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幕上挂着几颗星子,忽明忽暗,铭城街道上偶尔传出几声犬吠,随后便彻底陷入死寂。
太医院院使沈仲刚从寒亲王王府出来,趁着月色匆匆赶往皇宫。
御书房内,萧铭神色黯然,似在批阅手中的奏折,又似在深思什么,一双鹰眼已盯着桌案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仲快步驱近,行了一礼,头顶已传来萧铭沉稳的问话。
“怎么样了?”
沈仲不敢马虎,躬身低低回话,“回皇上,微臣已给王爷处理过伤口,全身上下十多处伤数以右肩损伤最为严重,肩胛骨断裂,经脉也受了损,依微臣之见,恐怕很长时间都受不了重力。王爷他……”
“多长时间能恢复?”皇帝似乎不耐烦听他的唠叨。
沈仲愣了一秒,不明白皇帝突然变脸是因何事,忙回话道,“至少也得修养一个月。”眼睛忽然又看见皇帝微皱眉头,神色似极为不悦,又忙补充了一句,“如果多加调养,不出十天半个月也能恢复。”
说完后才发现皇帝脸色更黑了,那双鹰眼死死盯着自己,不由一怔,脸上虚汗涔涔,“皇上……”
“哼……”头顶一声轻喝,皇帝已从红木桌后起身,金丝蟒鞋踱至他跟前。
语声冷厉,“沈太医医术高明,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常年伴君身侧自认为已摸透了皇帝的一些脾性的沈仲,此时此刻急得满身大汗,脑海里一遍遍回想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怎么惹怒了圣颜。
下一秒皇帝的声音让他瞬间失了言语,如雷击一般动荡不得。
“朕要他这辈子都好不了。”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砸的沈仲天灵盖嗡嗡作响,因惊诧而瞪大的眼睛半晌没有聚焦。
呐呐自语,“皇上,微臣……微臣不明白。”
金丝蟒鞋从他跟前消失,带着不急不缓地冷笑,“你听到了什么就是什么,堂堂太医院院使,难道连几味药都配不出来?”
“微臣……”
沈仲彻底失语,眼睛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惶恐,但他不敢质疑皇帝的决策只能胡乱点头,“是,微臣……微臣明白。”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刚站起身,忽听得殿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脚力很大似是十分急切,微微凛神,不敢再做停留,立即出了内殿。因太过慌张,退出去时竟差点与进门的赵忠德撞个满怀,“赵公公!”
赵忠德神色焦急,心里藏着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匆匆问了一声,“原来是沈太医。”边说边往里走去。
一直等到沈仲的脚步声离开,赵忠德才快步进了内殿。
萧铭逆了他一眼,已恢复一贯的威严,“什么事那么慌慌张张的?”
“皇上恕罪。”赵忠德御前当差几十年自然摸透了皇帝的脾气,知他此刻心情不好,也不敢啰嗦。
“是刑部出事了。”
三更天的钟声刚刚响过,刑部侍郎赵正站在玄城门外,一个劲地往里张望,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和焦灼。
一炷香之前,他正在府中酣睡,巡检司刘建突然敲开了侍郎府的大门,还没等他出声斥责,那边一句话立即驱散了他所有瞌睡。
“赵大人,齐鸿在牢房里出事了。”
他震惊之余明显不信又随他回了天牢,去到之前关押齐鸿的那间牢房,刚跨进去的脚步生生被梁上高悬的人影钉在原地动不了半分。
老脸苍白无色,心口一阵阵的恐慌提醒他得赶快进宫禀报。所以他让刘建看守齐鸿的尸体,自己拼了命跑来皇宫,好巧不巧,正赶上巡城换防的时间,要不然他还得等早朝才能见到皇上。
“说吧,急匆匆赶来到底是何事?”
萧铭一整夜都在批阅奏折,解决了萧庭寒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舒缓紧绷的神经,眼前又来了一个麻烦。
赵正连声告罪,直直跪了下去,“皇上,是齐都尉……不,是齐鸿……他突然暴毙牢中,微臣不得不进宫面圣……”
“什么?”
桌上奏折散了一地,原本不耐的神情顷刻间变了色。
“怎么回事?”
皇帝声音骤然一沉,赵正惶惑不安,“一炷香之前,看守天牢的巡检司突然敲开了微臣的府门,告知微臣齐鸿暴毙狱中。微臣不相信立即随他回牢房查看,发现齐鸿真的已经死透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呢?”
“微臣……微臣也不知……仵作验过尸了……初步断定齐鸿乃是自……自杀。”平日伶俐的口齿此刻就像打了结,怎么说都说不清。
夜风从微开的窗户涌进来,赵正一阵哆嗦。萧铭沉默了许久,鹰眼好似望着窗外又好像没有,御书房里更静了,就连远处树叶飒飒飘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齐鸿的尸首现在何处?”
“还在刑部大牢,微臣已命人单独将他隔开,派了专人看守。”
又是一阵沉默,正当赵正以为皇帝不会再开口时,又听他吩咐身后的人,“忠德,秘密宣召太子和六皇子进宫。”
心口倏地往下一沉,好似听了什么惊天秘闻,赵正身体哆嗦的更厉害了。
“赵大人,你先退下吧。”
终于得了赦令,赵正一刻也不敢做停留,立即从地上爬起,“是。”
现在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但就是这一个时辰里,谁也不知道皇帝密宣太子和六皇子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对皇帝说了什么。最后竟让一国皇帝答应给一个死囚以皇家礼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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