比较冷漠,他们更多是为了获得通往天堂大门的钥匙,而东方的宗教,是静坐冥想,饱有现实的怜悯情怀。
让我们感受下泰戈尔的诗吧,听听东方人对神秘的解读。人世间神秘的事物除了宗教,还有那捉摸不透的情感。再次读《飞鸟集》竟让我找到了穿插婴孩与母体之间微妙的情感,我爱这份淡而深的文字。
Once we dreamt that we a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世间的人很难把自己同邻人割裂开来,分离是因为还沉于梦中,而实际上我们是休戚相关的。让悲伤降到最浅的文字意象,最深刻的哲理也能穿上爱的衣裳,自然万物的幕纱。
Do not seat your love upon a precipice because it is high.
你想念一个人,想念他眼神的坚毅,着装的朴素,谈吐温和而含有怜悯。想念他的文字悲悯情怀下涌动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喜欢他由骄傲、由透彻的哲理、浑润的宗教晕染的反抗、旁观、冷淡,他自身很挣扎,你却为这份自由精神下挣扎颤抖的灵魂着迷。但那份爱在高高的山岗,你努力攀爬想离他近一些,至少从灵魂上更靠近他。他是个不健全的人,你也是,而世人多半不愿承认自己的不健全。
是的,我们都病了,而你不喜欢无病的健全人,却深深为他的有病吸引。人世间这些神秘情感,你又如何说得清楚。
God kiss the finite in his love and man the infinite.
泰翁的箴言仿佛从心中飘出,“神以他的慈爱亲吻着有限,而人却亲吻着无限。”(译文)那无限不就是那份神秘吗?他告诉我们,生命只是莲叶上的一滴甘露,让爱融在记忆里,让痛苦化为歌吟。他与我的心是契合的,正是那份神秘。
梭罗的《瓦尔登湖》开启了自然界的神秘,泰翁的《飞鸟集》又让我们寻觅到世间情感的微妙,我不知道这股神秘力量从何而来,只是心存敬畏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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