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茹和刘水结婚一年，上个月检查出怀孕了，婆婆整天把生孙子挂在嘴上。有时，肖茹也不愿搭理她，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愿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婆婆偏看不惯媳妇儿装聋作哑的样子，这天一早，刘水刚出家门，她就指着肖茹的肚子说：“你最好给我生个孙子，这样你也能母凭子贵，否则我绝不饶你。”
肖茹顿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气得脸色惨白，颤抖着身体吼道：“那要看你儿子下什么样的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说罢，她转身就走。
走在大街上，肖茹越想越气，自从嫁进刘家，婆婆总是鸡蛋里挑骨头。肖茹本想和刘水搬出去住，或建议婆婆搬出去，总是惹来一顿骂。刘水是个大孝子，父亲过世早，是母亲把他抚养大的，并且砸锅卖铁供他读完大学。每次肖茹提出让婆婆搬出去的时候，刘水态度生硬的挡回来：“闭嘴，你老公我能有今天，都是妈的功劳，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奉养她。”
肖茹爱刘水，自然以刘水为中心，以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可婆婆竟然得寸进尺，知道儿子护着她，居然明目张胆的欺负这个儿媳妇，简直不把她当碟菜。肖茹从包里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刘水打电话，刘水的电话倒是先打进来了：“妈那么大年纪了，你怎么能张口就骂她？妈要是被你气坏了，我跟你没完。”
看来是恶人先告状呗！肖茹深呼吸一下，扯着嗓子喊道：“你妈倚老卖老，她活该。”她愤愤的挂掉电话，一行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肖茹蹲在马路边，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她想不明白，刘水为什么总相信婆婆的话？甚至不给她解释的余地。难道在他心里婆婆才是最重要的人？莫非自己真的嫁错了人？当初父母的反对，朋友的劝告，她都没有当回事，义无反顾的嫁给一贫如洗的刘水。
肖茹高考落榜后，不愿再读书，父亲便盘下一个花店让她经营，花店的生意做的节节高升，她手里也有了一定的积蓄。同学聚会的时候，偶然遇到高中同学刘水，刘水笑称她现在是女老板了，可自己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穷书生。
肖茹脸上放着光泽，她笑嘻嘻的回击他，没关系，我愿意赞助书生，就当作你是我的潜力股吧！
刘水当即举杯表态，大恩不言谢，先干为敬。
没想到本是一句玩笑，却促成了一段姻缘。此后，刘水隔三差五的约肖茹，肖茹为了打发寂寞的时光，和他频繁约会。肖茹想，不论怎样，刘水还是个大学生呢！至少可以弥补她的缺憾。
那天是阴雨天，刘水在宾馆开了间房等肖茹，肖茹在花店简单收拾一下来到宾馆。一进门就被刘水紧紧地抱起扔到床上，两人顺理成章的滚了床单。可过后，刘水面露窘态，他吞吞吐吐的说：“每个月的生活费就能把人愁死，我这大学念的也够窝囊的。”肖茹二话没说，打开挎包，拿出一摞钱扔到床上，并且说：“我的男朋友一定要全方位体面。”刘水捧着她的脸颊，信誓旦旦的说：“茹，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肖茹歪着头说：“那要看你的表现。”
时间晃的够快，转眼间刘水大学毕业并分配了工作。刘水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来找肖茹商量结婚的事，肖茹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他了。她觉得自己的第一次已经奉献给了刘水，嫁他也是应该的，虽说刘水穷了点，但是钱是靠人挣出来的。她相信刘水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即使新房自己掏钱买也无所谓。
就这样肖茹把自己嫁出去了，嫁给这个三无的大学生。肖茹抹干眼泪来到花店，将这个月的账理清楚，然后带着钱来到父母家。她妈妈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心疼的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肖茹趴在她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将早晨的事重复了一遍。
她妈妈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那个婆婆说话比较直，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想要个孙子，也不是针对你。”
“妈，生男生女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啊！万一生女孩呢？我估计她能把我掐死。”肖茹颤抖一下身体，为自己话感到后怕。
“哎呀！傻闺女，别自己吓自己。孙女也是她刘家的骨肉。”肖茹听了妈妈的话，心里舒服多了。晚上吃过饭她才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婆婆扯着嗓子说：“刘水啊！这女人呐不管不行，俗话说打到的老婆，揉到的面，该管就要管，不能放纵她，不然真是没大没小了。”
肖茹哆嗦着手拧开房门，冲到婆婆面前，“你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什么居心？难道你就是被公公这样调教出来的。”刘水一把拽过她，“怎么和我妈说话呢？真是没教养。”
“去你妈的教养，你吃我的，喝我的，带个老拖油瓶在我家噌吃噌喝噌房间住，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肖茹指着他继续说道，“听好了，生男生女不是我说的算，也不是你妈说的算。还有，我不是你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你妈想要男孩，有种自己生。”
婆婆哀嚎一声，“你…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她脱下一只鞋上前抽打肖茹，肖茹一侧身，不慌不忙进了卧室。剩下扑空的婆婆哭天喊地。刘水冲进卧室，提起躺在床上的肖茹左右开弓，顿时，肖茹的脸颊肿起来了，她歇斯底里的喊：“王八蛋，我要跟你离婚，你和你妈生孩子去吧！”肖茹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委屈，今天竟被自己亲手挑选的老公欺负，她痛苦的闭住眼睛，绝望的泪水滚落下来。
肖茹的父母，闺蜜，前后都来开导她，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渐渐地，肖茹的气也消了，离婚的事也不再提起，她想，不管怎样，还是第一碗茶好喝。
十月怀胎，肖茹艰难的挺过来了，这天被推进产房。老公和婆婆，肖茹父母，都等在产房门外。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预告一个新生命诞生了。护士抱着婴儿推开产房的门，婆婆一个箭步冲上去，问：“男孩女孩？”护士笑着说：“恭喜，喜得千金。”婆婆挂满横肉的脸顿时拉下来，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刘水看一眼岳父母，转身追他妈去了。留下肖茹父母面面相觑。肖茹妈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一个星期后，肖茹抱着孩子回到家，等待她的是冰锅冷灶和乌烟瘴气。婆婆招呼楼下的大妈大爷在客厅打着麻将，烟味，麻将的碰撞声，搅得肖茹心烦气躁。肖茹妈进厨房准备午饭，婆婆见状，喊道：“那个亲家，多做几个菜啊！打完麻将就开饭。”肖茹妈没说话，肖茹从屋里出来，一把掀起台布，麻将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妈是伺候我的，不是伺候你的，想吃，自己动手。还有我需要安静，请你的麻友都给我出去。”她拉开家门，大爷大妈们灰溜溜的走了。
“肖茹，你成心让我丢人呗！生个赔钱货你凭什么理直气壮？”
“凭这是我家。”
“这个孙女我不认，哼！”
“不稀罕你认她，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认你这样的奶奶。”说罢，肖茹进屋给孩子换尿布。
婆婆气的牙根痒痒，今天这个仇她记在心底了。在每一天的愁眉苦脸中，肖茹已经做完月子，在家憋了一个月，她打算出去逛逛街，给孩子买点东西。走的时候，她交待刘水，“过一个小时就给孩子喂一次水，不然她容易上火。”刘水嗯一声，肖茹拿着包出门了。
刘水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妈啪一声把他的手机打落。“你就知道玩手机，还会干啥？你妈被你媳妇儿这样欺负，你也不管不问，你成心想让我早死呀？”
“妈，你明知道家里有做月子的人，干嘛还叫人打麻将？再说，肖茹的话也有道理，生男生女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事。女孩怎么了？她身体里淌着咱刘家的血液。妈，你就不要没事找事了。”刘水一番话把他妈震住了，果然还是向着他媳妇儿说话。
“好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现在成了多余的人，你们一家三口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我还是你的老拖油瓶，你们巴不得我快点死呢！”
刘水烦躁的抱着脑袋，想到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想到婆媳大战的时候，他心乱如麻。他站起来，丢下一句：“你随便吧！”夺门而出。
直到黄昏肖茹才回到家，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进屋就直奔卧室，她看见婴儿床上空空荡荡。女儿，女儿去哪里了？她又跑进婆婆的房间，也没人。她连忙给刘水打电话，“你把孩子抱出去了？她还这么小，快抱回来。”
刘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你莫名其妙说什么呢？孩子在家呀！妈看着呢！”
“刘水你这个混蛋，回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她气愤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来回踱步。可能婆婆把孩子抱出去串门了？她跑到楼下挨个敲门，可是人们都说没看见婆婆。
刘水这时也回来了，肖茹抓着他的衣领，吼道：“你妈把我女儿带去哪里了？快说，快说……”刘水慌了，他想起上午出门时说的那句“你随便吧！”当时老太太不哭不闹，只是怔怔的盯着他。想到这，刘水拉着肖茹就往外跑。
肖茹被他拉着跑险些摔倒，两个人穿过两条街，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也没看见婆婆。然后又跑到公园里，恰好今天星期天，公园里人很多。肖茹抓着一个小伙子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乡下老太太抱着婴儿？”对方摇摇头走开了。夫妻俩人把公园翻个底朝天也没看见婆婆，肖茹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喧嚣的街头车水马龙。肖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回家，一路上她没搭理刘水，她对他已经心死了。令她没想到的是婆婆居然坐在餐桌上吃着可口的饭菜，她冲回卧室，婴儿床依然空空如也。
肖茹夺下婆婆手里的筷子，质问：“我女儿呢？我女儿呢？”刘水也站到餐桌前，望着自己白发苍苍的母亲。
“你女儿那个赔钱货，我把她扔了。”婆婆慢条斯理的说，在肖茹听来，好像是扔掉一只小狗小猫似的。
“啊”肖茹大吼一声，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提起来，“你这个老不死的，老不要脸的货色，你把我女儿扔哪里了？说，否则我弄死你。”
“你弄死我吧！我儿子也想让我死，更何况是媳妇儿？死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婆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肖茹，她狠狠地踹她两脚，婆婆气喘吁吁的卧在地板上。
“扑通”一声，刘水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说：“妈，求求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上午我心情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不是要你去死，我错了，那可是我的亲骨肉啊！你想抱孙子，我和肖茹还能生二胎，求求你妈，快说孩子在哪里？我给您磕头了。”刘水连续磕了三个头，地板砖被他磕得咚咚响。
婆婆抬头望了一眼儿子，哽咽着说：“在郊区蔬菜队的枯井里。”肖茹想起来了，她曾经去那个蔬菜队买过花和蔬菜。
肖茹冲出家门拦下一辆车直奔郊区，她跌跌撞撞的下了车，又跌跌撞撞的跑到枯井前，突然她笑了，婴儿的啼哭声冲进她的耳膜。她趴在井沿上，又哭又笑。刘水也赶到了，他跳进井里把孩子抱在怀里。
女儿终于回到肖茹的怀抱，温暖了肖茹冰冷的心。两天后，肖茹拿着一纸离婚协议书放在刘水面前，“不要废话，痛快签字，我和你夫妻缘分已尽。女儿，房子，一切都是我的，带着你的老妈滚出我的家。”
刘水惊慌失措的说：“存款也有我的一份必须归我。”
“属于你的东西，只有你自己的一身皮囊，马上签字，否则我控告你妈谋杀亲孙女。”肖茹决绝的神态使刘水全身一颤。他拿起笔，颤抖着手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婆婆，那个叼妇，始终躲在屋里的角落。
肖茹拿着离婚协议书，走得既轻松又潇洒。这桩用钱买来的婚姻终于结束了，她如释重负。女人，没资本可以靠自己赚资本，知识不仅仅是一张文凭，一本毕业证，有时候，生活已经给你上了一堂人生文化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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