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背影

进入腊月后，雪又下了几场，气温骤降，冷的彻底。我想起来一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一个星期以前了。那几天天挺冷的，车里暖气开着，脸被暖风吹得还有些发烫。向车外望去，天黑了，全黑了。只有几盏路灯无依无靠的亮着，但依然有人在街上往来。

    到了博士小区岔路口，被红灯挡住的车流很长很长。透过车窗看见一辆停留的卡车，卡车拖斗后挡板开着，挡板上面摆放着塑料筐，框里装着柚子、甜桔等水果，路灯照的果皮很光亮，拖斗里则堆满了成箱的水果。旁边竖着放了十几根甘蔗，甘蔗顶部的根须在空中乱舞。半盖在卡车后斗上的帆布一直在风中大幅度的来回摇摆，像个欢快的舞者自在展现着自己的风采。卡车旁还有一位中年男人，看不清容貌，只看到口中点燃的香烟，忽亮忽暗。他站在车门前，有时往前走两步，看看自己的摊位有没有人驻足。有时在原地来回踱步，搓搓手，往手心里哈口气，再走上前把乱了的水果重新摆放一下，然后把手蜷缩回衣袖里。天很暗，月亮躲起来了，好像着急催着路人回家一样。

    我靠边停下车子，走到了摊位前。白色的卡车满是灰尘，车牌是鲁西南的。中年男人身上的烟味很重，年纪不大但那深锁的眉毛、和被利刃一样的寒风吹过的脸上满是苍桑。黄色的军棉衣裹的很紧，一顶早已看不出原有颜色的毛线帽子已经开裂了。看见我，他很是欣喜，像撞见了一桩大买卖，连忙迎了上来。冷风中我不愿多呆片刻，随手取了两个大小适中柚子，放到了电子秤上。不经意间，透过卡车驾驶室的窗户，我看到居然还有一个人正在冰冷的驾驶室内睡觉。看样子应该是一起的合伙人，夜间为了看摊，轮流在驾驶室凑合着休息，狭小的空间塞满了棉被和军大衣。我忽然觉得骨头冰冷，急忙拢紧了身上的大衣。

    男人伸出了蜷在衣袖里的手，摘下手套，称了称电子秤上水果。那黑黢黢的双手似千沟万壑,一道又一道,深的浅的。我付了钱，他掏出了一卷散钱，用指尖龟裂的手指点着，递给了我。

    我没有说什么，又默默的买了些柑橘。 临走时，我的车子启动的那一刻，透过后视镜，看见那人的背影还留在原地，刚有一丝人气的水果摊瞬间沉寂了下来。中年男子又开始继续的来回踱步，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