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画社的刻章告一段落后,周五的活动便是徐晰染比较熟悉的国画了。只不过因为这天晚上翰文宿舍有Formal Dinner,住在宿舍的同学们都提早了一点回去洗澡换衣服。
当初出发来新加坡前,翰文宿舍曾提供了一份打包清单,上面要求男生带一套西服,女生准备好长袖衬衫、白色半身裙和黑色高跟鞋,说是在要求穿正装的场合的服装标配。然而徐晰染她们试穿之后都觉得,这样的装束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一问隔壁的学姐才知道,她们说衬衫、半身裙这些主要是在参加一些仪式、颁奖典礼时穿在学校的西装外套里面的。像宿舍的这种Formal Dinner,虽说要求穿正装,但是女生只要穿条裙子或者长裤就行。男生更是简单,一套衬衫西裤,最多再打条领带,只要别像平常一样穿个背心T恤、短裤拖鞋的,都说得过去。
说来也有趣,新加坡这边似乎对人字拖情有独钟,徐晰染刚来就发现了,这里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很多都穿着人字拖,不少还是最简单的式样。也许是因为这里天气热又时常下雨吧,这么穿确实很方便,所以来新之后,渐渐的宿舍里也都是穿着人字拖四处行走的男生女生了。然而很多人字拖的防滑指数不高,其实下雨天挺危险,她又觉得穿着不太舒服,虽然也羡慕人家一条短裤一双拖鞋的便利清爽,徐晰染还是一直不太适应。
“晰染?准备好了吗?我们一起下去吧。”魏茹乔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徐晰染发现她还是穿着当初准备的正装衬衫和裙子,简单地盘了发,秉持一贯以来的低调。不过因为她身材高挑,这么穿也显得挺有型的。
“嗯,走吧。”徐晰染总共只带了一条连衣裙、一双高跟鞋,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她梳了披肩发,和魏茹乔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才开始感觉到别样的氛围,男生们都穿着款式不一的衬衫领带,女生们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与平日里穿着随意的样子判若两人。在宿舍餐厅的门口还有几位穿着旗袍的学姐在担任“礼仪小姐”,让大家抽签决定座位。
从春节晚会那次徐晰染就发现,翰文宿舍的活动似乎都是学长学姐们自己组织策划的,主持人、节目、视频、灯光话筒电子设备的操作……这一回连正餐的服务员也都是穿着统一的学长学姐们,他们在节目的间隙端着托盘一一为餐厅里的大家上菜,还时不时给大家添加饮料,十分尽心负责。徐晰染一边感谢、一边觉得有意思,心里想着下次自己也要尝试一回。
舞台上的表演中还穿插着游戏项目,不过此时还有些怯场的徐晰染只是坐在台下,看着学长学姐们上场欢闹,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浓汤、面包、主食……吃完了餐后甜点,就到了整个晚会的最后一个环节:礼品互换。徐晰染抽签分到的座位对面刚好是书画社的顶梁柱之一覃芷学姐。两人聊了一场晚会,此时便高高兴兴地交换了礼物。就这样,他们这一届同学参加的第一次Formal Dinner、也是翰文新宿舍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圆满落幕了。
这一天还刚好是白林飞的生日,于是徐晰染他们又迅速聚到一起给他唱了生日歌,因为就在宿舍餐厅里,许多人没有离去,便纷纷自发加入了进来,一时间成了大合唱,场面十分热烈。后来大家还合了影、又聊了很久,帮着学长学姐们将餐厅的桌椅恢复原貌、打扫清理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宿舍。
晚会上的精彩表演~第二天,徐晰染、魏茹乔、刘薇冰和董芸早早起了床,一起出门去参加一个Flag Day CIP[1]。这是前些天她们自己在学校报名的活动,所以到场了还碰见不少同校的同学。每个人从活动组织者手中领过一个捧在手中的密封金属罐子,上面开着个投币口,志愿者们要到公共场合站着,鼓励人们捐款。他们还领了一些印着组织Logo的贴纸,发放给捐了善款的人们。
这次他们是为一个关爱自闭症儿童的福利组织募捐,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场。一开始大家都有些羞涩,只有董芸主动出击,开门见山:“Excuse me, would you like to donate? We are collecting charity fund for children with autism.[2]”
她首战告捷后,回来给大家分享了经验,又走得稍远了一些,陆陆续续募得了三新币。大家见状受到了鼓舞,觉得这样站在一起也不是办法,所以便分头行动了。
徐晰染来到车站和商场的交界处。一开始,她毫无章法,只是大着胆子学董芸那样挨个去问,然而吃了很多闭门羹,行色匆匆的路人们往往摇头摆手便大步流星地走过了。
渐渐的,她掌握到了一些诀窍,根据之前接触的人中愿意捐款的类型来择人而问,果然成功率就提高了不少。其间还有些是主动上前来往她的募捐罐里投币的。
再后来,她索性不说话了,只是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墙边站得笔直,手捧罐子,微笑地看着人群,倒是有许多好心人会走上前来主动捐款。虽然很多人投入的都是十分、五十分的硬币,徐晰染却每次都会很开心又很感动,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五分钱,这多一丝重量便是多一份心意。
她将贴纸一一分发给好心人们,同时递出一句句:“Thank you very much! Have a nice day![3]”看到对方面带笑容地离开投入一天的生活中去,自己的心情也随着手中募捐罐的重量一点点满足。
有一个妈妈带着孩子走上来,徐晰染连忙弯下腰,结果这个小男孩往募捐罐里塞了一张十块钱的纸币。因为投币口开得不大,他费了一番劲,塞得很认真。徐晰染连声向母子两个道了谢,又郑重地将各种颜色的贴纸递到男孩的面前让他选了一张。小男孩将贴纸贴在了自己的公交卡套上,然后牵着妈妈的手离开,一边还在问:“Mom, what’s autism?[4]”
在那位母亲给孩子的耐心解释中,徐晰染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泛起了柔软,仿佛脚酸的症状都减轻了。
最后,徐晰染捧着沉甸甸的、几乎快要满的罐子交了差,几个女生又结伴在超市里买了水果和酸奶,高高兴兴地回宿舍了。这一次募捐的CIP活动让她感受到了社会上的一片爱心,自己也在其中尽了小小的一份力,徐晰染觉得很有意义。
下午天气很热,徐晰染想起隔壁的舒怡学姐前几天提到的学习好去处,决定到自习室里去坐坐。翰文宿舍的普通房间里都没有空调,但每栋宿舍楼二楼的自习室、电脑室这种公共场合的空调都是定时开启给大家享用的,所以她早就听说很多住宿生都喜欢去自习室里学习。当她带着自己的水杯和作业来到自习室时,发现一半以上的桌面都摆着东西,有的还不少,从书本笔袋、水杯纸巾到靠垫喷雾,应有尽有。甚至在最前面的那张桌子角落堆了一摞书,最上面有枕头和衣物之类,旁边还摆着个台灯。此时有七八位同学在埋头用功,整个自习室很安静,徐晰染不敢打扰,便在门旁边的空桌子前坐下了。
开着空调确实凉快,也有些太凉快了。徐晰染此前就领教过新加坡各种公共场合、博物馆、办公室甚至公交地铁上空调“透心凉”的温度,有一次她正好看到空调的控制面板,上面赫然显示着十八度,听说还有十六度的,强劲十足。在赤道周围这样一年到头是夏季的地方,往往一入空调室内便瞬间穿越回秋冬,惹得大家私下里讨论着是不是这里的冷气都不要钱。没想到,在外如此,回到宿舍的自习室居然也是一样,所以半个小时后,徐晰染便在冷气的威力之下从自习室撤退了,想着也许可以考虑改天带着外套再来。
不过再后来一些日子,当她发现自习室的座位越来越紧俏后,也放弃了前去抢占地盘的想法。作为一个暂时还不用面对A-Level的小学妹,徐晰染在随后的两年多内便不再踏入自习室了。
虽然身处异乡,徐晰染他们还是时常关心着国内的动态。听说四年一度的世博会马上要在中国举办,又逢新加坡这边的学校假期,徐晰染他们都有些心痒痒的。奈何他们这些SM1的同学与学校有合同,来新加坡的前两年内,六月假期是不能回家的。学校给出的理由是,本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又给他们安排了不少活动和课程,尤其是第一年的六月,他们才适应了半年多的当地生活,此时回去的影响弊大于利。
然而他们这些才出国留学的孩子,想到有一整个月的假期却不能回家,心里却总是难免沮丧。如今正巧又碰上世博在中国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家闲谈起来,都有些蠢蠢欲动。
徐晰染在妈妈的怂恿下,脑袋一热,就给她的监护人、住在十二楼的Hall 2总管、也是他们这届的负责老师周老师打了个电话,问他们能不能在六月份破例回国去世博会。
周老师的答复是,要求徐晰染他们提交一个书面申请,然后学校负责人会商量决定。
最后,这个任务落在了徐晰染一家的头上。晰染妈妈他们在家长的网络聊天群组里沟通过后,写了一份中文申请书。虽然大部分家长都很希望能早点见到孩子,却也有些对这样的做法表示担心。晰染妈妈和几个支持者说服了不少有疑虑的家长,又通过各种方法收集到了大部分家长的签名,听说甚至还有上一届的一些家长也主动表示了支持。
而徐晰染这边也立刻筹备了起来,她一边告诉大家有这样一种可能的消息,一边冥思苦想着英文申请书的措辞,又在群里集思广益,罗列出一大堆言之凿凿的理由和去世博会的好处。
那时候的徐晰染还不知道,大家在网上纷纷发言表示了支持,不过心里也并未觉得有多大可能。而当徐晰染向学长学姐询问写申请书的经验时,他们的态度也十分随意,告诉她试试也行,简单写封书面申请就行了。
她想,既然学长学姐不看好也不愿意承担这个任务,那便自己努力试一试吧。尽管最后能不能获得批准还说不好,但是至少去做了还是有希望的,不能任凭这个机会成为遗憾。说做就做,徐晰染一边忙着申请书,一边又去探了探周老师的口风,又变得忙碌而充实起来。
恰逢华文测验,周老师在学校也是华文部主任之一,徐晰染在学习上更不敢松懈,免得她一个生气就拒绝了大家。
没想到,这个华文测验中的选择题出人意料的难,就像曾经他们在国内做的有些英语阅读题一样,明明有些时候各个选项都有道理,以前做语文阅读的时候又往往要求从一个点引申出丰富的寓意来,到了这里,反倒是容易把直观问题想得太过复杂。徐晰染在基础部分和作文部分省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后来都用在纠结几道特别模棱两可的选择题上了。
好在,毕竟还是以中文为母语的,最后她的成绩作为一个中国人也不算太难看。
接下来,就要全力推进回国申请事项了。
[1] 为公益募捐的活动
[2] [译:打扰一下,请问您愿意捐款吗?我们正在为自闭症儿童募集善款。]
[3] [译:非常感谢您!祝您过得愉快!]
[4] [译:妈妈,什么是自闭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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