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谈谈情,说说爱婚姻育儿故事
酸酸甜甜:一个叫做杨梅的女人

酸酸甜甜:一个叫做杨梅的女人

作者: 丫个头 | 来源:发表于2018-06-08 10:51 被阅读74次

    今天收到了一本日记,来自一个好久不曾联系的童年伙伴。她半生辛酸,却用甜蜜的笑容回报这个世界。

    她叫杨梅,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我们相遇的方式很不美好,那时我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刚刚被送到一个亲戚家抚养,而杨梅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长着一头异于常人的枯黄头发,加上总是穿着脏旧的衣裳,一直是被人欺负的对象。没错,我们的相遇就是在一次欺负她的放学路上。当时才上幼儿园,我亲戚家的女儿和我差不多大,她带领一帮小朋友去追杨梅,我自然也参加了。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欺负人。

    新雨初歇,田野的土很松软,我看着大家在追她,我也很兴奋地和他们一起跑,那时智障的我以为大家在做游戏呢。因为奔跑激起了我的求胜欲望,我逐渐领先于小伙伴们,离瘦瘦小小的杨梅越来越近了。也许是身后的劲风让杨梅感觉到了危险,她慌乱地跑进了田地里,然后两条腿陷进了泥泞里。我的整个耳膜都回荡着杨梅的哭喊和小伙伴们的嘲笑声。我想去扶她的时候,被一个小朋友阻止了:“润扬,她很脏。”“对,她是爹妈都不要的小孩,离她远点。”周围朋友的劝说,让我迟疑了一下,造就了我毕生无法忘却的内疚。

    “谁!哪个死小孩把俺家杨梅弄地里的?”一个很瘦很凶的老婆婆迈着莲步急着朝我们这边走,她的拐杖让我们瞬间条件反射般逃跑。我不受控制地回头望了她们一眼,看见杨梅被拉出来,心里一松,然后拼命地跑回来亲戚家。晚上杨梅的奶奶来亲戚家找仗(理论),我被罚晚上不给吃饭,有点饿,因为心里知道自己错了,我也算心甘情愿地挨饿。

    一连三天杨梅都没来,直到第四天,她才过来,只不过她那蜡黄的脸更加没精神了,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小老鼠,不理任何人,尤其是我。我想跟她道个歉都找不到机会。这天老师布置了一页的大字,并且搬个小板凳在门口拦着,写完了才可以走。我看到杨梅没有纸和笔,于是悄悄地把我的作业本递给她。杨梅一脸受宠若惊地表情,好像是做了什么思想斗争,最后她朝我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而我趁着老师改同学作业的空荡,爬窗口跑了。

    托亲戚家小话痨青梅的福,我很快就知道杨梅家的很多事情。杨梅的妈妈出国打工就再也没回来了,杨梅的爸爸伤心了一段时间,随后另娶了一个,并且在外地不回家。这样杨梅就跟着体弱多病的奶奶一起生活。她的遭遇让我想起了我自己,虽然爸爸妈妈并不是不要我,但从客观上说,我也成了一个留守儿童。同样的经历让我从心里想帮助她,比如会送她铅笔橡皮;收地瓜的时候,会偷偷地带她去烤地瓜;爬树的时候送她几颗鸟蛋……她逐渐地成了我的小跟班,有一天黄昏我送给她两颗鹅蛋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我说:“杨梅,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嘛。”杨梅害羞地没有说话,取而代之地给了我一个更大的笑容。

    一天我们在杨梅林玩耍,我说:“好多杨梅呀,真好看。”她悠悠地回:“哪里好看了?样子和毛球差不多,口感有点酸,也不值钱,还会被衣服弄脏……”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大声地说:“哪里难看了,它比毛球好看多了。我来之前还从来没吃过呢!其实还是蛮甜的。”杨梅又不说了,不过好像更尽责地做我的小跟班了。

    在我们的战友情渐入佳境的时候,我那狠心的爸妈终于想起了被他们扔在旮旯的我,有一天我正和姑姥一起钓鱼,发现一个烫着方便面发型的美人在朝我笑,第一秒,我就觉得好熟悉,然后立马哭成了狗。没办法,我爸从小就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所以即使我才三岁半,在亲戚家这大半年我也没有哭过。只是我的娘亲一来,就破功了。可能哭得有点过了,我妈把我抱到姑奶家的时候,我姑奶一直强调很用心的照顾我。

    我的美人妈妈一直很优雅地点头,并且让我舅奶不要介意,说我可能太想她了。事实上她真相了。然后她让我收拾东西,要把我带回家,我特别高兴,不过就是有点舍不得小杨梅。我专门警告亲戚家的小太妹,让她照顾一下杨梅。然后我又拿了亲戚家四个鹅蛋,去找杨梅。我说我要走了,我妈来接我了。杨梅有点不高兴,哭着说舍不得我。我说我还会来找她的。杨梅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我走了她会很想我的。然后我一屁股坐在我妈自行车的后座,在杨梅和一些小伙伴的泪目注视下离开了那个小村庄。我忘不了杨梅的眼神,以至于我半路上要下车,不想回家了。为此我妈还专门停车胖揍了我一顿。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我一直没有机会去那个小山庄,偶尔有点遗憾,不过新的环境太精彩了,杨梅和那些小伙伴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

    再次遇见杨梅,是大三的时候,在大学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凭着一点运气和高中三年还算扎实的基础,我考上了魔都的同济大学,猜对了两题数学填空题的答案。那天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那样,我的哥们喊了一声“润扬”她的老板唤了她一句“杨梅”然后我们一对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我内心的感慨是:原来我们都没忘记呀!她当时有点激动,呆呆的眼神亮了一下瞬间又恢复死寂。我朝她招了手,和她说了好久不见。她只是嗯了一声。

    长开了的杨梅很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孩童时代的软绵绵可爱乖顺了,变成了一个非常高冷的美人。她的冷淡,让我有一点点不适应,但是厚脸皮的我很快自觉地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状态。我从她手中夺走了餐具,男人在力气上面有天生的优势,她也只能顺着我和她一起去后厨房。重逢的喜悦让我忽略了她脸上的痛苦,我一味激动地说:“好久不见,长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她却推了我一把,吼了一句:“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然后就跑开了。这场特别尴尬的重逢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了。

    再次见她的场景发生在医院,当时我跟在导师后面实习,她推着一个中年男子从我面前路过,小护士特别八卦地说着她和他的最萌年龄差的故事。我听到杨梅要捐肾给他,我就不知道什么是理智了。我的心特别乱,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去了那个男人的病房门口。透过门缝,我看到杨梅很耐心地给他铺床,并且很温柔地读书给他听,一直等他入睡,她才出来。我意识到那个小跟班就像我的童年一样再也不属于我了。如我预期一样,杨梅很惊讶的发现了我。

    我们在医院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她告诉我这些年的经历,初中没上就出去打工了,前期当学童没赚到钱,后期赚钱了,奶奶却得了重病,医院的那个男人就是唯一一个在那段时间送及时雨的人。“我当时就发誓,谁帮我给奶奶治病,我就嫁给谁。没想到老板会出钱出力,可惜还是没能救得了我奶。我奶说他很会照顾人,让我好好跟他过。……如果没有这场病,我想我会过得很好吧。……”听着杨梅说她的故事,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受上天眷顾的人。有些苦难提前到来,对仍处于单薄年纪的她来说是何其地残忍。

    手术那天,尽管我知道风险不大,但仍然亲自将杨梅送进来手术台。在护士推开手术室的时候,杨梅突然拉了一下我的手,然后露出了童年时候那种甜美的微笑,只是眼神有泪,我突然觉得心痛,但我的慌乱被挡在了门外。手术很顺利,我让她好好休养,我告诉她最近姑奶打电话说姑姥身体不好,我准备六月份去看看,顺便摘点杨梅,她说她也一起去,只是她没去成。

    杨梅走了,一场车祸,永远地带走了她。我去参加她的葬礼,没想到他发了疯地来打我。“还不是你从小就把她冻出了病根,她身体一直很弱……”接着他扯着我的衣领说:“就怪你,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不出现,她也不会没了生的意念。”“哈哈哈,我也有错,我明知道她是那么重情,只要给她一点好,她就会用尽所有还。所以明知道她那么喜欢你,我却很自信只要我不放手,她就不会离开我的……啊啊啊!”

    我翻来泛黄日记的扉页,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199X  X月X日  晴

    江润扬,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呀?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哎,我攒了好几颗糖给你吃,糖都化了,好可惜哦……

    ……

    201X  X月X日  阴

    今天遇到江润扬了,他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很帅气,也很阳光。可惜我发现我激动不起来了。奶奶才去世,恩人又病重,生活真心让我身心俱疲。这些年来,最甜美的时刻就是一个人发呆想念他,每个泪湿枕巾的夜晚,最后都是想到他的笑容才能让我有勇气睡过去,迎接下一个明天。今天怕是上天对我最眷顾的一天了吧。

    明明知道朝他吼不对,毕竟他不会知道我等他等得多绝望,也不会明白心死之后的重逢有多么让人懊恼!罢了罢了,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好,至少此刻的我没有了执念。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酸酸甜甜:一个叫做杨梅的女人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difos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