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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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比我大两岁，我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待了两年。老师特意把我俩安排成了同桌，说是相互照应。我恨极了这样的安排，并把怨恨都撒在傻子头上。

傻子说话口齿不清，时不时还会流哈喇子。那时候班里同学总是会围在傻子周围，傻子傻子的叫着。而傻子，只会呵呵，呵呵。这时候，我都会躲的远远的。

第一次考试，我语文98，数学100，居全班第一。而傻子语文10分，数学8分，排全班倒数第一。班主任老师看着我俩，一个劲儿的感慨：“唉，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拿了奖状，傻子比我还高兴，抢着回家报喜。而我，望着傻子兴高采烈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傻子！”

升二年级，傻子依然是倒数第一。老师说，不能老这么留下去啊。于是，傻子成了我身上甩不掉的一块臭屎。那天，我朝傻子身上使劲踹了三脚，傻子边躲边乐。

四年级，跟小伙伴一起去山上偷苹果，傻子放风。被主人发现，拿一根柴棒追赶，我小时候身子弱，跑不快，落在最后。傻子退回来死死抱住了果园主人的小腿，含糊不清地喊着：“跑！快跑！”任凭柴棒一次次狠狠落在自己身上。

傻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回家，我怕事情被父母知道，让傻子谎称说自己是被邻村二狗子他们打的。母亲流着泪给傻子包扎伤口，气不过去邻村找二狗子爹妈。结果事情败露，我最终没逃过父母一顿胖揍。我怪傻子说：“连个瞎话都编不好，真是个大傻子！”傻子内疚的望着我说：“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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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了，傻子依然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上学下学，不管我怎么打怎么骂。

初二，班花小美给我写了一封情书，被当时喜欢小美的黑皮知道了。黑皮叫了社会流氓在校门口堵我，我惊恐失措。傻子操起板凳冲上前去，跟流氓打成一片。而我，仓皇而逃，留傻子一人被他们群殴。

初三，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而傻子，理所当然的离开学校，成了社会青年。我终于摆脱了傻子，浑身轻松。

我在县城高中读书，住的是6人一间的宿舍。傻子则在县城工地打工。睡的是60人一间的通铺。每个周末，傻子会带上各种吃的去学校看我。我怕被同学看到，让傻子每次在离学校800米远的书报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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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一个周末，数学老师拖堂，半天不下课。傻子久久等不见我，打听着进了学校。当傻子站在教室门口，口齿不清的喊我名字时，引来了全班同学的一阵哄笑，这其中也包括了我暗恋已久的阿芳。

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怒火中烧！

我把傻子拉出校门，扔掉了傻子递给我的包裹，香蕉、苹果、火腿肠、鸡蛋......散落一地。我使劲追着揣着傻子，边踹边吼：“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谁让你进去的，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你个傻子，大傻子！”傻子只是红着脸躲闪，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

忽然，傻子猛的向我冲来，把我一把推到路边草丛里。我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吱...嘎....”

我猛然回头，傻子倒在了血泊里，肠子露在外面，红的，绿的，黄的......傻子的脑袋一抽一抽，眼睛紧紧盯向我这边。

我脑子嗡一下，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我慌了神，过去抱起傻子往医院冲，2公里的路程，我觉得跑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到了急诊处，医生看着我身上的傻子直摇头，我跪下来求他们，但无济于事。在那里，我骂了生平第一句脏话：“我操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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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不是生来就傻，据母亲说，傻子刚生下来那会，机灵又可爱，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深得街坊邻居喜欢。母亲怀我那年，父母为了躲避计划生育，长期躲在外地姨妈家，留傻子一个人由奶奶照看。有一天，傻子为了拽下自行车锁上的钥匙花，被倒下的车子砸伤了脑袋。

傻子也并不是真的傻，每次母亲做了好吃的，傻子都不忘偷偷藏起来一些，说是给弟弟留的。

母亲还说，傻子在县城打工，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天天吃的却是馒头咸菜，攒下钱买了吃的给我送去。傻子走那天，在工地上被脚手架砸伤了脚，但是为了赶我下课，没先去医院，而是忍着痛去给我送吃的。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傻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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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6年10月15日，距离傻子离开整整20年了。我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靠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夜空。

我叫罗晓明，是一名外科医生，今天是我做的第1000台手术。

哥，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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