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儿

1

杜悦是我表弟，他的大学、我的工作在一座城市。我约了他几次出来吃个饭，他都说最近很忙。

我这个一个星期中有六天需要加班的人，真的不理解一个大二的学生整天有什么可忙。我猜想他是怕体会那左摇右晃的公交车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中，蠕动两个小时的焦急。

前几天，他在微信里说，就想和我一起吃顿好的。

我问：想吃什么？

表弟回：都行。

虽然，只有我们俩个人，但是我还是团购了一份4人餐。因为里面都是表弟小时候爱吃的。

菜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上来，他大呼，姐，点多了，我真的吃不下。

事实是，直到买单离开，有好几个他小时候特别爱吃的菜，他一口都没动。原来我以为我很了解表弟，可事实是，我已经读不懂他了。

我问他，交女朋友了吗？他说交了，是同班同学。

我问他，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家里说呢？

他说，这事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觉得我们俩快结束了。从上个星期开始，我已经不想在她身上花一分钱了。

在我怀疑我的表弟是否已经恋爱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恋爱的本质，而且开始算计恋爱的成本。而大他8岁的姐姐————我，却还在这儿憧憬着纯洁、无私的爱情。

我继续问他：有没有找点兼职做做。

他说：做了几份，但不是为了赚钱，现在的社会已经是00后的天下了，不锻炼好本领，难以应付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我这颗用了快30年的心脏，差点就在那刻停止了。

最后，我使出了杀手锏，用3瓶啤酒，把他灌的人事不省。说到底，他还在好奇为什么有人会放弃碳酸饮料，而去喝苦涩的啤酒的时候，姐姐我已经学会了借酒消愁。

2

上次回老家，才知道老妈得了很严重的结膜炎。已经治疗了快一个月，但恢复的特别慢。

我很着急，拖了很多同学，才弄到我们省里治眼睛最好的专家的号。专家用灯照了照我妈妈的眼睛，问我妈妈：织毛衣吗？

不织。

那看电视吗？

得了眼病就不看了。

医生开了个方子，让我去抓药。临走嘱咐我一句：看着你妈妈，少玩手机。

我看了我妈妈一眼，她老人家脸红红的，果真是手机惹的祸。

回到家，我谨遵医嘱，牢牢地盯着她，她只要拿起手机还没等解锁，我就一把抢过来。“病好了才能玩”老妈不高兴的别过头去“行行行，你是老大”

半夜，我起床上厕所。看见从爸妈房间里流出了一点微微的光。我轻轻的走过去，原来是老妈趁我睡觉，在床上关灯玩手机。

我在门口咳嗦了一声，门里马上传来慌乱的声音，然后这点光就不见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做好了全家的早饭。

老爸不满的说：昨天你妈趁你睡觉偷偷玩手机，亮的我半夜睡不着。你起来咳嗦了一声，她还把手机藏到被窝里继续玩。

我有点急了：手机有什么好玩的？您眼睛不好，需要休息，总这么下去，时间久了会形成永久性……

“你是我妈？还是我是你妈？要造反啊？”老妈摔了筷子回卧室了。

现在的老人还真是不好管。

3

姑姑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我们互相加了微信。姑姑说：聊的来就见一面。

其实加了微信后，就从来没聊过，只是会在对方的朋友圈里点赞，有点像礼尚往来，他赞我一下，我赞他一下。

他喜欢在朋友圈发一些很理智又很励志的话，让人觉得，在这个看不到未来的年纪，却难得的活的透彻。

直到有一天，他主动发消息给我说：哎！人生真是悲催的，每天都觉得自己很累。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呢？

超人也会有累的时候，更何况是普通人呢？我回。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和未来的相亲对象说这些，还是我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的合适人选了，再或者，那天我不应该故作老成说那句话，而是应该像一个温柔的少女一样，耐心的问他：因为什么事呢？我可以知道吗？

总之后来我们不了了之。

开始觉得他活的透彻，其实不过是一个健壮的少年，在被中年的烈日炙烤的滚烫的沙滩上，不停的变换着着地的那只脚，远远看去，就像在跳一只参透生命的舞蹈。我也一样很累，我也一样每天都觉得自己很悲催，其实我们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活，但我们还是喜欢每天轮换着抓一个人问，到底是为什么活。

4

一个明明是孩子却在装大人，一个明明是大人却任性的像孩子，一个明明是应该独立的年纪，却依靠别人告诉自己为什么活着。

这就是一个圆，一个在鸡零狗碎的生活中永不停歇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