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题作业:云端
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山山里的云,云里的山
我有个亲戚,很远,如果不是他妻子去世,然后他又娶了下一任,那么我永远跟他不认识。
他是做皮革生意,是个成功的商人,为人斯文,毒舌,带着势利。剃着光头,尖尖小小的鹰钩鼻,倒棱着三角眼看人,像带着恨意盯着你。
他首任妻子去世了,不是正常死亡,过了几年,娶了我母亲的堂姐。
她死的很安静,在其他人眼里,这只是一个需要在公安局销户过程。如果豪华点,再办一场庞大的葬礼,向亲戚朋友确认她的死讯。
她死时,他没哭,应该觉得哭泣很不应该,只是安静的站在榕树下,望着远远的山。
逐渐,他的眉毛越来越低,像乌云一样。
下雨了,山里起了云,在云里几乎看不见山,只是白蒙蒙一片,逐渐他的脸越来越红。
“呵!”
他张大嘴,用力喘口气,悲伤慢慢涌上来,他用了想哭出来,却没办法。只能咳嗽,尝试挤压着自己肺部的空气,想让自己流出眼泪。
“咳咳,咳咳。”
他几乎每天都会写日记,像在跟她讲话一样,这是暗地里写的,他不想为此惹出麻烦。不过终究被发现了。
母亲的堂姐撕掉日记本,大声哭闹,静下来后,就坐在木凳上抹眼泪。他没讲话,蹲在地上,小心捡拾着碎纸,逐渐,好像他觉得很委屈,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肩膀,小声抽泣着。
母亲觉得这是一种出轨,外婆也拉着她,说着他的不是。
“如果你不能把她忘了的话,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越哭越大声,摇着头,鼻涕和眼泪糊满自己的脸,然后大声讲着听不懂的话。
“啪”
他整个人摔在地上,不复往日的斯文,哭声渐渐停止,然后是抽泣,一下,又一下,开始喘不上气。
榕树是她种的,在她没死的时候,如今已经很茂盛了,粗壮的根部撞出砖砌成的大地。在树底下,可以看见埋着她的那座山,山上永远泛着淡淡的雾气。
你永远是我心里的山,山里的云,云里的山。
山里永远有云,有时你看不到,可是它一直在。
他很喜欢吃一道菜,是用苦刺凉拌的,下海带,香菜和香油,进嘴又麻又苦。
最终他们还是没离婚,她也学会做凉拌苦刺。
每次母亲的堂姐做这道菜时,他都不会碰,反而推销让别人尝试。
在她死的时候,就下了场雨,不大,甚至称不上是雨,就像云朵一样,带着很足的水汽。
过了几年,坟包逐渐硬实,上面生满苦刺。
清明的时候,他都会带着日记本,日记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每天发生的事情,喜怒哀乐。他认真码整齐,然后一张接着一张,像转纸,投进火里。
青烟吹出纸灰,雪一样落在他头顶,逐渐凝成云。
君埋泥下泉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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