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不术 | 来源:发表于2024-04-08 10:25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去了北京安定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只是有点因为工作压力导致的焦虑。但是我总是听到些声音,它们侵蚀着我,无孔不入……

    由于我的工作时间是早10晚7,所以我常常早上起来洗澡洗头,不仅可以帮我清理理顺被觉压塌了的头发,还可以尽量地唤醒我——我总是睡不醒,每天都在犯困,哈欠连天。

    刚睡醒,我随手打开手机看了某视频平台推送的电影解说短视频。

    里面的捕魔人用搅拌机和吸尘器组装成了一个捕魔工具。只有手持大小的捕魔工具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刹那间一股黑烟从小口径的机器里冒出来,一个恶灵又被绞碎了。

    “这剧情多少有点潦草。这也行?”我心里这么嘲笑着,走进了浴室。

    爸妈还在睡觉,房子里安静得有点瘆人。

    外面呼啸的风声,更是衬托出了房间的安静和诡异。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屋子里的黑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打磨得模糊了不少,我却不敢走近窗户去看那是月光日光还是灯光。我甚至分不清现在几点了。

    突然,伴随着我洗头的水流声,不知道哪个方向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我关了水龙头,企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仔细听去,声音却戛然消失。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心想。

    刚打开水龙头,那滋滋啦啦的声音又出现了。我摸了摸水龙头的管子,没感觉到哪里有异常的颤动,所以这声音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关了水,声音消失,开水,声音出现。放弃了,可能就是水管里的声音吧。管他的。于是我关了水继续在身上涂抹沐浴液。

    滋滋……滋滋啦啦……

    这下我彻底醒了,声音似乎不从任何地方来,而是来自我的大脑皮层。

    我恐惧地叫喊:“妈!妈!爸爸!谁来帮帮我!”却没有回答,隐约能听到旁边客厅里的老式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这感觉就好像,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几年不曾出现的头疼又开始撕咬着我,我赤身裸体地靠在浴池边,呼吸都变得小心和困难,一切都快要凝固了……

    当我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看的电影是最受欢迎和好评的日版咒怨。里面恐怖的“呃呃”声到现在我还能学出来。咽喉部发力撑住气息,然后用腹部使劲发出气泡音类似的“呃……”;这就是伽椰子的经典声线了。

    那天是“世界末日”前一天,2012年12月20日。我和孔波被伽椰子缠绕了整整一个下午——孔波是我高中同班的男朋友。学生时代的感情每次想起来,都像一首婉转的小提琴曲,平静而抒情,好似从不曾惊起心中的波澜,但其实早已翻卷起千层浪万丈波;又像是洒在窗台上的月光,透过薄纱质的窗帘,朦朦胧胧,搔着人心。

    二十一世纪最大的新闻一定要归属到2012年12月21日,被玛雅人预言或者说是诅咒了的世界末日。M国某方甚至不惜斥巨资打造出了用于逃生的“诺亚方舟”。而我所在的春日中学,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和风波。

    很多学生提前一天,甚至更多天开始请假,理由五花八门——有陪父母、祖父母的;有出远门回老家的;有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朋友或者亲人的,也有陪女朋友的——好大的胆。要知道我们高中对于抓早恋很是严格,每隔三五天就有年级主任拿着大黄灯去“抓奸”,一抓就是好几对儿。我和孔波也经常去“事故高发地点”热络感情,但是从不落网。

    白色情人节那天,中午正在食堂吃饭,突然被人从后面摸了一下头。我嘴里正吃着半截包子,抬头的瞬间被抢了出去。“哎?瘦猴?你!”我把脖子伸长,以此来完成我已经站起来并努力去追“犯罪分子”的假设。

    瘦猴平时还是挺绅士的,今天这举动有点儿异常,我边想边咀嚼起被我遗忘在嘴里的包子。看着他把我已经吃了一半的香菇馅包子吃进肚子里,我有点儿脸红。那个年级的女生,心思非常细腻,各种合理不合理的行为,只要是和自己有交集有互动的,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脑子里言情电视剧情闪过,低头才看到餐盘永远被空着的那一个格里放了一个心型的折纸。我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打开爱心。“我倒要看看这个瘦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即将打开最后一层折痕,我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根本不敢再往下继续。深呼一口气,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合上——打开——合上。几乎每次的动作都只能零星看到一两个字。

    当我看到最后的落款是孔波的时候,有点儿失望地把折纸一下子全展开了。闹半天原来我是白自恋一场。是孔波让瘦猴给我传纸条的。

    孔波总是这样,利用身边一切可以成为“小弟”的足球队员,帮他买零食、打饭、传纸条。内容不过就是约我晚自习前去操场,一起赏月。那会儿我们已经是情侣关系,所以对于他给我的纸条,自然不如别人给的让我感觉心跳加快。

    少女时代的感情是温柔且多情的,只要有人喜欢自己,就值得多活一天。

    虽然我和孔波都很想品尝一下禁果,但毕竟学生时代的我们不够有胆量,最终也只是隔着情侣口罩,相互浅浅一吻。孔波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口罩,还有一股淡淡的甜水果的味道。嘴唇触碰到另一个嘴唇的时候,那感觉是美妙的,即便隔着两层口罩。

    正沉浸在主人公的角色里,余光处混进来几串骚动和刺眼的黄光。

    “不好,老魏过来了。”旁边的情侣们纷纷发出这样的警报,霎时间几乎所有的“违规”学生都在往操场出口跑,可几乎是跑一个抓一个,抓一个跑一双,孔波的眼神也来回闪躲,嘴里嘀咕着妈的,完了。

    我想了想,突然从斜挎包里拿出语文书,鬼知道我为什么谈个恋爱还会带语文书出来。然后拽着孔波就地坐在了草坪上。“跟我一起背!”我几乎是发号施令般地说道。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与会稷山阴之兰亭……”见我突然背起课文,孔波也慌乱地哼唧起来,但是明显他不太会背,只能是只言片语地附和着。我们一边背课文,谁也不看谁,一边静静等候着提黄灯的老魏——年级主任兼我们的班主任魏向明。

    我是背对着操场门口的,老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踏踏踏……到离我们大约一两米的地方脚步声停了下来。我因为紧张的缘故背诵得更快了,孔波险些附和不上我的节奏。

    “嗯,背得不错,孔波你不太行。你冷啊?怎么还带着口罩。”我这时候才转头看去,表演着惊讶的神情说道:“魏老师?”我赶紧站起来,“您怎么来了,我本来在这儿背课文,孔波刚好过来,就跟着我一起背了起来。”我撒谎的本领见长,居然可以这么镇定自若地满嘴跑火车。

    老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背吧,孔波你口罩摘了,背就好好背。”孔波一边哦哦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摘口罩,好几下才把口罩从脸上扯下来。哼唧了半天终于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请假理由是陪女朋友的,就是孔波。于此,老魏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好像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请假理由。

    孔波去讲台递送请假条,我几次偷瞄向讲台,老魏都不曾把眼光朝我投来,倒是班里的其他男同学,都对孔波投去了佩服的目光,瘦猴抿着嘴给孔波在空中按了一个大拇指印,然后伸着大拇指缓缓转向我的方向,又在空中按了一下。我鼓起嘴咬着牙,拿手忽闪着表示你小子赶紧给我放下来。

    而女同学们则是时不时对我投来了类似羡慕的眼神。少女们谁不曾幻想过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的清天美梦,“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对于所有的请假需求,老魏都一一答应了,难不成那天他也要请假回家陪师母和孩子?除了瘦猴的申请没有得到审批:我要去M国坐诺亚方舟。

    2012年12月20日,世界末日的前一天,我和孔波都只上了半天的课,就带着假条出校了。我们先在大街小巷来回转了转,然后去了提前约好的网吧。

    网吧那天人满为患。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家网吧的名字叫“绿客网吧”,一直没搞明白这名字到底想表达什么样的企业文化。

    孔波开了一个双电脑带床的单间。我心都蹦到嗓子眼儿了,大概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害怕发生什么,又期待发生什么。人果然是一个矛盾体。

    我们打了两把游戏,但是彼此都不在状态,于是孔波提议,“不然我们看鬼片呢?”我欣然同意了。其实我是一个胆子挺大的人,自己平时也不少看恐怖片,甚至在初中宿舍的时候,我才是那个鬼片组织者,兼做女生们C位的“进度使者”。

    所谓“进度使者”就是坐在离电脑最近的位置,掌管着键盘的空格键,用来继续/暂停影片。常常是几个女生躲在我并不宽大的肩膀后面哇哇乱叫,比影片里的女鬼更可怕。但是在孔波面前,我自然要做出一副惹人保护的茶态,虽然那会儿还不流行“茶”这个形容词,而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那么矫揉造作。

    起初电影只是播放了一些低沉迷魅的音效,我就吓得直往孔波怀里躲。后来伽椰子出现了,我反而又趴到电脑桌前聚精会神起来。不知道孔波是怎么想我的——一个情商极高,智商极低的人?

    伽椰子变成厉鬼后,每次出场都会发出“呃……呃……呃……”的声音。有一次我突然想看看孔波是什么反应,才发现他和我一样,抱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锁地盯着电脑屏幕。于是我也继续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伽椰子家里原本有一只猫,我记得是黑猫。喵喵喵的声音在影片里却也被包裹上一层异常恐怖的气氛。后来伽椰子好像是把猫吃了,具体的剧情我已经不太记得。

    伽椰子嘴角带着黑毛,手脚都像关节错位似的勾结在地板上,不用配音就能感觉到那骨骼和骨骼之间的咔咔声。它(她)头一歪,又发出了呃……呃……呃……的声音。我牙咬得腮帮子生疼,但是屁股还是沉着冷静地坐在原位置上一动不动。

    影片结束,我和孔波两人是恍惚着走出网吧的,那张床自始至终没派上用场。但那会儿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只觉得又冷又饿。

    “咱们去吃米线吧。”孔波突然的发声吓了我一跳。刚要扭头去责怪他,却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得作罢。

    我们又去了街角处的云南过桥米线。孔波点了一份肉末米线,再单加份米线;我点了一份素米线。这种香料加重的过桥米线真的非常好吃,热乎乎的汤马上让我感觉好受多了,但还是不大有精神。

    “呃……呃……呃……”这是什么声音?我惊恐地四下找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呃……呃……呃……”声音间歇的频次也和咒怨里的很像。我又开始浑身发冷,极力安慰自己是电影后的幻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静是没静下来,冷却冷了一大截。我有点吃不下了。拿起邻桌的醋猛地往碗里倒,酸酸的口味还能勉强着再喝几口汤。“喵……喵……”这又他妈是什么声音?怎么会有猫叫?我快疯了,再也吃不下去。

    突然孔波抓起我的手,“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孔波阴沉着脸问我,眼里居然多了几条明显的红血丝。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手背。“是,我听到了猫叫,你也听到了吗?”孔波点点头,“其实那种声音我一开始也听到了,从你第一次四处望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我怕你害怕,所以没告诉你,但这会儿的猫叫太诡异了!”孔波甚至有点发狂。

    “喵……喵……”我俩对视一眼,再也坐不住了。

    “老板,你们这儿是有猫吗?养着猫吗?”我看看老板,又看看孔波,再看回老板,几乎是带着恳求的目光,多希望听到我想要的正面答复。“没有啊!我们这干餐饮的怎么会养猫?”老板这么说的同时,猫声还在断断续续着,像一种阴暗的召唤。

    心灰意冷的我勉强给出一个笑,对孔波说:“说不定老板故意这么说的,怕我们举报。这么明显的猫叫声……我大伯家里以前也是开饭馆的,养了好多猫呢。”孔波嗯了一声,显然对我的回答只听出了安慰或者是敷衍。

    孔波重新拿起筷子,在米线碗里搅拌起来,搅啊搅,抄起一筷子肉。我俩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孔波问:“这什么肉啊?”我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猫肉”二字。我们一刻也待不住了,收拾了东西,落荒似的逃了出来。

    深秋的天,少了很多生机的颜色。在世界末日的衬托下,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圆圆的太阳脸色煞白,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者。残喘的午后,人们都像是行尸走肉。我和孔波于是又回到了那个准备包宿的网吧,早早地进去等死也好,去网吧随便做点、看点什么。

    活动多一些,时间会过得更快;而等待,会拉长生命的长度。

    本想找几个轻松的影视剧,却都统统看不下去。在生命的尽头,一切都变得没了意义。

    孔波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两瓶啤酒。”我拉着孔波的衣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说实话,在米线店的恐惧一点儿都没有消散。虽然没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是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

    我们买了八听儿啤酒。“你还想吃点什么吗?”孔波问我,我在货架上扫视了一圈,什么都吃不下,没胃口,反而是觉得很反胃。“不,不想吃。”我说。于是我们手牵手往回走。

    孔波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他一定感受到了我的颤抖,我浑身都冷透了。“这就是世界末日的征兆吗。”我心里这么绝望地想着,不禁吞了口唾沫,恰巧就是这口唾沫,又把我噎个正着,我咳咳咳地咳嗽,孔波拍了拍我的后背。

    可能是一天之内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刚刚到晚上8点,我和孔波都感受到了困意。我从电脑桌前站起身来,朝床走去。刚坐到床上,孔波转头看向我,“先别睡。”接着他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不确定那是不是泪。“如果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孔波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已经朝我压了过来,两张稚嫩的嘴唇贴合到一起。我又打了个冷战。孔波拉开上衣拉锁,把我一整个装进他的衣服里。我感受着他的体温,还有他清晰快速的心跳。整个人感觉已经不在人间了,意识飘到空中。我的眼角也挂着泪。孔波吻上我的额头,我的脸颊,我的嘴唇,把它们融化。

    原来这就是爱情吗……真希望时间可以凝固……

    晚上11点,孔波的手机闹钟响了,他把我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又吻了我的额头。“这会儿,睡吧,希望我们明天还能再见。”他的脸上划过两道泪,我伸出手去,却没接住。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孔波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任我哭得足够久。

    不知哭到什么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忽然听到哪里传来的嗡嗡声,那声音从似有若无,渐渐加大音量,吵得我头疼。

    我扶着洗手池慢慢蹲下去,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宋慧乔给oppo手机做广告的经典铃声。我拿起手机看到孔波的来电显示,刚要接,那边却挂断了。

    手机屏幕上有三条孔波的短信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也都是孔波的。我打开短信:

    “杨一,你醒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到家了。对不起,半夜我妈发现我没在家,打了好几个电话非要我回去。”

    第二条:“杨一,我今天跟我爸妈出去,就不过去接你了,你醒了早点回家啊。”

    第三条:“还没醒呢?”

    我叹了口气,用手敲了敲头,好像忘了什么似的。突然我瞪大双眼,拿起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2012年12月21日10:32am。

    “末日结束了?玛雅预言是假的?”天哪,我几乎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手机联系孔波,才想起来他给我发了信息说他今天要和叔叔阿姨出去,估计是不方便接我电话的。于是我编辑了短信息过去:“我们居然一起跨过了世界末日!万岁!”

    过了两分钟,手机亮了:“什么世界末日?你做噩梦了?”孔波回复到道。“什么什么世界末日,今天是12月21号呀。2012年的12月21号。”我疑惑是孔波脑子坏了还是我脑子坏了。

    宋慧乔oppo广告的经典音乐又响起,“喂?你醒了。”

    “嗯……醒了一会儿了,都不知道你是几点走的。”

    “嗐,我妈半夜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本来我跟她说我们玩太晚了,我就睡瘦猴家里了,谁知道我妈居然给瘦猴家里打了电话核证。没办法,我只能回家了。”

    “哦,这样。”

    “对,主要是我爸妈今天要带我出门,所以必须让我回去。”

    “对了,你刚才逗我呢吧。”孔波问道,他那边的声音乱糟糟的。

    “逗你什么,世界末日吗?”我没有好气地说。

    “什么世界末日?”孔波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我有点儿迷糊了,“世界末日你不知道?”

    “知道我还问你干嘛。”孔波苦笑。

    “你不知道,那昨天咱俩在外头住了一宿干嘛呢?”我越说越生气,觉得孔波这个玩笑开得很没意思。电话那边突然滋啦一声,有点儿刺痛我的耳膜,我哎呀了一声,孔波却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声音变得低沉浑厚,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滋啦声。

    电话那边听着有别人的声音,好像在搬什么东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揉了揉我的耳朵问道,电话那边还是嘈杂。

    “喂?你怎么挂了?”孔波又打回来,我不耐烦地回道,“你那边太乱了,什么都听不清。”

    “不会啊,我这儿信号挺好的,我刚才问你一直讲的什么世界末日?我真不知道。”孔波的语气有点无辜,我只好又解释了一番:“那你说说,咱俩昨天是干嘛去了?”

    “昨天不是咱们一周年吗?哦你慢点放,这个还有这个,放那边的墙角就行。”

    “你在和谁说话?”我问。

    “别说了,一大早让我过来当监工,我叔的花店准备开张,要归置归置。”

    “这样……”我一边翻着我们一周年的日历标记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那我问你,昨天我们去米线店听见的怪声怎么说?”我不死心,一整天的行程明明还历历在目,惊心动魄。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事吧杨一?我们没去米线店呀?”我听到孔波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等等。

    “不是看完咒怨,去吃米线,你吃的肉沫的,我素的,伽椰子的声音,还有猫声,不是吗?”我说话有点颤抖,手也开始发冷,没拿手机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已经不知觉掐在一起,来回使劲儿地搓。

    “你都不记得了?”电话那边没说话,我又追问道。其实我有点怀疑自己了,这句话问他也问我,因为刚打开的手机日历软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12.21:和孔波恋爱一周年,那是我自己亲自编辑上去的,我有用手机自带日历记录事情的习惯。

    “我们是要去看咒怨来着,结果伽椰子一出场你就害怕地哇哇乱叫,我笑话你你还打我。所以后来咱们就没再看了呀。我们中午吃的烤肉,就西街那个新开的店,西西烤肉,你还说他家的牛肉很正宗,晚上我们去喝了啤酒。”孔波一口气说完,接着又说:

    “嗐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喝多了,断片了?我们买了十瓶啤酒,您老人家吨吨吨自己干下去六瓶。”

    “瓶吗?不是听儿吗?不是八听儿吗?”我用手掌根磕了磕太阳穴,手凉得不像活人。

    “杨一,这样,你等着我,我现在打车回去,你还在‘绿客’吗?”

    “不我不在,你先忙吧,我可能确实是有点喝多了,缓缓就好了,缓缓再说。”我看着凌乱的网吧单间回复道。

    “真的没事吗?我可以回去的。”孔波还在一边指挥着他身边的小工。

    “没事,你先忙,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我开着免提,边说边穿鞋子。鞋子上附着的一些呕吐物已经干在上面,但还是能闻到腐败发酸的臭味,我甚至不记得我吐了。

    滋滋滋……突然脑袋又一阵过电流似的疼痛,然后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嗡嗡声。

    我几乎是硬撑着走出网吧的,再不见天日一会儿,我怕我就出不去了。

    打开网吧安全门的一刹那,阳光倏地拥抱了我,让我感到了新生。出门之前浑浑噩噩,出来的一瞬我便想好了今天的所有行程,我需要核实这一切的发生。

    我只身去了昨天的米线店,因为不是饭点儿,店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

    推开门进去,我刚想问店老板记不记得我昨天有来用餐,突然猫叫声又响了起来,我打了个冷战。

    回头一看,是一只纯黑色的猫,两只玻璃球儿似的绿眼珠正上下打量我。我径直走到前台:“你好,这是你们的猫吗,你们这儿还能养猫呀?”女店员笑了笑:“都好些年了,外头的野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小的一只。”说着朝黑猫投去了宠溺的眼神。

    “可是昨天你们店老板还说店里不允许养猫呢。”女店员微微皱眉,但是马上又笑起来,“昨天您来过吗?昨天我也在这儿,没记得看到过您,而且我们店里没有其他什么老板,我就是老板。”

    黑猫轻盈地跳上收银台,自称是老板的女人抱起它,黑猫还是在打量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于是我一头雾水地转头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我从玻璃门的反光里看到女老板在朝我挥手,扭头一看她却抱着黑猫,正和送餐口里面的伙计说着什么。

    事情不太对,事情很不对。

    我又转身回到昨天过夜的网吧单间,里面的保洁员正在打扫卫生。我看着散落一地的……啤酒瓶……

    “不好意思叔叔,我昨天在电脑上有两个文件,我需要拷贝回去,我能用下电脑吗?很快。”保洁员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你去问前台。你这会儿自己打不开电脑,没电。”

    我跟老板说明了缘由,并承诺只需要五分钟。得到许可后,我坐回电脑前,深吸一口气,查到观看记录的时候,咒怨的历史播放进度居然确实只有二十八分钟。我又急忙打开另一台电脑,上面没有观影历史。

    是了,我俩昨天都用的左侧电脑,一起看的电影。我郁闷极了,给晶晶打去电话,想约她出去喝点什么,顺便聊聊。晶晶说今天妈妈刚发了火,肯定不会同意她出去。

    “出不了那算了。不过我问你,世界末日你知道吧?”这几乎是我可以做的最后一个验证了。“知道啊。”晶晶的声音百无聊赖,我刚要扬起嘴角,感觉希望挤进来了。

    “今天就是我的世界末日,唉……你是不知道,我妈把我收集的小樱卡片全都没收了,而且我妈还说……”晶晶后来的话我没听清,我只听到我脑子里滋滋乱响,就好像有什么零件坏掉了。

    没有回复晶晶的吐槽,我继续问道:“2012年12月21日,玛雅预言,世界末日,你不知道吗?”晶晶那边传来走路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回复到:“12月21日,那不就是今天吗?”

    “对啊!”“所以你的意思,世界末日,我们都死了?哈哈哈。”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晶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再没什么话能说的了,就要准备挂电话,突然听到晶晶的电话里传来了孔波指挥别人摆放物品的声音。

    “孔波在你旁边吗晶晶?”

    “对啊,你耳朵还挺好。”

    “你怎么会在……”话还没说完,手机从我僵住的手里滑落。

    可是明明我从来没跟晶晶提起过孔波,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他俩也根本不认识...

    嗡嗡嗡……嗡……呃……喵……四面八方都朝我涌来这要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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