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推理故事】陵鱼祭

作者: 笔下有迹 | 来源:发表于2021-09-30 09:34 被阅读0次

    01

    陵鱼人

    当吴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她不知道是几点,只看到惨白的月亮在缕缕烟云的环绕下显得忽明忽暗。吴梓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冷,头也痛得厉害。她感到地面不停的晃动,像地震一般。接着,她试着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原来她被捆在了一条小艇上。绳子的长度正好将她限制在艇内。正当她想大声呼救,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河岸边传了过来:“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听过吗?”

    “谁?!”吴梓朝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只看见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黑影坐在那里,黑影的前面还有两个巨大的方块。

    黑影并没有理会吴梓,而是将面前的两个方块打开,极有仪式感的从里面将一件件物品取出,并在缓慢的擦拭后,放置成一排。

    “只有鲜活的生命,才配得上这最洁净最神圣的器具。”黑影自言自语道。

    烟云散开,月亮露出了全脸。吴梓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个黑影的脸。可那却不是一张人脸。它像一条鱼,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似要迸将出来,嘴角拉到不可思议得宽,一排排三角状的牙齿上下交错,头上还插着几条尖细的毛刺,既突兀又让人胆寒。

    “你到底是谁!”吴梓怒吼道。

    黑影没有理会,而是缓缓坐了起来,左手右手各拖着一件物品向吴梓走去。物品与地面摩擦,发出了金属与木头的声音。虽然没几步,但吴梓却像经历了整个冬天。

    黑影终于走出了阴影,原来那是一张鱼脸面具。

    “我会在仪式开始前,宣布你的死亡程序。”鱼脸人毫无情感地说到。

    “你到底是谁!救命啊!”吴梓大声号叫着,。

    鱼脸人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口中像念咒语一般,完全沉浸在“死亡宣告仪式”当中。

    吴梓听着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抓狂了似的在艇上挣扎大叫,但四条绳子有如黑白无常,紧紧束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无法逃离。忽然,“咒语”停止了。吴梓只听到“嘣”的一声脆响,就感到头痛欲裂,眼前便陷入了一片死黑。

    02

    子美与正刚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中到大雨,没想到真下这么大。你开慢一点。”坐在副驾座位的王子美朝着老公吴正刚说道。

    吴正刚好像并没有听到王子美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前面就要到小丘山了,那里路不好走,你把安全带系紧一点。”

    “好。不过,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王子美一边调整着安全带一边说着。

    “嗯。”

    “就是小川高考志愿的事。”

    “门儿都没有!”还没等王子美说完,吴正刚双手用力拍着方向盘吼了起来。

    王子美没有再接话,她知道接话也是没有用的。她只是转过头,默默地望着那张如死水般的脸,流下了两行热泪。

    王子美是个大山里的孩子,她自己都不清楚父母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姑姑也从来没向她提起过。但王子美却一点不比那些爹妈健在的孩子差。不管是下地干活还是洗衣做饭,她都得心应手,唯独可惜的是因为没钱,从来没上过学,但村里人都说王子美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23岁的时候,王子美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虽然没条件穿衣打扮,但大家都能看出她是个稍加包装就能变成大美女的好胚子。那一年,王子美走出了大山,虽然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但她相信能吃苦的人总有机会。

    吴正刚与王子美是同龄人,只是吴正刚是正宗的水乡人家,从小就跟着父亲捕鱼抓鱼,身体健壮,水性也好,家庭条件也比王子美强,所以吴正刚的学业也就没有耽误,可以说里子面子都不差。那年,吴正刚大学刚毕业,来到A城找工作。但社会的现实远非他想象得那样简单,他四处碰壁,家里打来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可自尊心向来很强的他并不想依靠家里,他始终相信“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为此,他第一次过上了穷困潦倒的生活。

    那是一个暴雨天。更准确地说,应该是8月23日,因为这是王子美进城的那一天,也是她认识吴正刚的第一天。这天,已经一天没吃饭的吴正刚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买”些泡面回来。来到小卖部,吴正刚熟识地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一转身就抱出了一箱泡面。

    “老规矩,记账,月底还。”吴正刚笑嘻嘻地对老板说。

    还没等吴正刚说完,老板手中的计算器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报出了“五百九十点五”的声音。

    在吴正刚听来,每一个数字都是如此扎心,而且一个比一个扎得痛。顿时,吴正刚尴尬得只想挖个洞往里钻。

    “老板,有伞吗?”一道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划破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有。”老板和吴正刚同时回答,只是吴正刚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假笑。

    转过眼,吴正刚这才发现,刚来的这个女子一手捂着头顶上套着的蓝色塑料袋,一手拖着大红色的行李箱,并不入时的连衣裙底边还在嘀嘀嗒嗒的滴着水。再一细看,虽然雨水混乱了女子的头发,但她五官端正,身材匀称,在雨水的衬托下,滑稽的造型反倒显出了她素颜下的亭亭玉立。

    就这样,吴正刚认识了王子美,王子美遇到了吴正刚。两条似乎永远不会有交点的人生线在这一刻汇聚在了一起,从此变成了一条。

    20年来,两人结婚生子,工作创业,终于在婚后15年成功创立了在A城鼎鼎有名的吴氏企业,过上了令常人羡慕的生活。

    小车还在小丘山上的公路上行驶着。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车内的沉默也是一样,没有丝毫被打破的可能。王子美回忆着20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象着20年前的幸福与20年后的现在,她的泪水流得更多更快了。

    03

    车祸

    A城分为东城与西城。东城是主城,西城是老城。这座小丘山就正好夹在东西两城的中间。但是在A城人的眼里,小丘山并不友好。因为这座山就像背在A城身上的巨大负担,阻碍了A城的交通与发展。直到现在,小丘山周围一大片的地区都难以开发,成为了A城名副其实的“贫民区”。

    除了夹在两城之间的小丘山,还有一条河穿行而过。这条河名叫丘河,它的上游在西城,下游在东城。如果从上空俯视,就会发现丘河从西城的北侧绕着西城拐而向南,经小丘山的西侧向南流去,当河水来到小丘山南侧后,又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曲线继而向东汇去,直入东城。丘河水哺育了东西两城,所以当地人也将丘河称为母亲河。

    此时,吴正刚的车就行驶在这条由小丘山下山去往东城的路上,经过无数个盘山弯道,他们终于将在下一个弯道后完全绕出小丘山,与丘河贴身而行。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被雨滴打出了密集而巨大的声响,甚至连雨刮器都仿佛感到了疲惫,无力地摆动着。突然间,在车的正前方,一记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耀眼骇人,王子美显然吓了一跳,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啊”的一声。紧接着,伴着一声巨响,王子美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向左一推,身体飞也似的飘了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吴正刚的车在过弯的时候,逆向驶来一辆红色轿车,由于对方开着远光灯,并且占道行驶,吴正刚避之不及,向右急打方向,车的右前侧与护栏发生猛烈撞击,进而直冲进丘河湍急的水流中。由于小丘山一带本来就人烟稀少,加之极端天气,救援队数小时后才到达事故现场。由于水性较好,且车辆的主要撞击点发生在副驾驶一侧,吴正刚捡回了一条性命。据吴正刚后来自述及警方调查,吴正刚在水下逃生过程中,曾使用安全带割刀割断了主副驾驶的安全带,击碎了两侧的车窗玻璃,试图将妻子王子美一同救出,但终因自身体力不支且王子美水性较差,未能救起王子美。

    阳光终于将乌云炸开了口子,迸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经过5小时奋战,王子美及事故车辆被救援队打捞上岸,可王子美已无生命体征。看着压缩变形的车子与浑身惨白、骨骼错位的妻子,吴正刚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久久不肯离去。事后,警方及法院对事故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和审理,最终判定这起事故为交通肇事案件,红色轿车驾驶员负全部责任,除了支付巨额的赔偿外,还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

    判罚虽然结束了,赔偿款也到账了,但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没有人再看到吴正刚笑过。因为他知道,王子美永远也回不来了。

    04

    转机

    吴正刚与王子美有一个儿子,他也是吴正刚与王子美唯一的孩子。他的名字叫吴川,现在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虽说现在的吴川衣食无忧,更是吴氏企业的“太子”。但吴川的童年,其实是孤独的。由于父亲吴正刚一心忙着赚钱创业,陪伴吴川的时间屈指可数,吴川的童年记忆基本只有两样东西:王子美与书。一旦遇上王子美也抽不出时间的情况,吴川就是靠看书度过的。

    因此,吴川对父母的态度完全不同,与吴正刚的关系一直很僵。特别是吴川慢慢长大后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王子美在中间打圆场,吴川与吴正刚几乎一见面就得吵上一架。吴川偏爱母亲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母亲做的一道拿手好菜——水煮江团。吴川并不知道,这道菜其实是王子美从吴正刚那里“偷学”来的。

    出事前一天,正是吴川提出想吃水煮江团,吴正刚与王子美才赶往全城最好的河鲜店去买江团。没想到这一去,母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自那以后,吴川陷入了自责的深渊。他觉得如果不是他提出想吃江团,母亲就不会出这次事故。有时候,吴川甚至觉得这不应该是一起交通肇事,而是一起故意杀人,那个杀人凶手——就是自己。

    半年多来,由于董事长长期精神不振,吴氏企业的运营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看到消沉的父亲,吴川常常会想,虽说父亲当年侥幸逃生,但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才命悬一线。现在自己失去了母亲,但他也失去了妻子。如果自己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岂不是太残忍了。想通了这一节,吴川主动走近父亲,鼓励父亲,他与吴正刚多年的僵局终于破冰,慢慢融化开来。

    又是半年过后,或许是大家的鼓励起到了作用,吴正刚终于走出了阴霾,心情与工作状态都逐渐回暖。这天,吴正刚找到了吴川。

    “小川,今天爸想给你说个事儿。”一向高大的吴正刚,说话竟有些吞吐。

    “嗯。你说吧。”吴川一脸喜色。

    “我想给你找个后妈。”

    “这……”吴川故露难态。

    “我是这么考虑的,一方面爸也才40多岁,一方面,对你也……”

    “爸,行了。和你开玩笑的。我没意见。”吴川打断了吴正刚的话,笑嘻嘻地说。

    “是吗?那太好了”吴正刚笑开了花。

    吴正刚续弦这个事,就在这个轻松的氛围下解决了。其实,吴正刚对这件事想来已久。但一直怕吴川拒绝而未敢提起。今天,吴正刚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没想到吴川这么快就答应了。

    一个月后,吴正刚正式带回了一个女人,她叫吴梓。为了避免舆论影响,吴正刚私下与其办理了结婚手续,并没有大摆宴席。事隔一年多,三口之家的生活,又重新回归吴家。

    05

    调查

    凌晨2点,吴正刚依然没有睡。因为吴梓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吴川陪在吴正刚的身边,也没有睡。

    “我觉得还是报警吧。”吴川实在耐不住了。

    “不行”吴正刚口中说着不,心中却比谁都怕。

    “可吴姨真要是被……坐这干等有什么用?”

    “行了!我已经安排公司的人去找了。”吴正刚显然有些生气。

    吴梓来到吴家五年了,这么晚还没回家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五年来,吴梓对吴川很好。有时候,吴川甚至产生了吴梓就是王子美复活变来的错觉。

    阳光透过窗户,一点点地将屋子照得越来越亮。经过一宿的等待,吴梓依旧没有回家。父子二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发黑,一身疲态。显然,他们也一晚上没有睡。

    “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吴正刚顿时睁大了快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吴川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你好,请问是吴正刚家吗?”一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另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前面问道。

    “哦,是的。”吴川回答道。

    “我们是东城派出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带头的警察一边举着警官证一边说着。

    “好的,你们终于来了。请进。”吴川一边接着话,一边将警察领进了屋。

    吴正刚的期望被打破了,兴奋在那一瞬间转化成了愤怒。

    “谁叫你们来的,出去!”

    “是我报的警。”吴川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哎,算了。”吴正刚对着吴川无奈地说完,又朝刚进来的警察说道,“你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

    “不行。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请你们帮帮我们。”吴川说话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求。

    “吴川!”吴正刚似乎把他所剩不多的气力都用在这两个字上。

    “我的吴姨失踪了,请你们帮帮我们。”吴川没有理睬吴正刚,继续向警察说道。

    “先生,我希望我们能帮到你。”带头的警察向吴正刚说道。

    “好吧。但丑话说在前面。不要任何外人及媒体参与进来。一旦公司的业绩受到了外界的影响,你们可承担不起。”吴正刚显然是妥协了。

    在警官证上,吴川清晰地看到带头的这名警察名叫刘卜,是东城派出所的一名一级警员。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吴正刚有意避开了吴梓的身世,只谈到吴梓失踪的大致时间,吴梓的习惯和最近的状态等无关痛痒的信息。显然,根据这些情况,在一无绑匪来电,二无不明尸体报案,三无明显线索的情况下,刘卜只能让他们暂时再继续等待一下,一是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二是等他们回去调取监控,看是否能找到吴梓的踪迹。走之前,刘卜将联系电话留给了他们,然后就离开了。

    06

    方嫂

    刘卜回到派出所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他打开手机,发现号码并不熟悉,想了想,还是接了,只是习惯性地在电话接通后保持沉默,等对方先说话。

    “刘警官你好。我是吴川。”

    “哦!是你啊。有什么新发现吗?”刘卜感到有些吃惊。

    “你能到丘河人家来吗?我需要当面和你说。”

    “好。你等我,一会就到。”

    这家丘河人家是一家咖啡厅,在东城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所以大家都很熟悉。十五分钟后,刘卜在咖啡厅见到了吴川。

    “有什么新情况吗?”刘卜一边拉椅子一边问。

    “新情况倒没有,但我想我能提供你们一些新方向。”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实际上,我爸是反对报警的。虽然他面上说害怕影响公司,但我总感觉他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是的。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自己不方便直接参与调查。这里有一个电话,你可以找她问问,说不定有帮助。”

    “这是?”

    “这是方嫂的电话。”

    “方嫂?”

    “忘了告诉你。方嫂是我们家的保姆。在我爸创业成功后,因为经常没时间照顾我,就请了方嫂到家里帮忙。但不知道为什么,方嫂在吴姨来后不久就被爸爸辞退了。当时我还奇怪,方嫂为人好,干活也勤快,为什么说退就退了呢。不知道我的直觉对不对,但我总认为这里面有线索。”

    “原来是这样。好,我会重视你提供的这些信息的。”

    刘卜是个上岗没多久的年轻警察。当初在刚跨入警校大门的时候,刘卜可是怀着对人民警察的崇敬和报效祖国的理想而去的。但当他被安排在东城派出所后,每天基本都从事着打杂性的工作,跟他当年的理想可谓天差地别。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让他一度怀疑这个神圣的职业只是在混饭吃。这次,好不容易所里人手不够,才让他调查吴正刚的案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失踪案。他对自己说: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离开咖啡店后,刘卜没有直接回所里。虽然吴正刚警告过,不要让任何人参与进来,但刘卜还是准备冒个险。他在附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并拨通了吴川给他的号码。电话在响了三声后,接通了。

    “喂,你好。”电话那头发出了声音。

    “您好,对不起。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不过……我是警察。”刘卜结结巴巴地说。

    “请问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询问道。

    “您是方嫂吗?”刘卜终于找回了头绪。

    “是啊。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有耐心。

    “我想找您了解一下关于吴梓女士的事。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登门造访。”

    “啊,吴梓女士啊。按理我不应该随便讲别人的事。但如果是警察的话,我也不能拒绝。”

    刘卜按照方嫂提供的地点,找到了方嫂的住所。在出示了证件后,刘卜开门见山地开始了与方嫂的谈话。

    “实不相瞒,吴梓女士失踪了。”刘卜一边问一边拿出了纸笔。

    “怎么会这样?在我的印象里,吴梓女士可是个温柔美丽的好人啊。”

    “您在吴家待了多长时间?”

    “五六年吧。我记得大概在小川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到吴家了。那时候吴氏企业刚创立不久,能到这样的家庭当保姆,我一直觉得很幸运。”

    “照这么算,您是在小川十九岁左右的时候离开了吴家?”

    “是的。当时小川正好在读大一,由于那起事故,整个吴家每天都处在悲伤当中。”

    “你是说那场交通事故?”

    “是的。王夫人这么好的人,就这样离开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难过啊”方嫂一边说着,一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很抱歉,让您想起了伤心的事。您可以再说说您为什么离开吴家吗?”

    “说来惭愧,事故发生一年多以后。吴先生好像终于走出了低谷。整个吴家的氛围也好了起来。后来先生续了弦,小川上了大学。一切都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只是有一天,吴先生突然把我叫了过去。问我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我也很奇怪先生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句话。我只能说什么也没听到。没想到第二天,吴先生就告诉我说不需要我了。对此,我一直很自责,一定是因为我把他最喜欢的茶壶打破了,吴先生又不忍责骂我,才这样委婉地辞退了我。”说完,方嫂轻轻地叹了口气。

    “嗯,原来是这样。可再谈谈吴女士吗?”

    “吴女士的性格和为人都和王夫人很像。我想这也是吴先生为什么能和吴夫人在一起的原因吧。来到吴家后,吴夫人对我也好,对小川更好。王夫人遇难后,因为有了她,整个家都变得温馨快乐很多。”

    “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好,没考虑过小孩的问题吗?”

    “这可是他们的私事。我作为保姆也不应该了解。但是我知道吴夫人其实很想要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

    “有一次,趁吴先生不在家。吴夫人私下找到我。问我有没有治疗不孕的偏方。我们作为过来人,这些东西还是懂一些的。所以就介绍了一家老中医给她。也不知道吴夫人去看过没有,反正到我离开吴家,也还是没有喜讯。他们后来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嗯,您的信息对我帮助很大。今天就到这儿吧。非常感谢您,给您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和方嫂简单的告别后,刘卜走出了房门。

    07

    线索一

    出门后,刘卜打开手中的笔记,重新梳理了一遍刚才的谈话。从方嫂的回忆里,他总结出两条线索。他有一种直觉,这两条线索就是解开吴梓失踪案的关键钥匙。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刘卜来到了交警大队。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查阅5年前那起交通事故的卷宗。

    毕竟是一个大系统的兄弟单位,调卷宗的过程比他想象得简单多了。没一会,那本被尘卦五年的案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

    刘卜一边看一边搜索着疑点。首先,这是一起交通肇事案件。肇事者是一名女司机,名叫师善笑,职业是自由歌手,此前在一家名叫“丽君声”的酒吧卖唱。死者名叫王子美,是吴氏企业董事长吴正刚的妻子。事故发生的经过与刘卜之前了解的并无二致。但里面有个数据引起了刘卜的注意,那就是赔偿款。卷宗上记载着,因双方达成和解协议,且肇事者已完成98万元赔偿支付,法院最终做出了判处师善笑有期徒刑1年的决定。

    “98万元?”刘卜自言自语道。

    在刘卜心里,98万元当然是一笔巨款。按照年薪20万的收入来计算,也要不吃不喝5年才能存下来。而且师善笑只是个酒吧里的自由歌手,难道真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难道说有什么外力在支持她?

    刘卜将问题暂时放在脑袋里,继续翻看卷宗。当看到办案人员签名一栏时,一个人名再次引起了刘卜的注意。

    合上卷宗,刘卜径直来到了交警大队大队长何守仁的办公室。

    “请进。”一个混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大队长您好,我是东城派出所的警员刘卜。”

    “听说今天有人调阅了丘河交通肇事案的卷宗,不会就是你吧?”何守仁笑着说。

    “是的。最近因为我们接到了一个小案子,调查到了一些线索正好与那起事故可能有关系,就过来看看。”

    “有什么疑点吗?”

    “目前我只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那么大的赔偿金额,肇事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清?你们当时有调查过吗?哦,对了。我是因为看到卷宗里办案人员签名一栏中有您的名字,才知道您当年也参与了这起案子,所以就冒昧造访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大家都是人民警察,为人民办实事,这是我们的职责嘛。”何守仁接着说,“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当时与刑侦的同志调查过,肇事者的银行卡不存在短期内巨额转账、贷款等记录。况且就算有,只要不违法,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一个酒吧歌手,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我始终觉得有疑点。”

    “疑点不疑点已经不重要了,5年前的案子,早已盖棺定论了。年轻人,还是务实点吧。”何守仁再次笑着说。

    带着些许气馁,刘卜道谢后离开了何守仁的办公室。

    08

    线索二

    又过了一天,刘卜带着他的第二条线索,来到了一家中医诊所。这家诊所的位置比较偏,铺面也很小,如果不是常客,还以为这家诊所的医生是个江湖骗子。

    刘卜走进诊所,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诊所里面的场景与诊所外的装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里面排上了长长的队,他看到有坐着等的,有站着等的,甚至还有抱着婴儿等的,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女性。刘卜的进入让里面的人都转过头来。刘卜只好一边尴尬地笑,一边快速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诊所似乎到了快要关门的时间,女人们终于走得一个不剩了。刘卜赶紧走到医生跟前。

    “你也是来看病的?”戴着老花镜的女医生问道。

    “不是。我是警察……”女医生打断了刘卜的话。

    “那是来给你的老婆问诊的?”女医生扶了扶眼镜。

    “不是。我是警察,是来调查案子的。”刘卜终于说完了他的来意。

    “哦,什么案子?我一个医生能帮什么忙?”

    “我想查一下在你们诊所就诊过的病人的病历。”

    “开什么玩笑,像我们这种小诊所,哪个会有病人病历啊?”

    听到这个回答,刘卜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居然都忘记考虑了。看来又白跑一趟。

    “但是,作为一家有医德的诊所,我们对每位病人都做了登记,尽管不如病历那样详细正规,但也算有据可查。”刘卜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你知道你要找的病人是哪天来的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查案,你是来白嫖的吗?”

    刘卜听到这话,脸一瞬间就红了。

    “真伤脑筋,那你就全拿走吧。为了配合你们这些警察,我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些记录都是手写的,可能有点多有点乱,但愿能帮得上忙。”

    “真是非常感谢。看完一定准时还回来。”说完,刘卜离开了诊所。

    虽然工作量巨大,并且从这些纸张中还不一定能发现什么。但总算是有点小收获了。刘卜兴奋地提着这些“战利品”,几乎是跑着上了楼。

    回到家中,刘卜打开台灯,一张一张得翻看起诊所的病人登记。其中一些纸张已经看不清楚,有的已经被揉成了一团,有的被撕成了几片,还有的根本就没写一个字。看着看着,刘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夜晚的风透过窗户,拂动窗帘左右飘动。一阵凉风袭来,书桌上的纸张散乱一地。刘卜被这阵风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满屋混乱的场面,气得他产生了一种想一把火烧掉这一片狼藉的想法。可转头一想,这些纸张还得还给医生,也就继续坐回椅子,重新一张张地翻看起来。此时,他随手拿了一张纸条,定睛一看,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刘卜瞬间穿好了衣服,飞奔出去。

    09

    丘河对话

    何守仁躺在床上,看着睡得安稳的妻子,感受着温暖的被窝,他的心中是满足的。回想穿上警服的十多年,他从稚嫩的警校学员一步步成长为交警大队的一把手,这一路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想做警察的,谁不是怀着对警察这个神圣职业的崇敬而去的。毕业过后,谁又不是怀着一颗拳拳报国志而来的。可在很多时候,现实又告诉他,没有话语权就没有作为权。换句话说,光有崇敬是不可能实现理想的。

    “当你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你又怎么去改变社会呢?”何守仁像是对远方的某个人说着。

    “嗡嗡……嗡嗡。”何守仁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何守仁一看电话,他知道,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何大队,非常抱歉这么晚打电话。但我有重要线索,能不能请您到丘河的案发地这边来一趟。”

    何守仁答应了一声“嗯”,悄悄地在妻子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就走出了房门。

    丘河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流动的丘河水“丝丝”地流淌着。刘卜站在公路的街沿上,手搭着早已加粗加高的铁护栏,静静地俯看着丘河。向左望去,他看见远处一个红点突然变得又红又亮,然后又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何守仁来了。

    “说吧。”何守仁走到离刘卜还有两三步的地方,也用手扶着护栏。

    “我今晚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是关于吴正刚后妻的。”

    “什么线索?”何守仁一如既往地沉稳。

    “师善笑”刘卜的语速很慢,说完看了看何守仁的脸,没有表情。

    “就是”刘卜的语速更慢了,何守仁仍然没有表情。

    “吴梓”何守仁的脸没有变化,但刘卜注意到他的眼睛在那一瞬张得更大了。

    “也就是说”刘卜接着说道,“当年导致王子美遇难的肇事司机,就是吴正刚的现妻。”

    “那又怎么样?”何守仁终于说话了。

    “你不觉得这件案子很可能不是一起交通肇事案,而是一起谋杀案?”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刘卜刻意一字一顿。

    “说吧,想知道什么。”何守仁没有回答刘卜的话。

    “我想知道,当年事故的真相。”

    “实话给你说了吧。今晚我能出来,就是压上了我作为警察的最后尊严。”

    “什么意思?”刘卜完全没听懂。

    “当年,我和你一样,还只是一名小小的警员。以调查组成员的身份对打捞上来的事故车进行了检查。调查的结果与卷宗里写的基本一致。但有一点,我提出了疑问。”

    “安全带?”

    “很接近。但不是。而是安全带卡扣。”

    “卡扣?”

    “因为安全带被割断了,调查人员基本都会认为吴正刚与王子美拥有同等的逃生机会。但我发现副驾驶的卡扣是卡死的,完全无法取下来。”

    “也就是说,吴正刚很有可能只割断了自己的安全带,等王子美快不行了,才割开王子美的安全带,导致王子美溺亡。”刘卜推理道。

    “不,我想他应该只割断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就浮出了水面。等他判断王子美已经溺亡后,再潜下水去,割断了副驾驶的安全带。要知道,这对一个水性极好的人来说很简单。”

    “也就是说,安全带是分两次来割断的。”刘卜恍然大悟。

    “但这只是我当时的推测,后来我向刑侦调查组的小组长通报了这个情况。他却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安全带卡扣卡死,很有可能是因为撞击所致,还教育我说交警组的不要插手刑侦组的事。看吧,这就是小警员。所以我只能作罢。”

    “可是……”刘卜把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懂这种感受。

    “当你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你又怎么去改变社会呢?”何付仁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还在床上时的那句话。

    “你说什么?”刘卜好像没听清。

    “没什么。对了,当时的那个刑侦警察,叫周正。”说完,何守仁点燃了一根烟,转身走去。

    刘卜一个人站在丘河边,他注视着新出现的那个红点,一亮一暗的,慢慢远去,直到消失。

    10

    祭品

    周正怒气冲冲地从办公室出来,经过门岗时,门卫忙给他敬了个礼。周正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死死地盯住他,一动不动,就像猛虎盯着猎物。门卫大气也不敢喘,眼神自然地低了下去,然后听到耳边轻轻的传来一句“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给我把门看好”,待他再抬起眼,周正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

    周正是东城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瘦而精,凶而辣,严而毒是大家对他的评价。正是因为这种作风,很多难案要案到他手上都快速侦破。所以,他的职业生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就在刚才,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周正一看就知道是公用电话,只是对方的说话声让他捉摸不清对方的年龄与身份。但当他听到“五年前的帮凶”几个字眼时,周正习惯性的瞪大了双眼,握紧了双拳,站得又高又直,真如恶虎之将出,鹰鹫之振翅,挂断电话后,周正提着枪便冲了出来。

    刘卜从丘河回到家中,一夜没睡着。到底是谁拐走了吴梓,吴正刚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如果说他真是为了与师善笑在一起,那又关方嫂什么事,周正在里面又是什么角色……无数个问题与解释在他的头脑中交织碰撞,但他始终没有找到一种解释,能够将所有的问题通通串联在一起。

    时间就这样一秒秒流逝,阳光再一次降临刘卜的书桌,可刘卜还在推导自己的假想。也许是他真的累了,也许他认为休息一下灵感就来了,也许他是真的想不动了。无论如何,刘卜离开了书桌,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今晚的夜很深很沉,但周正没有一丝的害怕。到达丘河后,他敏捷地找到并藏身于丘山上一处视野开阔但又极其隐蔽的地方。他拿出武器,轻轻地把子弹推进了枪膛。在他的视野里,目光所到之处都被黑暗笼罩,没有声音,更没有人,只有月光的倒影在水中不停地抖动,凄冷的夜风呼呼作响,流动的丘河水似乎比看上去更凉。远处,河边的一艘橡皮艇在水流的作用下摇曳着。

    观察并确认安全后,周正把枪握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走下丘山,跳过护栏,来到岸边。他每一秒都保持着清醒,他很清楚,如果要藏身,唯一可能的就是在这艘艇里。周正屏住呼吸,慢慢地向小艇靠近。当离艇还有大约十米——这是手枪射击的最佳距离,周正大喝一声:“出来!”

    可艇内没有任何动静,周正又往前走了两步,正当他准备再喊时,脚下突然一滑,全身一紧,一口冰冷的河水从他的嘴倒灌进他的肺。

    此时,一道黑影从河水里缓缓浮出水面。月光下,隐约可见这个黑影的头戴着一个面具,面具上画着的是一张可怖的鱼脸。

    鱼脸人爬上橡皮艇,手中的绳头被他来回拉扯着。周正就这样被上提下拽,一边呛着水一边大声咳嗽。看着周正痛苦的样子,鱼脸人满意地将拉绳固定在艇上,周正这才勉强露出一个头的空间。咳嗽之余,周正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不停地用双手在水下四处摸索,他发现绑住他的是一张用极细的线做成的网,难怪刚才踩在上面也丝毫没有发觉,但他的目标并不是网,而是枪。但遗憾的是,他的枪不见了。

    当刘卜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刘卜连饭都没吃就匆匆出了门,他决定再到吴家去一趟。

    刘卜来到吴家大宅外,发现大门紧紧地锁着。于是他按下了门铃,可门铃也没人应答。他向内宅望去,看到楼上的窗户却并没有关,窗帘在风的作用下已经飘到了窗户外面。正当刘卜感到奇怪,为什么大门紧锁但窗户却大开着。一张纸片状的东西从楼上的窗户飘了出来。借着夜色,刘卜顺着纸张飞动的方向追了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既年轻又漂亮,细长的双手上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不用说,刘卜一眼就认出了王子美与吴川。刘卜顺手将照片翻到了背面,让刘卜惊出冷汗的是,照片的背面沾满了鲜血,鲜血的下面隐隐约约地写着什么。刘卜赶紧用手擦干了血渍,一行文字出现了:他们将在母亲河里成为母亲永世的祭品。

    刘卜发了疯似的朝丘河跑去,他不知道是否赶得及,但他相信,这是唯一的选择。

    “你是在找这个吗?”鱼脸人晃了晃手中的枪。

    “你是谁!”周正一边咳嗽一边说。

    “死了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是谁,确实很悲哀啊。”说完,鱼脸人缓慢地蹲了下来,用鱼脸顶着周正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错吗!”

    “世上没有对错,成王败寇罢了。”周正的声音有些颤抖。

    “到死还这么嘴硬,先看看这个吧。”说完,鱼脸人拉起了河岸边的一条绳子。

    在鱼脸人的拉动下,河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升了起来。从上往下看,阴影在不断的拉动下越显越大。“哗啦”一声,一张大网包裹着什么东西露出了水面。鱼脸人将其拖到了岸上,周正定睛一看,胃部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了上来。

    这是一具死尸,全身已经泡得发白,整个身体被一张铁网紧紧勒住,在胸口到腹部的位置,隐约可见一条长长的切口,腰腹部好像填充着什么,被撑得异常宽大。再往上一看,无所畏惧的周正心中打了个冷颤。这个尸体属于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吴正刚。

    “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你是最后一个。”鱼脸人毫无情感地说道。

    周正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鱼脸人再次走到岸边,捡起另外两个绳头开始拉动。

    “吴川!你是吴川!”周正突然对着鱼脸人大叫道。

    鱼脸人听到声音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拉绳。“哗”,两个大箱同时浮出了水面。鱼脸人将箱子拖上岸,一个一个打开,极其熟练地将里面的物品一件件取出、擦干再摆成一排。

    周正仔细一看,发现地上从左往右依次摆放着棒球棒、镰刀、铁网和几大块磁铁。

    “你看,他像不像一条人鱼?”鱼脸人指着吴正刚的尸体说道。

    周正没有回答,只是瞪圆了双眼,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听好了,下面开始死亡宣告仪式”鱼脸人严肃地说道。

    “首先,为了避免你乱动,我会像河鲜店老板一样,用球棒击碎你的头。然后再用这把镰刀插入你的胸,向下一拉,掏出另人恶心的脏器,装去喂狗。再把我精心准备的‘定海神针’,也就是你看到的磁铁,装进你的腹部。最后,用这些铁网将你的身体绞得死死的。看,一条人鱼就制作完成了。”

    周正听到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一切,心中的恐惧终于破土而出。

    “吴川!你混蛋!你敢……”周正口不择言,什么脏话粗话都骂了出来。

    鱼脸人笑笑说:“这样才好,只有恐惧达到极致的‘人鱼’才是最鲜美的,才最适合当母亲的祭品。尽情恐惧吧!”

    握着棒球棒的鱼脸人终于来到了周正身边,他最后说道:“看到对面的那三根铁管了吗,那就是你的新家,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今天也要完成了。你们将永驻河底,守着我的母亲,成为永世的祭品。”说完,鱼脸人脱掉了面具,抬起了头,露出了满面泪花的脸。

    他将棒球棒高高举起。

    11

    尾声

    刘卜赶到丘河边的时候,正是周正落水的时候。他知道他终于赶上了。看到周正身处险境,刘卜差点就冲了下去。但警察的理智在那一瞬闪过他的头脑,他知道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暴露自己,而是做好应急准备,同时收集证据。于是刘卜拿出武器,将子弹拉上膛,然后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功能。

    可惜手机在夜暗条件的摄影质量非常差,好在周围十分安静,声音信息能够完全清楚地被记录下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刘卜不止一次的感到战栗。特别是周正大叫“吴川”的时候,虽然刘卜已经猜到了凶手就是吴川,但心中还是不免一颤。看着吴川一步步靠近河边,刘卜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就要到了。他将手机轻轻放在栏杆上,悄悄地翻过了栏杆,一点一点地向河边走去。

    周正闭上了眼,他知道一切的挣扎都已无济于事。所有的汗水、梦想、功绩、委屈以及邪恶都将在今晚随着他一起消失在夜色里。这一刻,他甚至在等待死亡。那一秒,他看见球棒极速地向他挥来。只听“嘣”的一声,他的脑袋并没有开花,他没有死,而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发出“哗啦”的响声。他回头一看,一头血迹的吴川重重地栽倒在水洼里,鲜血将河岸边的草地染成了黑色。不远处,刘卜握着手枪,保持着据枪的姿势。

    医疗、救援、警察等多支队伍在一小时后到达了现场。周正因涉嫌职务犯罪正在接受调查,吴梓(师善笑)的尸体在河岸边的铁管道下被找到,只是已经腐烂得不成形状。吴正刚与吴川的尸体被运走后正在接受尸检。五年前的交通肇事案被彻底推翻,重新被确定为刑事案件进行调查重审。刘卜终于在这次案件中崭露头角,收获了荣誉与成功。

    只有王子美的灵魂永沉河底,再也回不来了。

    12

    吴川的自白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用贫穷来形容。我的父亲对我的关心很少,是个工作狂,但我知道,他只是想改变这个家庭。不过要感谢父亲的是,他将他精通的泳技全数传授给了我,让我从小就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我的母亲则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性,持家勤俭,相夫教子。肚子饿找母亲,有困难找母亲,有话说还是找母亲,这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条定律。所以总体来说,父母对我的爱,父亲占两成,母亲占八成。

    我13岁那年,父亲终于创业成功了,这是一家主营给水管道的制造公司,被当地人简称为吴氏企业,我也因此一跃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从那时起,父亲便更少回家了,要么喝得大醉,要么夜不归宿。但我从未听到母亲抱怨过哪怕一句话。反倒是父亲对母亲的指责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还说很难听的话。也是这年,方嫂来到我家。在我的记忆里,方嫂是个对人恭恭敬敬而且永远不会感觉到累的人。无论大小事务,几乎随叫随到,按时按点完成。父亲就是看重了这点,所以才让方嫂一直在我家做了下来。

    18岁时,我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看着我学习压力大,成天忧心忡忡,母亲就变着花样鼓励我,逗我开心。最明显的就是每周都要给我安排一次我最爱的江团宴。所谓江团宴,就是将江团用不同的烹饪手法,做成各式菜肴,自成一桌的专席。实际上,我喜欢江团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刺少肉嫩,而是因为小时候回父亲老家捕鱼,有一只江团的背鳍扎到了我的手,那感觉可以说是剧痛无比,感觉像整个伤口都燃烧起来了一样。从那时起,我才发誓要吃尽天下江团。可我永远也想不到,也是因为这江团,为我撑起一片天的那个人消失了,我的天似乎在那一瞬崩塌了。

    母亲死后,我感到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吃江团,母亲又怎会在大雨天出门,又怎会遇上那次事故。我无数次地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母亲的重生,但这又怎么可能。在极度的悲伤中,看到父亲的沮丧与痛苦,我突然感到特别理解父亲。我知道,母亲走后,父亲需要我,我也只能将对母亲的依赖转到我父亲身上。在那以后,我与父亲的关系逐步回到正轨。

    对于我报考大学专业的问题,我与父亲一直存在着分歧。因为从小喜欢看书的缘故,我想专攻文学。但在父亲的重压之下,我妥协了,报考了与吴氏企业直接相关的给排水专业。这或许就是报应吧,当时我不曾想到,这个专业竟然对我最后的计划产生了决定性的帮助。

    19岁,经过一年的消沉,在大家的帮助下,我与父亲终于再次正视生活。父亲也在那一年找到了新的伴侣。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新的伴侣竟然就是当年那场车祸的肇事司机。她与我的父亲最早是在一家名叫“丽君声”的酒吧里认识的,那时的母亲还健在。没有人知道,我的父亲从那时起就已经背叛了母亲。

    那是大一暑假的最后一天,我坐车返回学校,可走到半路才发现那张一直保存在我钱包里的照片忘记带了。于是我决定掉头回家。进门走到院子里,方嫂正在修剪草坪,我怕方嫂受不住夏天的炙热,还劝她先进屋休息,等太阳下山了再剪。方嫂却说这是我父亲特意安排的。说实话,当时还挺心疼方嫂。进屋后,我很快找到了照片并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我的钱包。正当我要下楼的时候,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是父亲与吴梓做爱的声音。作为成年人的我,其实对这些已经不再避讳。但过后从里面传出来的对话,却让我感到愤怒,甚至起了杀心!在激动之下,我赶忙往楼下跑去,可能是跑得太快,居然撞倒了桌边的茶壶。我想,父亲一定以为是方嫂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天就把方嫂辞退了。

    为了和师善笑在一起,父亲以钱财开路,首先搞定了刑侦队的警察周正,又与师善笑策划了一出交通肇事案,在出事后又将师善笑的身份信息抹除,改名吴梓。这一切的一切,为的就是用意外的方式杀掉我的母亲!那些赔偿款,其实是父亲在多年前就按月一点一点地打在了师善笑的账户内。父亲居然想到了用自己的钱赔偿给自己的办法。由此可见,父亲的心已经完全被邪恶霸占了。而师善笑,一个竟愿意用坐牢的代价来换取与父亲结合的女人,我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是个疯子。

    动了杀心的我其实当时只想杀掉师善笑一个人。所以,当初我只是绑架了她,将她藏进了一条废弃多年的给水管道里。这也是为什么警察一直找不到她,而我又有不在场证明的原因。所以我故意报了警,目的就是想让警察复查当年的案子,逼迫父亲去自首,实现自我的救赎。谁知父亲竟这么沉得住气。无奈之下,我只好引导那个叫刘卜的警察去查案。谁又想得到,他的效率真的是出奇得低。我实在等不及了,找了一个晚上杀掉了师善笑,并把她做成了“陵鱼”。

    然后,我决定当面与父亲对峙。那天,父亲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之后,惊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照片,告诉他母亲对我有多么得重要。但父亲依旧不知悔改,还说他和母亲是真爱,与师善笑也是真爱,只是爱的感觉不一样之类的话。听到这些,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气之下,把父亲也做成了“陵鱼”。

    说到陵鱼,其实是我在看书的时候,偶然从《山海经》中看到的。原文讲: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说的就是有一种有人头,有手脚,但是长着鱼的身躯的怪物。我一直在想,如何将他们做成永世的祭品,让他们能一直守着母亲。这时回想起书中的陵鱼与学到的给水专业知识就派上了大用场。这才想到把他们做成“陵鱼”,用磁铁吸到水下管道上的办法。

    可惜的是,我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因为周正没死。当子弹穿过我头颅的那一刹,母亲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和蔼的脸庞没有哭泣,反而是对我一笑。再见到母亲的笑是我脑子里出现的最后一张画面。随后,我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鱼,游进了丘河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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